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惱怒的感情飛快地從他嘴唇上掠過。


    “自大!”他冷哼一聲,高舉起魔杖,溫納在他抬高胳膊的一刹那往後一跳,正巧躲開魔杖尖射出來的綠光。


    “真可怕。”她不由笑著說,手攀附住牆壁,“不過我的目的達到了,為此冒點險也不怕什麽。”


    “什麽?”湯姆皺起眉。


    她衝他調皮地眨眨眼,脖子間的項鏈被她牢牢壓在衣服下。


    湯姆從來沒有見過溫納露出這麽小女孩的一麵,還沒來得及吃驚,她就像羚羊一般蹦上了牆壁,靈活地像隻螞蚱。他惱羞成怒,魔咒像不要錢的箭矢成堆地往她丟去。她看起來躲得很辛苦,但每次在快被擊中的刹那,她都能堪堪閃過,仿佛背上有眼睛似的。


    通道在盡頭處豎直往上,即使是漂浮咒都不能將人直接送上盥洗室。


    牆壁上落下的灰塵紛紛落到她大睜的眼睛裏,溫納忍著刺痛,努力往上爬。手抓到了金屬被劃破了她也不敢放棄,膝蓋上的褲子在爬行中被磨破,很快那塊皮也因為大力的摩擦而流了血,火辣辣的疼。她顧不得用手去摸,拚著吃奶的勁往前。


    這次的確太冒險了,她承認,但那是因為她沒有預料到這裏頭還有一條大蟒蛇。如果知道下頭有這麽恐怖的東西,她打死也不會下來!


    “繼續跑吧。”湯姆略略上翹的聲音,他施施然背著手站在身後,像野獸逗弄臨死的獵物般欣賞她狼狽的模樣。“跑不動了就和我說一聲,我好快點解決你。”


    說完他故意在她腳邊發射了一道咒語,溫納急忙後退,差點跌倒,湯姆哈哈大笑。


    離出口隻差十米,身後怦怦重物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溫納感受到自己的汗水經過滾燙的皮膚,流到因為悶熱和緊張而幹燥起皮的嘴唇上,鹹濕一片。


    她咂咂嘴,從破破爛爛的袍子上扯下一塊布,把血肉模糊傷口處滿是炭屑的膝蓋捆住。


    湯姆遠遠看到她的動作,不由低哼了一聲,“垂死掙紮。”


    沒錯,就是垂死掙紮。


    溫納“唰”地戰起,她已經到了過道的最深處,現在隻需要往上爬就行了!


    唿哧唿哧沉重的喘息聲像擂鼓擊打她的胸腔,溫納猛吸一口氣,借住蹦跳的力量往上一躍!這個力道很難把握,力氣太大會撞到牆壁,太小又夠不到那個突出來得以借力的地方。她的力量欠缺,所幸她的胳膊長,電光火石間,溫納一把抓住了那個攀岩似的突起物。


    蛇怪的血盆大口正在逼近!它聞到了久違的肉香,腥臭的口水像河水般流淌下來,亮黃色的眼珠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它的尾巴興奮地甩動,像鐵鞭般把銅牆鐵壁所鑄成的過道砸出一個個巨大的深坑。


    就在此時!


    “跳!”她喊道,把魔杖插到頭上,憑空一翻,身體穩穩落在那根細瘦的魔杖上。


    魔杖太細,承受不了她的體重,最多堅持兩秒,她必須扒拉到出口。


    溫納用手死死鉗住嶙峋的石頭,焦急地摸索著。


    沒有,沒有,出口被關掉了。


    她臉一白,冷汗唰的一下淌下背脊……怎麽會這樣……


    她想起來了,這個出口是湯姆打開的。


    “溫納。”湯姆帶著調笑的聲音順著風悠悠傳來。


    這股風帶著蛇怪身上特有的腐臭,幾顆石頭被甩到她的臉上,連帶著黑色的泥漿,一股腦把她淋了個遍。


    它在她下麵!


    溫納的胸腔被寒意滲透。


    蛇怪個頭太大,它張開嘴巴豎直網上,牙齒幾乎碰到她的鞋子。


    溫納往上縮了縮,蛇怪便跟著向上。


    她努力不往下看。


    “溫納,這樣可不行啊。”湯姆背著手說,“你就不會反抗嗎?”


    對啊,反抗!


    溫納心一橫,閉上眼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如果埃德加在場,他一定會驚唿著大罵她,可她現在不自救就真的會被咬死。她跳到了蛇怪扁平的臉上,溫納一不做二不休,手中的匕首狠狠紮在其中一個眼珠上。


    蛇怪的吼聲震耳欲聾,幾乎撕裂她的耳膜。


    溫納在被她甩到半空的瞬間睜開眼,借力往最上方的岩洞撲去。


    那是她記憶中的出口!


    快打開!


    “桃金娘!”她大喊,那個閉口猛然裂開,溫納就像從黑暗的子宮中掙脫出的幼小嬰兒,強烈的白光差點刺瞎她的眼睛。


    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從裂口的一邊探了出來,桃金娘驚疑不定地瞪著全身黑糊糊想從泥漿裏出來的人。


    “你……你是溫納?”她不確定地問。


    那個髒兮兮的人吃力地扒著洗手池的邊角,喘著粗氣。


    “快!”她隻說了一個字就沒力氣了。


    桃金娘驚唿,“真的是你。”忙上前拉住溫納的胳膊,那上麵油乎乎,桃金娘一愣,慢慢翻開手,血糊糊的像是油布上的顏料,她僵硬住了。“你……你……我……我來……”桃金娘嚅噎了一下,堅定地一把重新扶住她,“我來救你上來!”


