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孩子們是在比利的尖叫聲中起床的。


    “我的兔子,我的兔子!”比利哭得很傷心,他捂著臉,眼淚像珠子一樣不斷的從臉頰上滾落。


    身旁的孩子都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湯姆躲在所有人身後,露出一臉凡事皆在掌握的笑容,科爾太太臃腫的身子匆匆擠過幾個孩子,來到哭泣的比利身邊。


    “你們在幹什麽!”她憤怒的尖叫,但在看到接下來的景象後卻無論如何都罵不出來了。一連串惡毒的詛咒像骨頭一樣卡在她喉嚨裏。


    科爾太太瞪著金魚似的眼睛,鼻子裏像火車頭一般直噴氣。她指著被血染紅的牆壁和一個吊在牆上的兔子頭,氣得連話都講不全。


    “這是……誰幹的!”她憤怒的問。


    溫納在孩子群中頓了頓,理所當然的迴過頭望向了湯姆。其他孩子發現了她的舉動,也跟著迴過頭,當他們看到始作俑者是湯姆後,都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原來是他,怪不得,那個怪胎。”他們的腦海裏這麽嘀咕著。


    湯姆在發現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後憤怒的捏緊了口袋裏的東西,溫納悄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湯姆憤恨陰冷的目光。她知道口袋裏麵是什麽。湯姆就是利用那條小蛇威脅她把比利的兔子偷出來,還把可憐的小白兔分/屍了。科爾太太發現眾人的目光所指後,揪住頭發暴跳了起來。


    “湯姆――!”她怒吼,“我要罰你關禁閉!”


    湯姆被理所當然關進了小黑屋,每天隻有半杯水喝,搭配一點和輪胎一樣硬的黑麵包,溫納懷疑科爾太太是故意想餓死他。(.i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不過他的生命力很頑強,科爾太太這樣苛刻的對待了他一整年他都沒死,當然,這不是因為他生命力頑強,而是他有一條會和他對話的蛇。


    大概湯姆就是因此覺得自己十分與眾不同,不過溫納確實認為這種本領很特別,不過她並不認為他真的能和蛇講話,最多是能從蛇扭動的頻率和習性推測出它的一些想法罷了。


    人怎麽可能和動物交談呢?


    總而言之,這個有怪誕思想總覺得自己出生不凡的湯姆在被關禁閉以後,常常會放這條小蛇出來找食物吃。孤兒院附近除了老鼠沒有別的食物,溫納有次出門還看到那條蛇帶了好幾隻蟑螂慢吞吞的遊迴去。


    她想象不了人吃蟑螂的樣子。


    不過很快湯姆就記起了她這個人的存在,因為第二天小蛇就來找她了。


    溫納知道那條小蛇抬起上半身的意思,它張開嘴巴露出獠牙,吐著紅信子,這條分叉的舌頭威脅的像她搖晃,如果她不把手上的黑麵包給它,它就要一口咬死她。


    溫納很想一腳踩死這條十多公分的小蛇,不過她馬上記起來湯姆曾說自己和附近所有的蛇都是朋友,如果他發現自己害死了寵物納吉尼,他會不會召喚來附近的其他毒蛇報複她?以湯姆那種陰森的性格,很有可能!


    溫納不願意冒險,但她也知道一旦開了這種先例自己以後就吃不飽飯了。


    她轉了轉眼珠,向納吉尼晃了晃手中的麵包,微笑著說,“納吉尼,我和你一起去看湯姆好不好?”


    納吉尼示威性的張開獠牙向她無聲的怒吼,溫納見狀隻好把麵包扔給了它,果然,她無法和動物溝通,看來湯姆的確有兩手。


    溫納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白色的小蛇拉著麵包往湯姆的方向遊去。它帶走了她一天的口糧,也許還會是明天的,後天的,大後天的。


    果然,嚐到甜頭後的納吉尼每天都來找她,興許是湯姆發現食物是麵包而不是蟑螂後獎勵了它,它來找她的次數漸漸頻繁,有時候竟然從一日一次增加到了一日三次。


    而溫納總會告訴它自己沒有吃的,然後攤開手讓它在她身上遊來遊去。納吉尼搜查無果後總會憤怒的做出想咬她的樣子,可是它不能,納吉尼很聰明,如果咬死了這個女人,第二天的食物該向誰要去呢?


