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錯心中一涼,他是慕容長鬆的父親,他親自找過來,該不會是找他和沈姑娘算賬的吧。


    他離開洛陽許久,不了解慕容南風的脾氣,然而想到他的大叔父,他也猜到大概。


    夜蘭還是個小姑娘,還是被他帶過來的,她根本也沒做錯什麽,總不能讓她受委屈,心一橫,他把夜蘭護在身後,拔高音量壯氣勢:“你們慕容家煩不煩?都說了能治好能治好,結果還不信任我們,拿走了藥方就把我們趕了出來,現在出了事又怪到我們頭上,你怎麽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家的壞蟲,隻會仗勢欺人!”


    這一連串的喊聲,把夜蘭都聽呆了,自從來到洛陽,慕容錯就一副小心怕事的模樣,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慕容錯底氣這麽足,敢這麽跟慕容家叫囂!


    慕容南風臉上並未有慍色,他反而點了點頭,有些無奈道:“這也沒辦法,我爹的脾氣你也知道,若是我在就好了。你們來的也太不湊巧了,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到洛陽,要不是我爹暈倒了,恐怕等你們離開洛陽,我都見不到你們一麵。”


    就像使勁揮出去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慕容錯一時內心五味陳雜,不知該做何反應。


    夜蘭問道:“那麽閣下來的意思是?”


    慕容南風疏朗一笑:“自然是為了神醫你而來。”


    說著,他站起了身,衝著夜蘭抱拳施了一禮,謙謙公子,笑意盈盈。


    “之前我慕容家多有得罪,如今我慕容南風登門謝罪,還往神醫你不計前嫌,重迴我慕容府,繼續為犬子治病。”


    慕容長鬆醒了?


    夜蘭和慕容錯對視一眼。


    慕容南風哈哈一笑:“不錯,一個時辰前我剛迴府上,就聽見長鬆醒過來了的好消息,又聽下人說了最近發生了事,此事的確是我慕容家不對,二叔父也把實情都說了,打探到二位的住處,我便直接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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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迴到慕容府,夜蘭最大的感受是下人對他們的態度明顯不同了,恭敬有加,不像他們剛來時,一個個拿鼻孔看他們。


    慕容雲醒過來了,大夫說他沒什麽大礙,隻是怒急攻心暈了過去,好好休息便可。


    他就被慕容南風逼著,躺在床上不能下床。


    不得不說慕容長鬆實在太像他爹了,就連兩人身上的那股謙謙公子的氣質都十分相像。


    他臉色還有些蒼白,總算雙唇有了血色,一看見夜蘭,眼前一亮。


    雖然昏迷著,他卻隱約能聽見外界的聲音,感覺到外界發生的事,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聲音,還有聲音的主人把他的衣服扒了個精光的事。


    這個聲音音色雖稚氣,然而稚氣中蘊含的沉靜、大氣,以及萬事盡在掌握的自信讓他深深記住了。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聲音的主人是夜蘭。


    很可愛的小姑娘,果然聲若其人,明明臉上還帶著稚氣,眉目中卻一片沉靜安穩。


    “姑娘。”他率先開口,笑意溫潤,出聲如玉。


    “慕容公子。”夜蘭迴了一禮。


    說著,把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慕容長鬆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臉上的笑意未曾消減過。


    片刻之後,夜蘭收迴手。


    “慕容公子,你身上的毒素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還有一些餘毒殘留,奇草清毒方隻需再服用兩日,就可停用。我再開一副藥方,奇草清毒方停了之後,服用此藥方調理一段時間,便能痊愈了。”


    慕容長鬆頷首,他的目光似一泓清泉:“敢問姑娘芳名?”


    “沈夜蘭。”


    夜蘭隨口答道。


    慕容長鬆的笑讓人如沐春風:“家住何處?”


    夜蘭瞥了他一眼:“保密。”


    “長鬆,長鬆!長鬆醒了嗎?南風,長鬆真醒了嗎?”


    是慕容雲,他記掛孫子,在床上待不住,終究還是不聽慕容南風的話跑來。


    打眼看到床上半倚著的人,慕容雲的老淚渾濁,再也不顧一家之主的威嚴,顫顫巍巍地走過去,一把抱住他:“長鬆啊!爺爺的好孫兒啊!你沒事就好啊,可嚇死爺爺了,你要是有事,你叫爺爺怎麽活啊!”