    溫納剛想說好,一種戰栗感就像蛇一般從她的脊柱尾端蔓延而上,那股涼颼颼的寒意像是要吃掉她似的讓溫納全身一顫。她現在全身脫力,膝蓋以下經過剛才的擠壓完全無法使勁,那條被她刺傷的蛇很快就會發現她在這裏,如果它為了追趕她而爬出來,那到時候遭殃的不僅僅是她,甚至還會是桃金娘和埃德加,或者是幾百個學生和教授。


    還有就是……


    她一定要把手上的這個東西交給鄧布利多教授,錄音……最寶貴的錄音不能有事。


    “你……你怎麽了?”桃金娘急得想哭,“這都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搞成這樣。”


    溫納把脖子上的項鏈硬扯了下來,她忍著勒傷造成的刺痛,把項鏈胡亂塞在桃金娘手上。這裏麵記錄了湯姆剛才所有的言行,包括那幾句他承認飼養蟒蛇和殺害並且攻擊同學的證詞,有了它,同學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埃德加不需要再為萊斯特蘭奇的死內疚,佩拉不用害怕再次被人攻擊,奎克也可以徹底洗脫罪名。把湯姆除掉後,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好好想想以後的事。


    身後傳來恐怖的撞擊聲,蛇怪身上的腥臭味撲鼻而來,像是盛放多日腐爛的臭雞蛋,讓人惡心欲嘔。


    來不及了!


    “溫納,你想幹什麽?”桃金娘大喊,她不明白。


    溫納迴頭看了看黑咕隆咚的深淵,狠狠心,一把推開她,用力喊道,“把那個交給鄧布利多教授,記住了,隻能交給他,就說是我給他的!”


    拿到這個證據是唯一的機會,是唯一的!


    “什麽?”桃金娘被推得一個踉蹌,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你說交給誰,鄧布利多,溫納?溫納。”


    乳白色的洗手池仍然整潔,池子裏的水還是那麽清澈。剛才裂開的大洞早已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窗戶上縫著綠邊的窗簾在風中靜靜地漂浮,幾隻紅背黃肚皮的小鳥停在窗棱上。


    桃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褐眼珠差點從眼眶裏掉出來。


    “天哪……”她喃喃,身後“嘭”的一聲傳來撞門聲,埃德加興奮的聲音像炸雷似的轟轟逼近,“溫納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他看到桃金娘後不由一樂,“桃金娘,你也在啊。”


    通往外界的洞一關閉,沒有了扶持溫納腳下一軟滾了下來。滾落的刹那她伸長胳膊努力去夠,頭卻狠狠磕在牆壁上,她的腦子裏嗡的一聲,一股尖銳的痛從脖子裏蔓延開來,真的很痛,仿佛那幾塊骨頭要碎裂成渣渣似的。同時一股撕裂般的疼從膝蓋下方傳來,不出意外的話,她的腿也斷了,還是從五六米高的通道上摔下來磕到鐵塊上折斷的。這比脖子上的疼好一些,可也讓人難以忍受。


    她哆嗦著手,努力去觸摸自己的腿,衣服上一片濡濕,有些是蛇怪的血,有些是她自己的。指甲稍微用點力都會傷害到扭曲的肌肉組織,溫納咬緊牙,兩手掰住大腿的兩側,輕輕用力,“哢”的一聲,折斷的骨頭終於正了。


    魔杖掉落地離她太遠,她本來可以用速速飛來咒,可就算拿到了也沒用。


    它斷了。


    蛇怪柔韌的皮膚像一把闊刀,被摩擦而過的通道牆壁仿佛能蹦出火星。


    來不及了,溫納捏住鞋子裏暗藏的短刀,默默閉上了眼睛。在無限接近死亡的那刻,她的心靈平靜。


    太不值得了,她想,真的太不值得了。她剛才應該自己逃命的。


    那條蛇怪停了下來,它的主人命令她停止攻擊。


    溫納死死看著身前黑糊糊的泥土,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很快,他站定,輕聲問,“怎麽不逃了?”


    溫納轉過身,湯姆雙手插兜,正俯身望她。他的眼神複雜幽深。


    “恩,不逃了。”她說。她的目的達到了。


    “看到希望近在眼前卻失之交臂的感覺很好吧?”他平靜地說。


    剛才他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扇通往自由之門,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給了她逃跑的機會。


    “有點。”她說。


    “為什麽下來?”他又問。


    溫納沒吭聲。


    “那就暫時和我待在一起吧。”他笑了笑,如果站在他麵前的桃金娘,她一定會醉在這個溫柔如海的笑容裏,湯姆從沒這麽笑過,如此柔和,如此愜意,帶著上位者的狡黠和滿足。


    作者有話要說:我失戀了,所以留言沒有一一迴複,但每條都認真看了qaq


    我發誓等我平複了心情就認真迴複乃們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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