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傾城原就是本王的女人!


    夜風華那聲脫口而出的“戰淩雲”如鯁在喉,細碎苦澀吞咽,腦子裏一陣一陣嗡嗡作響。


    他說,夜傾城原就是本王的女人!


    那麽明白又坦蕩地告訴她!如同手中這張白紙黑字的和離書一般令人萬念俱灰。


    刹那間,世界變得黑白。


    心空了,人呆若木雞。


    天空中漫飛的雪花似乎都停滯,連風都被凍結了。


    她遙望著馬背上鮮衣怒馬的紅衣少年,想起他說,“好好做我的王妃,我會對你好!”


    她當時迴他,“我不可以和別的女子分享你!”


    他那麽篤定,“哪有別的女子!我不會犯譽親王那樣的錯,也沒有袁軒那樣的心思!”


    ……


    在和蘇郡主跑過來搶走她手中的和離書時,她才從那封凍的世界一點一點迴過神來。


    麻木的神經,在隱隱抽痛,最後傳到腦中變成劇烈疼痛。


    她感覺天旋地轉,跌坐在雪地中。


    “怎麽了?頭又疼了?”和蘇郡主蹲在夜風華身邊,關切地問。


    夜風華搖搖頭,忽然感覺手心裏有個東西。手掌攤開,赫然是戰淩雲給的那塊象征財富的玉佩。


    那玉佩做工繁複,潤澤溫良,是一塊暖玉。像是有一種魔力,慢慢溫暖著她冰凍的心,連頭疼也減弱不少。


    她看著那塊玉佩,認真戴迴頸項上,忽然眼淚掉下來,卻又莫名笑起來。


    唉!這個笨阿鬥!


    和蘇郡主把夜風華從雪地上扶起,迴到房中。喜月忙倒了熱水來,又拿了粒治頭疼的藥讓她就著服了。


    兩人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瞧著又哭又笑的王妃。


    夜風華被看得不自在,扯了扯嘴角,坐在軟椅中,盡量平緩了情緒,“我沒事。”


    和蘇郡主見她麵色平靜,忍不住揚了揚和離書,“你們大年三十是鬧的哪一出啊?和離書?戰淩雲要跟你和離?”


    夜風華搶過和離書順手揣進懷裏,捧著熱杯子取暖,“嗯,明安王爺給了我和離書。所以現在我跟戰家,跟明安王府沒有任何關係了。”


    和蘇郡主似乎聽懂了,“明安王爺這是不想連累你啊,想讓你和戰家跟王府撇清關係?”


    夜風華點點頭,指了指頸上的玉佩,“他嘴裏說著成全我,卻又把他的秘密交給我。他說他連夜傾城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卻又說夜傾城原就是他的女人!”


    她忽然抬眸,目中蕩漾著一絲溫柔,“這個笨阿鬥!連個分手都分不好!”她將視線轉向和蘇郡主,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我終於跟他說了我的秘密。”


    喜月見二人說的都是極隱密之事,默默退出去守在門外,不讓人進來。


    和蘇郡主這才詫異地問,“你怎麽想的,連這事都告訴他?”


    “我也不知道。”夜風華搖搖頭,“就是忽然想說了。”


    “所以他就趁機給了你和離書,讓你撇清關係?”和蘇郡主捂住眼睛,“你倆可真能鬧騰!大婚才一個月呢,這就和離了。和離了你能去哪兒啊?真要帶著個喜月四處行醫去?”


    “先抓奸細啊!咱們千裏迢迢跑這麽遠為了什麽?”夜風華睨她一眼。


    “嘿,我還以為你們忘記了呢!一個帶著黑騎侍衛直奔沿城,另一個緊追慢趕也跑沿城,結果……和離了!”和蘇郡主也不知道是在氣什麽,情緒有些低落,“一點都不知道珍惜!”


    “他不是不珍惜。”夜風華仍舊替戰淩雲解釋著,“他是太相信我說的話了。他以為四月戰家滅門是我預測的,所以早早把我摘個幹淨。也好,那就讓我替戰家再做最後幾件事吧。我本來也不是真的夜風華,不該頂著她的名頭享受榮華富貴。”


    和蘇郡主聽得呆了,“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我本來也不是珠兒,不該頂著她的名頭享受榮華富貴。”


    “你不一樣!婉婉!”夜風華搖搖頭,“你的存在對譽親王夫婦來說有意義。而我……終究隻是個外人。”


    真的隻是外人嗎?


    如果隻是外人,會這麽心急如焚跑來沿城戰地?如果隻是外人,會置生死於不顧,隻願戰家人平安?


    和蘇郡主托著腮,沒說話。半晌才道,“其實,我這王爺爹爹多半心裏是有數的。他隻是不想拆穿了讓譽王妃傷心而已。”


    “他和你說了什麽?”夜風華詫異地問。


    和蘇郡主搖搖頭,“倒是沒說什麽,但有一次我倆說話的時候,我出去時正好碰上我這王爺爹爹。當時他滿臉蒼白,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不過隻一盞茶的功夫,他又好了。”


    “其實咱們這樣的存在,誰會信呢?”夜風華皺眉低頭喝了一口茶,一股暖流順著喉嚨而下,舒服極了,“王爺恐怕都沒聽懂我說的什麽,就自己在那亂想一通。也就隻有你,才會明白……”


    “我很好奇,你們那個時空是怎樣的?”和蘇郡主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問。


    “嗯……”夜風華認真想了想,“其實都差不多,除了一些習慣和文化以及穿著不一樣,人心都是相同的。有好有壞,人心難測。”


    “那裏有你撕心裂肺想念的人嗎?”


    夜風華沉默了很久,都無法迴答這個問題。有想念的人嗎?有,同事,朋友,領導,以及養她長大的孤兒院院長。


    可那裏有你撕心裂肺想念的人嗎?


    誰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呢?各有各的人生。應該也沒有誰會撕心裂肺想念失蹤的她吧?


    良久,她笑笑,搖搖頭,有些悲涼。連一個真正想念的人都沒有。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迴到你的世界,你會撕心裂肺想念戰淩雲嗎?”和蘇郡主再一次靈魂拷問。


    夜風華聽到這個問題,不知為何心慌了一下,疼了一下,空了一下。


    但是最終,她捏了捏茶蓋,冷硬著心腸迴答,“不會!偶爾想起肯定會,但撕心裂肺是不會的。我們真正認識才一個月呢。”


    她說完這話,忽然像做賊一樣抬起頭向著門口望去。她在想,戰淩雲會不會就在門外?


    以前這家夥經常神不知鬼不覺偷聽她說話,這一次呢?


    她喊了一聲,“喜月!”


    喜月立刻就推門進來,“大小姐,你叫我?”


    “你一直在門外?”


    “是啊,我守著呢。”


    “哦……”夜風華的眼神黯淡下去,忽然感覺頭又有點疼了。


    這冷冷的冬天,何時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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