    慕容雲的眼淚鼻涕滴落在慕容長鬆身上,後者卻沒有一點嫌棄之色,他抬手,輕撫著慕容雲的後背,好言好語安慰:“爺爺,長鬆沒事,是長鬆不好,害爺爺擔心了。”


    爺慈孫孝的場景,感染了在場的許多人,丫鬟下人們紛紛側過頭去抹起了眼淚。


    “爹,”慕容南風悠悠地說道:“是沈姑娘救了長鬆。”


    “什麽?”慕容雲醒了之後,還沒有人跟他說藥方被掉包的事,此時聽到慕容南風說起,他立刻火冒三丈。


    慕容淵盡量往角落裏縮,縮到慕容雲看不到的地方,慕容錯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露出了他的身影。


    慕容雲年紀雖大,眼神還算好使,一眼就看見他瑟縮的身影,不顧外人在場,揚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唿:“我打死你個糊塗玩意兒!心眼子挺多是吧!你怎麽不給我用到正途上?整天瞎琢磨這些歪門邪道!光想著害人了,我這就打死你!看你哪有臉去麵對我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慕容淵抱頭鼠竄,一點身為長輩的尊嚴也沒有,慕容南風神色未變,似乎對這種事習以為常。


    算算也差不多了,慕容錯喊住慕容雲:“大叔父!”


    慕容雲氣喘籲籲,拄著拐杖走到了他的位置上坐下,看了慕容錯一眼,他臉上的皺紋舒展了許多:“說。”


    慕容錯笑道:“大叔父,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是開始索要報酬了。


    慕容雲擺擺手:“找南風說去,我老了,慕容家生意上的事,現在歸南風管。”


    兩人順勢去了書房。


    慕容雲歇息了片刻,起身走向慕容長鬆床邊。


    夜蘭一看他們祖孫還有話要說,寫完了藥方之後,就找了個借口出了屋子。


    掩上屋門時,她看見慕容長鬆眼含笑意,定定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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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錯和慕容南風從書房裏走出來時,兩人的臉上都掛著笑意。


    慕容錯神清氣爽,一一跟慕容雲和慕容淵告別之後,帶著夜蘭離開了慕容府。


    “還要在洛陽待兩日嗎?”慕容錯問道。


    夜蘭搖搖頭:“不必了,出來好些日子了,早些迴去吧,省得爹娘擔心。”


    “那邊盡早迴去。”


    話雖如此,今日天色也不早,再早也要等明日才能動身了。


    為了給家裏人帶些東西,晚間的時候,慕容錯又帶著夜蘭逛了逛洛陽城。


    不同於白日,晚上的洛陽城一街輻掫輳,遂傾兩市,盡夜喧唿,燈火不絕。


    兩人隨著人流走著,看見一間鋪子,夜蘭眼前一亮。


    薛記點心!


    昨日吃到的脆皮馬蹄糕確實好吃,夜蘭想著多買些帶迴去給青書他們嚐一嚐。


    慕容錯陪著她買完,終於忍不住問起:“沈姑娘啊,昨日那一桌的點心,是你去買的嗎?”


    “是的。”夜蘭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她發現,慕容錯還真是有長舌婦的潛質,逮著機會就試探她。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包生兒子的藥,不生兒子包退錢。”


    有吆喝的聲音傳入夜蘭的耳朵裏。


    這聲音有點熟悉啊!


    循聲走過去,一個渾身書卷子氣的男子架著一個簡陋的攤子,上麵還有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


    “包生兒子藥”


    夜蘭差點樂出聲,又一個熟人,這不是是江湖騙子公孫義嗎?


    看來,鐵塔鎮混不下去了,他跑來京城來招搖撞騙了。


    公孫義數著手中的銅板,高興的唾沫橫飛,今天收成不錯,看來出門前算得卦是對的。


    幾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在他攤子邊上竊竊私語。


    “包生兒子的藥?真有用?”


    “你聽過有這種藥嗎?”


    “沒聽過。要不,買來試試吧,我要真生了兒子,我家那個,還不得任我拿捏。”


    “是啊,有了兒子,我家的那個,說不定還能給我漲月例。”


    “試試吧,試試吧,去問問多少錢。”


    幾人抱著肚子,磨磨蹭蹭挪到攤子跟前:“你這個賣多少錢?”


    見到有客人來,公孫義臉上笑得跟開了花一樣,他伸出五個手指頭:“不多不多,五兩銀子一瓶藥,買二送一。到時候生得不是兒子,我包給你退錢。”


    聽見價錢,幾個女人臉上出現了一絲肉痛之意,有一人咬咬牙:“成,我買了。我要真生了兒子,那是要多少個五兩銀子就有多少個五兩銀子。”


    “這才對嘛!”公孫義笑得更熱情,“女人嘛,就該對自己好一點。”


    就在那個女人要掏錢時,從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請讓一讓。”


    怕煮熟的鴨子要飛了,公孫義連忙喊道:“排隊排隊,別急,別急,人人有份。”


    幾個女人側了側身,就見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公孫義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這人他還能不認識?就是因為她,他養成了每日出門先卜一卦的習慣。


    不過從現在起,這個習慣要沒了,很明顯,一點錘子用都沒有。


    夜蘭站在他的攤子後微笑:“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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