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三那裏還顧得上別的,直接牽了自己坐騎,扶小韓氏、柳氏母女上馬:“追上小寶,先別管後邊……”


    話音未落,一孝服少婦已是牽一小小少女奔到跟前,立時跪了:“小姑母、大姑奶奶、姑爺……求求你們,帶上元姐……”


    一馬雙騎,本就是不方便。


    徒三卻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托了那少女上馬。


    小韓氏身子一僵。


    柳氏已經伸手過去,拉著侄女上馬,讓她坐在母女之間。


    “娘……阿娘……”


    元姐眼淚止不住,向少婦探手。


    “快去,快去!”


    少婦哽咽著,連忙擺手。


    母女連心,元姐哪裏能割舍?


    “姑母……”


    小姑娘忍不住迴頭哀求。


    柳氏心軟,望向大嫂兼表姐的的少婦也帶了猶豫與不忍。


    前頭牽了馬韁的小韓氏卻是麵色一沉,勒了馬韁,往滁州軍方向追去。


    一馬三人,已經行走艱難,還能一馬四人不成?


    真是大畜生的孽子,天生的白眼狼。


    難道她以為求上一聲,就能讓旁人下馬去換她娘的命?


    亳州軍先前紮營,十分密集。


    除了動作最快的柳彪部跑的最快,出了火炮射程,徒三與韓家那四千人馬都在射程範圍內。


    一時間,血肉橫飛,哭爹喊娘。


    亳州兵多是農兵,對於“火炮”這個詞都陌生的緊。


    這般地動山搖的架勢,被大多數人當成了天威。


    “快跑,地龍翻身!”


    “是火龍!”


    “明王發怒了!”


    “……”


    千戶、曲長們壓根無力約束潰營的兵卒,眼看著眾人四散。


    有聰明的兵卒,就衝著滁州軍的方向追過去。


    滁州軍開拔的早,又是全體加速,早已跑出射程外。


    步卒在前小跑,騎兵親衛在後,看到跑掉隊的兵卒就拉人上馬。


    基本都是一人兩騎,就是霍寶、馬寨主等人也不例外。


    霍寶出離憤怒。


    那是火炮,不是別的!


    地方軍備不足,就連金陵水師的火炮都成了擺設。


    金陵大營的火炮,更是早成了一堆廢銅爛鐵。


    上一次見火炮,是朝廷出動的平叛大軍。


    這次能見火炮,是多大的“福氣”?


    這淮南道地界,哪裏有火炮?


    隻有一個地方,就是揚州府,淮南道守軍。


    淮南道守軍指揮使是皇後族人,又有揚州鹽商掏銀子,能裝備火炮也不稀奇。


    就是滁州軍這裏,見識了霍寶繳獲的那兩尊火炮後,也打起火炮的主意。


    霍五不僅給金陵賈家兄弟寫信提及此事,還安排人揚州打探。


    隻是揚州守軍與朝廷關係深,不好買通。


    至於地方士紳,都是不差錢的主兒。


    這火炮消息,一時還沒有準信。


    今日所見,就是準信了。


    揚州有人心懷叵測,放出火炮這個大殺器來。


    一直奔出去三、四裏路,前頭的兵卒都力氣殆盡,馬寨主才叫人就地休息。


    他麵色十分難看,調轉馬頭,迴望之前的山坡。


    十幾處煙火,滿眼是潰散的兵卒。


    “娘的,上午就該放火燒了這些畜生!”


    馬寨主咒罵道。


    水進亦憤憤道:“有人在柳二背後弄鬼!就是不知是要對付亳州軍,還是咱們滁州!”


    王千戶跟在旁,終於得了時間,說起發現火炮之事:“前日下午,有人聽到滁山炮聲,報到州府……實在是滁山離永陽太近,怕有敵軍對州府而來,我不敢輕動,一邊叫人暗中進山探查,一邊在州府戒嚴,也往金陵送了信……”


    霍寶也說起之前在對麵山坡的發現:“那西北角零散的幾個坑穴太突兀,與其他圖案看起來不太和諧……倒像是再掩飾什麽……我過去探看,就發現了地麵覆蓋著新土,下頭有火藥的痕跡……”


    馬寨主摸著腦門道:“他娘的,這玩意兒威力太大……真要是用這個攻城,滁州還真是保不住!”


    馬寨主看著和氣,不愛計較的性子,確實極有魄力。


    他在心中掂量一下,看著不遠處的滁州與後頭的黑蟒山山脈,咬牙道:“炮聲這般密集,可不是隻有三兩尊的模樣……不能放任他們離開……”


    霍寶與水進都默然。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可在生命之前,卻是都要靠後。


    柳二那樣性子,率七千兵卒,還挾火炮之威,真要縱橫滁州,那滁州軍之前打下的根基就要被摧毀,還不知枉死多少兵卒百姓。


    霍寶指了指那山坡上出現的炮車,還有遠處的密林,道:“這火炮射程有限,在八十丈到兩百丈之間……瞧著方向,應該是從密林方向出來的……”


    眼下燒人且不是主要的,首先要燒掉那些火炮。


    滁州軍正軍編製,當初都是參考霍寶童軍編製,亦是分五軍,斥候、槍兵、刀兵、弓兵、輔兵。


    馬寨主立時抽調二百斥候兵、二百弓兵,繞路去林子後放火。


    “縱火為主,不必戀戰!”


