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做沒用的事。”他說。


    “那你這是什麽意思?”她指著戒指問,“這個寶石是做什麽的?”


    “有了它你躲到哪裏我都知道。”


    溫納大怒,“什麽,原來是個追蹤器!”


    湯姆微微一笑,“你別想把它弄下來,除非是我去解,不然它就會永遠呆在你的手指上。”


    溫納氣得哆嗦,隻好幹瞪他。


    就在這時,她腦門突然被挨了一下。硬邦邦的麵具差點被砸下來。隻聽幾聲短促的尖叫,肇事者閃到了漆黑的小巷子裏。可即使他們速度再快,溫納也已經把他們的麵貌看得一清二楚,是一群六七歲的小孩,穿著打著補丁的黑袍子,臉頰因為興奮顯得紅撲撲的,黑溜溜的眼珠閃動著惡意。


    湯姆察覺到溫納的異樣,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這一望就讓他皺起了眉。


    原來是四個男孩正在追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生了一頭黑色的卷發,身上的黑色袍子非常不合身,下擺太長,好幾次都差點把她絆倒。為了躲避同伴的襲擊,這個女孩總在尋找一切機會迴擊,隻可惜還沒等找到合適的石頭,她就被對方擊中了。而溫納恰巧在她的這個方向,不幸被牽連。


    湯姆看了他們良久,突然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溫納沒有魔杖,無法對那個女孩施以幫助。那個小家夥則越來越狼狽,黑色的頭發披散在臉頰上,幾乎擋住了半張臉。石子敲在她的額頭上,一絲殷虹的血順著白皙的下巴淌了下來,而她卻抿著嘴唇,黑色的眼珠冷冰冰的,臉色仿佛井邊的岩石,憤恨且倨傲地瞪著那幾個襲擊者。


    溫納看不過,走上前轟趕那幾個小男孩。他們大吵著跳了幾下,還是退開了。溫納上前扶起那個躲在石頭後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卻甩開她的手,自己爬了起來。


    等她完好地站起來,溫納才鬆了一口氣,抬起頭,湯姆就站在不遠處盯著她。


    遠處隱隱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想起了極為不好的迴憶。先是帶著一種憤恨和怨毒,但很快那絲惡意就像空氣中的香氣,飄散了。溫納一愣,慢慢鬆開了牽著那個女孩的手。


    他走了過來。


    一種更柔和的目光穿透了喧囂和迷離的燈光,輕輕地投射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炙熱和柔和。溫納一愣,她從來沒見過湯姆這樣的表情。這麽親和,這麽溫柔,沒有夾帶著陰謀和黑暗,她的唿吸放慢,胸前裏的心髒卻古怪地跳動了一下。


    他來到溫納的麵前,盯著她。


    “為什麽要救她?”


    溫納扯迴自己四散的思緒,皺眉問,“什麽?”


    他看了眼那個正防備地盯著自己的小女孩,從鼻子裏哼道,“這個小家夥,為什麽你想幫她的忙?”


    看到這樣一個幼小的孩子被欺負,難道不應該幫忙嗎?


    見她沒有迴答,湯姆冷笑一聲,動了動袖子。幾米外看熱鬧的幾個孩子像被磁鐵吸中一樣,“嗖”的一下被他拽在了手裏,個個都嚇得白了臉。


    “不關我們的事。”他們喊道,“我們剛才隻是和她鬧著玩的!”


    “是嗎?”湯姆抬起眼簾,幾個孩子被他眼底的冰冷震懾住。


    他冷冷地問,“鬧著玩就是往人家腦門上扔石頭?”


    一時間沒有孩子搭話,個個被嚇得噤了聲。


    一個金色卷發的男孩終於鼓起勇氣,扯著嗓子喊道,“這是我們的玩法,你管不著!”


    他麵色不動,又問,“為什麽欺負她?”這句話裏的她就是指那個狼狽的小姑娘,她正躲在溫納的身後,一臉憎惡地看著被湯姆捏在手心裏的孩子們。


    “因為她很奇怪。”那幾個襲擊者又喊又叫,“她總是和小動物講話,還喜歡說些古怪的話,讓人討厭。”


    湯姆冷笑,“就因為她喜歡和小動物講話你們就用石頭打她?”


    “當然不是!”他們爭辯道,“她還殺了布奇的小貓咪!”


    湯姆頓了頓,饒有興致地揚起眉毛,“哦?殺了小貓咪?”


    溫納懷裏的小女孩原本十分安靜,聽到這話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溫納險些抱不住她。她漲紅著臉,捏著拳頭大叫,“你們胡說,如果不是你把我的奇奇悶死了,我也不會殺那隻蠢貓!”


    溫納搖搖頭,對懷裏的小女孩說,“那你也不能把那隻小貓殺了,是它的主人把奇奇悶死的,又不是它把奇奇害死的。”


    哪想到她昂著脖子說,“可我殺不了它的主人,隻能殺它了!”


    溫納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湯姆卻哈哈大笑起來。


    幾個孩子都以為他瘋了,甚至連旁邊經過的巫師們都投來奇怪的目光。


    等湯姆笑夠了,他低下頭,誘哄地問,“那你想不想變得很厲害?”


    溫納警告道,“湯姆!”


    這個瘦小的女孩謹慎地盯著他,她青一塊紫一塊的臉色在明滅的燈光下像鬼魅般可怖。她說,“如果你像裏德爾先生那樣厲害,我就願意。”


    湯姆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哦?有趣。”他饒有興致地問,“哪個裏德爾先生?”


    小女孩反問,“這兒還有第二個姓裏德爾的嗎?”


    湯姆想了想,“沒有。”


    “那不就得了?”


    她答得粗魯,但湯姆非但不生氣,還挺高興。


    “你說這個叫裏德爾的很厲害?”湯姆這句話是衝著女孩說的,可他長長的眼角卻向著溫納。他誘哄地問,“他比其他所有人都厲害?”


    “是啊,他比其他人厲害多了。他是我們這兒最厲害的人。”那個女孩大聲地說。


    湯姆隱在麵具後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在溫納的身上,帶著一絲傲慢和得意,仿佛在說,“你看,就連這個小家夥都知道我是這兒最厲害的人。”


    然後他又說,“你們想不想看真正的裏德爾先生?”也不知那幾個孩子說了什麽,大概在說他信口開河。緊接著湯姆揭開麵具。那幾個孩子原本正小聲地咕噥著他吹牛,但一看到他的樣貌,所有孩子都呆住了。


    湯姆重新戴上麵具,對那個已經愣住的女孩說,“你看,我曾經也和你一樣,但現在隻要我一脫下這個麵具……”他微笑,“其他人都會害怕我。”說完他盯著她,慢慢地說,“你也要和我一樣。”


    說完他就牽著溫納的手,往偏僻的地方走去。溫納沉默不語,在路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她突然往後瞥了一眼。那幾個孩子還在,男孩跌坐在地上,而那個女孩則一動不動地站著,宛如一根直直的細瘦黑木頭。


    她的背後是喧囂熱鬧的集市和流動的巫師們,而這些卻仿佛都和她無關。她的額頭還在流血,可嘴唇卻高高地上揚著,像是在哭又像在大笑。黑色的眼睛嵌在瘦削的臉上,像兩個黑黝黝的洞窟。可它們卻像被點燃的火炬,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哈哈哈~~~~~你們沒有看錯,我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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