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個須發皆白的小老頭,聽了夏帛的話接過布包,拆開看了一眼,就笑著說:“丫頭,不用這麽多,剛才是不是把你嚇到了?放心,你娘隻是出血多了點,現在止了血,就沒什麽危險了。”


    “就是這傷到了骨頭,你也知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至少三個月,可不能再讓你娘幹什麽重活了。”


    夏帛點點頭,複又把布包推迴到老大夫麵前,“謝謝您,隻不過我娘她一直身體都不好,剛才又出了這麽多血,我想再給她開點補身子的藥,我攏共就這些錢,您看著開就成,我信得過您。”


    老大夫被夏帛這話逗笑了,點點她的頭,“小小年紀,裝什麽老成,不過有孝心倒是好事。放心吧,吃了我的藥,你娘身體好得不快也難。”


    倒是也不再推辭,收了夏帛的東西,轉身吩咐夥計抓藥去了。


    夏帛拎著幾大包一看就是超量了的藥,看著老大夫和藹的笑容,不好意思推辭,隻能在心裏認真記下了。


    天色漸漸轉暗,許氏也醒了過來,兩人謝過老大夫,夏帛攙著許氏迴了夏家。


    兩人進院子時的動靜不小,往日裏定是要招來柳三花幾聲罵的,隻是今日各房裏都安安靜靜悄無聲息,夏帛冷笑一聲,打定主意秋後算賬。


    進了房門,扶著許氏在床上躺下,夏帛剛要出門打水給許氏擦洗,就被許氏用剩下那隻手拉住了。


    “帛兒啊,你和我說,今天去醫館,是哪來的錢?”


    許氏的聲音帶上一絲顫抖,夏帛雖是不忍心,也隻能強笑著迴答,“娘,咱家哪還有別的錢呢。”


    許氏緊閉雙眼,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她知道,夏帛是把嫁妝給抵了!


    許氏知道自己的婆婆心狠,可是沒想到竟然狠到這個份上,出手傷了人不僅不聞不問,更是沒有半分歉意!


    而且……


    許氏複又睜開雙眼看向夏帛,她這苦命的女兒,剛有了逃出生天的法子,怎麽就又被自己連累了呢!


    夏帛一看許氏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急忙握住許氏的手,說道:“娘!沒事的,錢沒了還能再賺,這不還有七天呢,辦法總會有的。”


    又是勸了許氏許久,這才哄她睡下。


    夏帛端著水盆走到院子裏,看著漫天繁星,輕輕歎了口氣,辦法,她哪裏來的辦法呢。


    沉思許久,被冬夜寒氣凍得打了幾個哆嗦,夏帛搖了搖頭,倒幹淨水,揉了揉一整天下來隻有半塊饃饃慰藉的肚子,迴屋和衣睡去了。


    翌日一早,煮了點大碴粥當早飯,又哄著許氏喝了藥,夏帛背上竹篩,揣了一把苞穀粒就進了山。


    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穿越人士,夏帛自然是學過周樹人先生那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的,所幸她記憶力還算不錯,對裏麵記敘的捕鳥方法倒還記得個七七八八,也不用再想辦法求著那些獵戶指教。


    想著若是在院子裏捕鳥,說不定又要被夏家人說三道四,夏帛可不確定現在的自己能不能壓製得住火氣,幹脆還是進山,能捕到的東西也許還能多一點。


    想是這樣想,可是夏帛剛出了村沒多久,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雪花,等她到了山腳下,身上已經覆了一層白色。


    嗬氣暖了暖有些被凍僵的手指,夏帛一邊安慰自己,下著雪更不容易被獵物發現,一邊艱難地向山上爬去。


    夏帛身上穿的都是舊衣,內絮的棉花拆洗過幾次,根本無法抵禦這樣的嚴寒,隻不過她想到家中躺著的許氏,還有那七日後來催債的惡棍,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步在雪地上前行著。


    不知跌了多少跤,夏帛終於爬到了一處較為平緩適合捕獵的山坡,搓了搓冷冰冰的手指,等凍得紅脹的手指稍稍過血,夏帛從懷裏摸出準備好的苞穀粒,灑在用小木棍支起一角的竹篩下,拉著引繩一點一點退到一旁。


    她翻過一個小土丘,覺得這裏剛好適合埋伏,正要趴下守篾待鳥時,卻發現雪地下似乎埋了什麽東西。


    倒吸了一口涼氣,夏帛輕輕將雪撥到一邊,隻見雪下埋著的,竟是一個男人。


    壯著膽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男人的鼻下,夏帛發現這人隻是昏迷過去,性命還在。隻不過這冰天雪地,再放他一個人在這裏躺著,隻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夏帛看著自己剛剛布置好的捕鳥器,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也就是你碰到了我運氣好!”


    說著,把帶來的東西收拾好,夏帛拖著男人下山。


    夏帛本就瘦小,又逢雪天,她隻覺得手中拖著的男人重如千鈞,好幾次都想一走了之,卻還是重新把男人搭在了肩上,一點一點拖著男人迴了家。


    把男人放在地上,夏帛本來快被凍僵了的身體累得大汗淋漓,待她喘勻了氣,噸噸噸一口氣喝了一大碗水下去,這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


    生起爐子,夏帛仔細驗查了一番這來路不明的男人


    且不說他身上原本披著的黑狐皮氅就抵得過平常農戶十幾年的收入,單看衣料上閃著微光的雲樣暗紋,就知道這人衣著價格均是不菲,十有八九出身富貴。


    “再有錢又怎麽樣,還不是個倒在雪地裏也沒人管的。”夏帛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把這人挪到了床上,扒下男人被雪浸濕的外套,拿起竹竿正打算架在火爐上烤幹時,隻聽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逆著光一時看不清,夏帛不悅地眯起了眼睛,隻見這門口站著不請自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天害得許氏被打斷了手臂的夏婉兒。


    冷笑一聲,夏帛起身,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你來幹什麽?”


    夏婉兒心虛地轉轉眼睛,昨日爭執時許氏出了那樣的意外,把她也嚇了一跳。跑迴屋子後蹲在房門前憂心忡忡了一整天,晚上從門縫裏瞧見夏帛攙著許氏迴來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她再擔心,倒也不是擔心許氏的身體,而是擔心此事會不會牽連到自己。待看到許氏雖受了傷,但性命無礙,心思倒又放迴了夏帛白日裏藏著不給她看的東西上。


    許氏自己都沒有幾個錢,更別說差點被人搶去配冥婚的夏帛了。


    她們兩個都是口袋空空,那去醫館看病的從哪來?


    她可看清楚了,夏帛迴來時手裏還拎著幾大包的藥呢!


    想來想去,問題隻可能是出在夏帛私藏的東西上,那東西不說價值連城,但肯定也值不少錢,不然她怎麽可能這麽鄭重其事地給許氏看病抓藥?


    夏婉兒一個人在房裏越想越恨,認定了夏帛手裏定然還有不少剩下的銀子,今天就是打定主意過來要錢了。


    她平日裏欺辱許氏母女慣了,此時也沒注意夏帛臉上的表情,昂著下巴走進夏帛屋內,“我來幹什麽?當然是讓你把昨天私吞的銀子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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