生活過得忙碌而平靜,除了偶爾有來請教吳遠中關於分田到戶問題的其它生產隊的人,生產隊的一切在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沒曾想,收音機的一則廣播打破了這簡單的平靜。


    南方某地知青長期受到當地公社幹部的欺壓,有知青被虐打至死。


    一石激起千層浪,各地知青狀告地方幹部的信件源源不斷的飛往中央。


    新一代領導人極度震怒,沒想到表麵的一片祥和之下,隱藏著這麽多禍端。


    馬上徹查,處理,槍斃了這些做惡多端地方幹部。


    同時,中央高層經過認真的反思調研,認為上山下鄉政策已經不能適應國家當前的發展。


    由此,全國範圍內,掀起了知青迴城的浪潮。


    各地均大開綠燈,讓有願意返城的知青,能很快的如願返城。


    吳遠中聽到這個消息,沒有想太多。


    生產隊裏總共就五個知青,衛蘭考上大學已經迴過城了。


    現在還有李靜萍,楊玉霞,徐華和呂玉衡。


    他們都在生產隊的多種經營上麵各司其職,吳遠中跟他們親如兄弟姐妹。


    社員們也都很尊重他們。


    吳遠中想來:他們大概是不會想著迴城的。


    但是很快,吳遠中就改變了看法。


    因為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李靜萍他們一起來找吳遠中。


    吳遠中正在後院,一開始認為他們隻是來找自己說話,或是來看看小文。


    於是他說:“小文在前院,我媽帶著呢。”


    徐華低著頭說:“我們來找你的。”


    “噢,啥事?說吧!”


    他們表情都比較嚴肅,幾個人相互推諉著,誰也不願意先開口。


    吳遠中心裏一動,問道:“是因為迴城的事?”


    空氣陷入凝固,沒有人說話,看來被吳遠中猜對了。


    吳遠中閉上嘴,點點頭說:“坐吧!都說說。”


    大家坐下,還是沒有人說話。


    半晌,徐華先開口:“遠中,知青迴城的事我們都聽說了,就想來找你問問。”


    吳遠中點點頭說:“是的,現在知青想要迴城的,原則上不再阻攔。”


    徐華點點頭,又停了半晌,說:“我和玉霞也想迴城。”


    “噢!”吳遠中一愣。


    “我們不是嫌在生產隊不好”,徐華趕緊解釋:“我們也很喜歡這個地方,這麽多年,對生產隊,對你們都有感情了。


    “隻是我和玉霞結婚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孩子。


    “過年迴冰港的時候,我們去冰港市醫院看了。


    “說是需要慢慢調養,養好了身體,才能要小孩。


    “但是如果我們一直在這裏,就沒法去定時複查,也沒法按照醫囑調養。


    “所以我們想迴冰港。”


    吳遠中平靜聘的聽完徐華的話,點點頭道:“那你們應該迴冰港。”


    雖然徐華說的合情合理,但吳遠中心裏還是有一些不快。


    他又問李靜萍和呂玉衡:“你們也想迴冰港嗎?”


    李靜萍和呂玉衡相互看了一眼。


    吳遠中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不過還是想聽一聽他們的說辭。


    呂玉衡先說:“我爸說現在改革開放了,家裏的醬油廠又忙開了。


    “他們年齡大了,幹起來有點力不從心,所以想讓我迴去接管家裏的作坊。”


    吳遠中點點頭。


    李靜萍也說:“我也是,爸媽年齡都大了,想讓我迴去照顧他們。”


    吳遠中一直點著頭說:“應該的...應該的...”


    大家雖然都說完了,但又都感覺有點對不起吳遠中。


    屋裏又陷入了沉靜。


    少傾,吳遠中問:“你們都考慮好了嗎?打算什麽時候走?”


    還是徐華迴答,他說:“如果可以,我們想這個月就走。”


    吳遠中再次點點頭,說道:“行,我給你們辦手續,不過可能沒那麽快,這個要報到縣裏批。”


    徐華趕緊說:“沒關係,晚幾天也行。”


    “好”,吳遠中說:“我有點困了,想睡了!”


    李靜萍他們知道吳遠中心裏難受,都不好意思的趕緊站起來說:“好,那你休息吧,我們先迴去了。”


    吳遠中確實心裏不好受,李靜萍他們幾個走後,吳遠中斜躺在床上,毫無困意。


    吳遠中一開始是有點被背叛的感覺,他是有點生氣的。


    但越想,吳遠中就越理解他們。


    他們當年滿腔熱情,遠離家鄉,從優越的生活環境裏,來到這窮鄉僻壤支援農村建設。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符合常理,本身就是一種政治的狂熱與信仰的熱情。


    這麽多年過去,當這些狂熱與熱情消退之後,他們精神上的疲憊和意誌上的倦怠,讓他們逐漸趨於理智。


    又加上新一代領導人的改革開放國策,讓他們紮根在農村的信仰開始動搖。


    他們也更加注重現實和物質因素,他們開始懷疑以前狂熱的革命理想。


    他們想迴冰港,迴到自己的家鄉,迴到自己父母家人身邊,吳遠中覺得是情有可原的。


    想通了這一點,吳遠中也坦然了,他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吳遠中就分別去找他們談了話,了解他們的需要,詢問他們迴冰港後有沒有單位接收。


    吳遠中想要全力保障他們迴冰港後的善後問題。


    他們看到吳遠中這樣,都更不好意思了。


    吳遠中親自給他們做手續,上報,審批。


    批文下來,吳遠中親自給他們送去,一一交到他們的手上。


    他們臨走的那一天,李靜萍和楊玉霞先哭的稀裏糊塗。


    火車票是吳遠中替他們買的,算是給他們送行了。


    他們從生產隊弄好行李,吳遠中讓胖子把拖拉機開過來。


    裝好行李後,村裏有聽說知青們要走的,都陸續來生產隊給他們送行。


    李靜萍和楊玉霞又哭的昏天暗地。


    拖拉機開出生產隊大院,吳遠中不忍心去送他們,直接讓胖子把他們送到縣火車站。


    他們彼此約定:有朝一日,吳遠中他們如果去冰港,一定要去找他們;


    他們如果有機會,也一定會迴來看望。


    雖然吳遠中已經想通了,但如今目送知青們離開,心裏還是覺得空落落的,堵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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