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


    “瘋子!”


    “不合群的怪物!”


    “小窮鬼!”


    溫納一直縮在牆角的黑暗中,直到那群壞小子發泄完了,才從角落裏慢慢出來。孤兒院裏施虐的例子比比皆是,她早就見怪不怪了。自從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來,這種事情她見過很多,也麻木了。小孩子們的心眼最純真,但也最容易受到汙染。孤兒院的科爾太太常常用看貨品的目光評估他們,久而久之孩子們之間也有了一種攀比的意識,說攀比或許有些籠統,但是這裏的孩子都是人精,沒有誰是蠢貨。


    領頭的那個金頭發藍眼睛的小家夥名字叫比利,他身強力壯,長著一臉褐色的雀斑,笑起來既兇狠又粗暴,同時是孤兒院小幫派的領頭人。


    在看到溫納後,比利收了收拳頭,站直身體向她粗魯地點了點頭,“嗨,溫納!”他粗聲粗氣地說,一旁的打手們都停住了拳頭,個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雖然孩子們年紀還小,但已經知道好感和喜歡是什麽了。


    “你……你怎麽來這裏了?”比利漲紅著臉問,有些扭扭捏捏的。


    因為比利喜歡她,所以盡管她身材瘦小,沒有人會搶走每天發到她手上的黑麵包和白水。溫納搖搖頭。


    “是科爾太太讓我去給她買點煙。”她說。


    “啊,哦,是這樣啊。”比利嘿嘿笑著說,低著頭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裏放。(.i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溫納瞥了一眼被幾個孩子死死壓在地上的黑發少年,認出他就是整個孤兒院裏最不受歡迎的孩子,是個叫湯姆的。他長得很清秀,那雙黑眼睛搭配著同樣烏黑的頭發顯得格外神氣。一開始科爾夫人很看重他,但漸漸的,她發現他不但舉止怪異,而且還擁有極其讓人討厭的性格。她的這種厭惡很快被聰明的小孩子們察覺,所有人都像發現可以欺負的獵物般興奮了起來。


    溫納什麽都沒說,隻是對比利笑了笑。


    “我下午來看你的小兔子。”她說,換來比利瞬間亮起來的藍眼珠。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溫納!”他結結巴巴道。


    溫納向其他孩子點點頭,拎著裝著煙的小籃子向科爾太太的房間走去。等她從科爾太太的房間裏出來的時候,那些孩子們已經離開了,地麵上零星灑著紅殷殷的血,如果那是從一個人的鼻腔裏流出來的話,這可真不少。


    那個八九歲大的男孩狼狽的倚靠著牆,單薄的身軀顫抖得隨時都會倒下,倫敦的十一月的天好像隨時都會下雨一樣,陽光穿不透淺灰色的雲,這個叫湯姆的怪胎嘴巴鼻子上滿是殘留的血漬,看起來努力用袖子擦過了,不過很不幸的忘記袖口有不少煤灰,這讓他的臉色看起來很糟。


    溫納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打算從他身邊走過,這個時候從她後麵突然冒出一句不客氣的命令。


    “給我站住!”


    溫納沒有站住,後麵的那個男孩恨恨地叫了一聲,重複了一遍,不過這一次的語氣更加陰冷,更加緩慢。


    “你給我站住。”


    這句話柔滑得像一條嘶嘶從她心口上滑過的小蛇,溫納感到自己的心髒受到奇異地收緊,她頓了頓,停住腳步,轉過了頭,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他。身後的那個男孩見她妥協,黑色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他高高地揚起形狀漂亮的下巴,像那些來孤兒院行慈善事的貴族般傲慢的說:“過來。”


    溫納想她明白為什麽大家都討厭他了。明明和他們一樣都是窮苦的小孩,明明沒有什麽特別的本領,卻要裝得和那些生來高貴的有錢人一樣擺出有錢人的傲慢表情拿著有錢人的腔調說話。孤兒院的小孩之所以喜歡看貴族們來並不是因為喜歡他們說話時傲慢的語調,而是喜歡他們口袋裏的餅幹和玩具,湯姆什麽都沒有,卻擁有貴族們討人厭的性格和姿態。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他憑什麽偏偏喜歡做出高人一等的樣子。


    “你有什麽事嗎?”溫納平靜地問。


    “你。”他堅持用下巴看她,狹長的眼角滑過一絲陰冷,“你叫溫納?”


    很顯然比利剛才的叫喊把她的名字泄露給他了,不過在孤兒院孩子們都知道彼此的名字,這不稀奇。


    “是……”溫納的眼角突然掃到了那個男孩的左手,他的右手正吃力地扶著牆壁(雖然他竭力掩飾),不過左手一直牢牢地放在自己的口袋裏,那裏鼓鼓囊囊的,如果她的視力沒有看錯,那裏一直有東西扭來扭去。


    黑發的男孩顯然也注意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嘴角挑起了一個血腥殘忍的笑容。溫納抬起眼皮,注意到了這個讓人討厭的笑容。


    “你想做什麽?”她警覺地問。


    “你餓嗎?”他答非所問。


    溫納揚起眉毛,退後了一步,她本能的感覺這個男孩很危險。


    “你想讓我做什麽?”她很小就明白如果別人給你甜頭,那不是免費的,你需要用等價的東西去換。而很顯然,眼前黑頭發的男孩精通此道。


    “你下午不是要去比利的房間嗎?”他慢吞吞地說,眼睛像老大人似的眯起,算計和陰險從中一閃而逝,“他的兔子,你帶出來……你也很餓吧?你知道該怎麽做。”


    溫納猶豫了一下,但是隻有一小下。她明白肉對孤兒院裏的孩子是多麽的重要,他們每年才能吃上一頓肉,而且是很小很小的幾片烤焦的黑肉腸。


    隻不過比利似乎很喜歡那隻小兔子,連睡覺都要抱著睡,溫納不確定失去它後比利會有多傷心。再看向滿目陰狠的湯姆時,雖然她很想吃肉,但溫納已經在心中否定了這個決議。


    不過她沒有明確的拒絕他,因為太過直率的拒絕很容易得罪人。


    “那麽兔子肉要怎麽分呢?”她直接問。


    湯姆被裹在灰色大袍子裏的身子僵了僵,似乎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隨即笑了起來,溫納很討厭這種仿佛他什麽都懂得的笑容。


    “當然是一半一半了。”他用一種誘惑的嗓音說,“如果你想吃的話,我可以多給你一點。”


    這個提議讓她很滿意,但溫納已經否決了這個主意,為了比利對兔子的感情,她決定放棄吃肉,所以她說,“可是我是比利的朋友。”說朋友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睫毛都沒眨一下,仿佛比利真的是她認定的好朋友似的。


    “我不能把朋友的東西搶過來自己用,所以我得補償一下他。”她說。


    湯姆的嗓音一下子冷了,“這是你的事,說吧,幹或者不幹。”


    “當然不幹!”溫納斬釘截鐵道,隨即她眯著眼睛笑了,緩緩伸出手,指著湯姆插在袖子裏的左手說,“除非你把你口袋裏的東西給我。”


    她早就看出來了,裏麵是個活的東西,湯姆一直像抓救命符似的抓著它。


    也許那是和比利的兔子一樣珍貴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是穿越的。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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