    馬寨主傳令下去。


    斥候與弓兵應令而去。


    水進望向之前的駐紮處,皺眉道:“三爺沒跑,率人反擊了!”


    說話的功夫,就聽到“砰”、“砰”又是兩聲炮響。


    炮彈落地之處,就在徒三反攻的方向。


    霍寶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會吧,一代開國之君,就這樣……


    卻是想多了,硝煙中一個熟悉身影勇往直前。


    水進咽了口吐沫,不敢眨眼。


    馬寨主亦是瞪大眼睛看著,不能不在心中讚一聲好膽色。


    這會兒功夫,不管是先一步帶兵卒奔逃的柳彪,還是一馬三騎的小韓氏三人,都追上了滁州軍。


    柳彪大踏步過來,直接奔向馬寨主,帶了懇求:“馬六爺!”


    “放心,已叫人過去那邊燒山!”


    馬寨主指了指炮車後頭的林子,道。


    柳彪這一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勁地喘著粗氣。


    方才跑的倉促,他將坐騎讓給了兩個小族弟,自己是跟著兵卒跑過來的,也是累的夠嗆。


    小韓氏三人,亦是形容狼狽。


    柳彪不想上前。


    因族叔慘死,他恨死罪魁禍首的柳二,也遷怒生出柳二這個畜生的韓家人。


    這三人,一個是韓家女,兩人是韓家女所出,他心中已經忌憚。


    韓夫人表現的再慈眉善目,可養出柳大、柳二這樣兒子的娘,能純良到哪裏去?


    還有小韓夫人這裏,妾室之身,隻生一女,卻與堂姐勢均力敵十幾年,也不是善類。


    馬寨主也不方便招唿小韓氏。


    小韓氏三十幾歲,體態苗條,帶著帷幕,與柳氏看著如同姊妹。


    “舅娘……”


    如此一來,上前招唿小韓氏三人,就隻有霍寶一人。


    他稱唿了柳氏,對著小韓氏很是犯難,就略過沒有叫人。


    上次在定遠與亳州眾人相遇,霍寶並沒有見到小韓氏。


    當時小韓氏麵上傷勢正嚴重,閉門不出。


    這次去陵水奔喪,兩人也沒有見。


    霍寶當不認識,也說得過去。


    左右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會挑他的禮數。


    柳氏帶了顫音道:“小寶……小寶……你舅舅……”


    她顯然是嚇得不輕。


    同今日驚險相比,之前在亳州與孫元帥的摩擦決裂就算不上什麽。


    要不是柳二倒戈,趁機害死柳大,就更是小打小鬧。


    “舅娘放心,六叔已經安排人過去!”


    霍寶道。


    說話的功夫,又有一馬車跟著過來。


    小韓氏眼神定了定,對女兒道:“是夫人的馬車!”


    趕車的是韓家人。


    小韓氏看著那車夫,眼神有些莫名。


    柳氏低頭擦了眼淚,過去迎嫡母。


    韓夫人牽著幼女下車,眼神中帶了慌張。


    看到柳氏,她如同見了救命稻草,立時抓了柳氏胳膊,連聲道:“快叫人迴去找虓兒,快去!虓兒還在那頭……”


    “三爺在那頭……大嫂也在……”


    柳氏哽咽著,答非所問。


    誰去找人?


    怎麽找人?


    火炮射程中,讓別人去冒死找人,她們哪裏有那麽大的臉?


    韓夫人望向馬寨主、霍寶,眼神又移開,落在還在地上的柳彪身上:“彪子……虓兒還在那邊……”


    柳彪看著韓夫人,意外道:“怎麽沒一起來?之前他不是在馬車旁?”


    韓夫人含淚道:“剛才實在慌亂,老身也不知怎麽就跑散了……”


    柳彪指著不遠處陸續往滁州軍方向奔來的人群道:“說不得在後頭,等等就是……”


    韓夫人無可奈何,隻能點了點頭。


    少一時,韓喜山也到了,卻是半身的血,雙目盡赤,神色癲狂。


    霍寶、馬寨主等人對視一眼,都瞧出不對來。


    水進已經往霍寶、馬寨主方向挪了挪,暗自戒備。


    “喜山?”


    韓夫人麵帶擔憂:“這是受傷了?”


    韓喜山聽到動靜,目光落在韓夫人身上,眼中滿是怒氣:“教子無方,怎麽死的不是你這老畜生!”


    “……”


    韓夫人被罵的愣住。


    柳彪卻是看著韓喜山身邊,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誰出事了?”


    “城兒……他才成丁,就……我該如何向兄長交代……”


    韓喜山咬牙切齒,滿臉悲憤。


    韓夫人身子一趔趄,差點跌倒。


    韓夫人身邊的柳氏二娘捂著嘴巴,顫栗著說不出話。


    柳氏則是皺眉,望向山坡的方向更加擔憂。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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