    所以溫納抓住了湯姆和納吉尼的心思,隔個兩三天給一次麵包,雖然她還是會挨餓,但總比被餓死的好。就在她長到九歲那年,湯姆從小黑屋裏出來了。他看起來比以前更加瘦弱,不合身的袍子鬆鬆垮垮掛在那身咯人的骨頭上,不過他的眼睛比以往更黑更亮。


    他根本沒有感謝她的意思,仿佛對他獻殷勤是她無上的榮耀似的,不過反正溫納也不在乎。


    溫納在這一年長到了五英尺三英寸,而湯姆竟然比她還要高一些。


    “溫納。”科爾太太的聲音從後方的保育室裏遠遠飄來。


    “是的太太!”溫納盡量精神抖擻地應道,咚咚咚跑到倉庫的,麻利的翻出今天孤兒院的夥食――幾條紮在塑料袋裏的黑麵包,順手翻出一個塞到衣服裏,巴結的向屋裏喊:“夫人,這麵包要我烤嗎?”


    “噢,溫納,烤兩片就行了。”


    科爾太太從不浪費孤兒院的資源,以往都是隻烤她一人份,今天不知道為何這位吝嗇的夫人胃口大開,一下子要了雙份。


    望著新鮮出爐冒著熱氣的麵包,溫納下意識瞥了眼某個陰暗的角落,在確定湯姆和納吉尼並不在後,才悄悄用手指在破舊的圍裙上擦了擦,在麵包的側麵撕下了一小塊,塞進了嘴裏。反正麵包很容易被烤箱夾住,少個一點點沒人能看出來。然後她用缺了角的白盤子把剩下的麵包接住,左手拉起裝著冷麵包的塑料袋,往餐廳走去。


    餐桌邊等著兩排孩子,個個都用渴望興奮的眼神盯著她,就像餓了幾百年的野狼猛然看見了肉骨頭,嘴邊控製不住流下垂涎的唾液。


    “溫納!”科爾太太嚴厲的叫聲劈過餐廳,似乎在指責她太慢了。溫納條件反射地把盤子擺在桌子的坐席上,又吃力地把裝著十幾個黑麵包的袋子拖到桌子上。


    她迅速把今天的早餐和午餐――半片黑麵包――分到每個孩子沾著茶垢的盤子裏,隨後又在廚房裏泡好一杯黑咖啡,加上香甜的牛奶,攪拌均勻後端了出來,擺在已等在椅子上的科爾太太右手邊。


    經過了兩年的鍛煉和刻意的討好,溫納現在是整個孤兒院的小隊長,通俗了講,就是負責幫科爾太太處理一切雜物的助手,不領工資的那種。引用科爾太太的原話,溫納這丫頭足夠乖巧聽話,絕對不會和那些黑毛小畜生一樣,偷吃麵包和咖啡。


    “溫納。”科爾太太讚許的向她點點頭,眼裏劃過滿意和自得:“今早上威斯伯爵都找你說什麽了?”


    聖誕節那天是孤兒院每月一次的開放日,有兩個孩子當場被帶走,而此次開放日的最大東家威斯伯爵卻一眼看中了溫納,並親切的招唿她過去和她足足聊了十分鍾。


    “威斯伯爵說我很乖。”溫納雷打不動的嚼著屬於自己的那份麵包,感受著粗糙的纖維和惡心的黴味充斥著口腔,縈繞在鼻尖。


    “噢,親愛的,那就是他很喜歡你了?”科二太太聞言喜上眉梢,“那他有沒有說我們孤兒院怎麽樣呢?”


    “他說孤兒院很好。”溫納咽下一小片粗纖維,抬起眼,打量著科爾太太的神色,見她露出一臉興味的表情,補充道:“他最近正好想資助幾個慈善組織。”


    “那真是太好了。”科爾太太激動得眼角眉梢都幾乎飛起來,抖著手抓起咖啡杯,一個勁喝著裏頭的褐色液體。


    溫納盯著那杯顏色詭異的咖啡突然意識到,今天的咖啡似乎忘記放糖了。但是科爾太太卻像絲毫沒注意到一樣,卯足了勁的喝,仿佛倒入嘴裏的已經不是苦澀的咖啡,而是慶功宴上的香檳酒。溫納知道,科爾太太一定已經在幻想可以隨意填寫數字的空頭支票,或者是藏在她臥室掛畫下的小金庫。


    看著科爾太太一口氣喝完放下杯子,還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溫納聽到那位肥胖夫人發出驚歎的聲音:“真沒想到我們溫納不但做家務麻利,還泡的一手好咖啡。”


    溫納頓了頓,放下了手中的黑麵包,笑了。


    “能讓您滿意是我的榮幸。”她禮貌且保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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