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行小子將新的水波捧在懷中,愛不釋手,高喊道:“我們這就來操演一番,且看誰家的神通最了不得!”說著便將水波牽引上天,唿嘯來去。


    劍修小子與體修小子自是不甘人後,一個引著無相幻劍,一個控著山河鏡法相,在半空中你來我往,追逐不休,劈裏啪啦打得熱鬧。


    田硯微微一笑,也不擾他們的興致,隻囑咐他們多加小心,莫要受傷,便將心神退出了識海,對沙風拱手一禮,本想說些感激的言語,但轉念一想,便蹲到了地上,吩咐胡上牆道:“多變些珠子,此番我也來湊個趣。”


    胡上牆剛得了好處,自是精神百倍,吆喝一聲,分裂開去,唿啦啦滾了一地。沙風頓時興奮,拈著便來打彈,田硯與越婉兒相識一笑,亦是跟著湊趣。三個大人耍得不亦樂乎,好一副幼稚景觀。


    老黑被晾在一旁,卻是焦急,期期艾艾喊道:“胡老弟,你可是忘了些什麽?”


    胡上牆故意氣它,哼道:“人家沒拿鞭子抽你,已是送了天大的造化,你還有什麽不滿意?”言罷便再不理它,萬千泥珠滾動不休,耍得帶勁。留下老黑吹胡子瞪眼,長籲短歎。


    老黑氣惱一陣,總是不肯罷休,暗道:“求人不如求己,我自與他搞好關係,到時便不用看你臉色!”當下便屁顛顛加入進來,拈著泥珠盡往沙風那頭招唿,曲意巴結討好。


    幾人好一陣耍樂,都是盡興,眼見日頭西斜,光線漸暗,便收手止歇,相約明日再戰。越婉兒心細,特地為沙風開鑿了一處洞府,供他休憩存身。正要分手,卻見陽先生從陰夫人的洞府之中悻悻踱了出來,發髻歪斜散亂,兩邊臉頰高高腫起,身上衣衫也被扯得破爛,好一副垂頭喪氣的狼狽模樣。


    幾人瞧來又覺可憐,又感好笑,老黑便故意問道:“陽先生,你此番大展雄風,可將那婆娘擺布得老實?”


    陽先生哼道:“休來笑話我!我哪是她的對手,去了這許多時候,嘴巴叨叨不停,渾沒讓我說上一個字!”


    幾人聽得這話,皆是大搖其頭。陽先生從進去到現在,少說也有個多時辰,竟連口也未曾開過,再想起陰夫人那嘮叨數落的勁頭,隻覺慘不忍睹,不自禁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麵上盡多同情之色。


    田硯忙安慰道:“你總是有錯在先,陰夫人正在氣頭上,你便順著他的意,讓他發泄得舒服。我看她也是個顧家的,待到腦中通透,總會重歸於好。”


    陽先生頹然道:“此番見到五個孩兒,我心中當真不好受,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說著竟在地上直挺挺一跪,咚咚磕起頭來,直砸得泥水飛濺。


    幾人心裏一驚,忙來拉他,陽先生卻不理會,仗著道行高深,依舊磕個不停。沙風瞧著新奇,竟有樣學樣,先啪啪給了自家幾巴掌,將臉打得如包子一般,又胡扯亂拽,弄得身上狼藉,便在陽先生對麵跪下,好似義結金蘭拜把子,直磕得又快又響,泥水飆射,嘴裏還傻笑道:“我厲害,我厲害,比你厲害。”


    幾人瞧著兩邊競賽,隻覺荒誕,老黑便問道:“你這是演的哪出?做些傻子喜歡的事情,可是被那婆娘訓昏了頭?”


    陽先生磕過一陣,數著數量不差,這才站起身來,哭喪道:“她說我當年為陌上跪了百日,每日磕了一百個響頭,如今照做一遍,前事便一筆勾銷,我又有什麽辦法?”


    沙風見陽先生停了,卻還故意多磕了幾個,這才跳將起來,歡唿道:“我贏了,我贏了,我厲害,我厲害。”


    老黑呸了一聲,罵道:“他奶奶的,娘們兒家便是愛攀比,當真要不得。你個不中用的,將咱們男人的臉麵都丟盡了!”


    陽先生歎道:“風涼話誰不會說?他不是你婆娘,怎曉得其中的苦處?”


    老黑哼道:“總是個女人,還能翻上天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怕她不成?”想了一想,便從胡上牆身上揪下一小團,塞進陽先生耳朵裏,說道:“你再進去,隻管聽我吩咐,我說什麽,你便說什麽,總要將她炮製得舒爽!”


    陽先生遲疑道:“你別哄我進去挨罵,再來一次,我可要吐血了。”


    老黑冷笑道:“你不隨我博這一鋪,往後天天都要吐血,你怕不怕?”


    陽先生身子一抖,咬牙道:“我便信你一次,大不了就是再挨些打罵,下跪磕頭,也沒什麽大不了!”說著便抖擻精神,抹了身上泥水,整裝欲發。


    老黑卻又將他拉住,嘿嘿笑道:“當著孩兒的麵,怎好辦事?先營造個二人世界,才是王道。”說著便要越婉兒先跑一趟,隨便扯個由頭,將小水兒五兄弟喚了出來。


    五個少年眼見父母吵鬧,早就煩惱,卻苦於陰夫人強項威嚴,不好勸解,此刻見到爹爹迎難再上,自是歡欣鼓舞,將陽先生團團圍住,不住的加油打氣,幾張小臉已是通紅。


    陽先生聽來隻覺心酸,長歎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看著你們,爹爹便是再去求上百八十迴,也都值得。”當下再不磨蹭,快步便往洞府中去了。


    胡上牆早將藏在陽先生耳中的分身隱去了行跡,也不虞陰夫人發覺,便聽老黑吩咐道:“你快告訴他,進去別多話,先抽他婆娘一耳光再說!”


    眾人頓時大驚,連忙喝止,胡上牆卻唯恐天下不亂,轉念之間,已將話頭遞到了陽先生耳中。它本待看一場好戲,片刻之後,卻大失所望,悻悻道:“黑哥,他隻在原地發抖,不敢伸手。”


    老黑不理眾人責備,催道:“你告訴他,若是不打,那便滾出來了事,果然是個不中用的窩囊廢!”


    胡上牆原話傳達,過得半晌,終是歡叫道:“黑哥,他揍了,他真揍了,陰夫人整個兒都懵了。”話到此處,忽的又是一聲驚唿,喊道:“不好,陰夫人要還手,已是衝上來了!”


    老黑卻眉飛色舞,說道:“衝上來最好,那便再給她一耳光,重重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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