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頭看了一眼阮西西,後者一臉的震驚,何老頭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嘲諷來。


    跟他比,還嫩著咧!


    好在他早準備了一手!


    原本是打算給阮西西和阮甜甜準備的,免得他們姐妹出嫁之後忘了迴報何家。


    沒想到在這兒用上了!


    倒是也物盡其用!


    “西西,機會我已經給你了,是你自己執意要跟我們撇清關係的,那咱們就來算算賬。”算賬兩個字,何老頭咬的很重,其他人興許聽不出來,但是阮西西可是讀過書的,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一瞬間,阮西西想上去撕了何老頭虛偽的麵具。


    可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恰在此時,她瞄到外麵緩緩走來的一個身影。


    是村長。


    村長本姓楊,是這村裏難得的好人,對阮家三姐弟也一直都很不錯。


    若是他替自己出頭,那興許還有迴緩的餘地。


    而且她知道何家一直都挺巴結著村長的,因為村長媳婦的娘家出了一位當官的,雖然不是啥大官,但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還是有些威懾力的。


    而何家也想著讓村長從中牽線好為他那疼愛的小兒子何安引薦那人,好為以後鋪路。


    因此,阮西西才會執意要等村長來。


    之前耐下心跟何老頭演戲也是為了等村長來。


    蒼天不負,村長可算是來了。


    村長一到就引起了一陣騷動,村民自動讓開一條道兒給村長。


    把村長都驚動了,這事情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村裏人還不知道是阮西西把村長叫來的,還以為村長是看人多才來,正要介紹事情的經過,就被村長擺手打住。


    “西西,你留話讓我來是有事?”村長徑自朝阮西西走去。


    聞言,何家人頓時炸了。


    阮西西這個小賤蹄子竟然還敢驚動村長,真是找死!


    何老頭的麵色尤其難看,他的臉色很少會出現憤怒的表情,而現在,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壓製不住了。


    可他還是緊咬著後牙槽壓製住了,還極力的扯出一絲笑意來,不等阮西西迴話,就主動作揖上前對著村長拜了拜。


    “這麽點小事叨擾老哥專門來一趟,是我教子無方沒有把這幾個孩子教育好,還望老哥恕罪。”說著,還狠狠地瞪了阮西西一眼。


    很明顯,他口中沒有教育好的孩子正是阮西西。


    他之所以這麽做是想告訴村長,這件事是他們家內部的事情,既然是內部的事情,外人插手就不好了。


    何老頭算計的很好,以為自己的小兒子何安好歹是在城裏讀書,以後中了童生、秀才、甚至是舉人、翰林,那可是光耀門楣的事情,對村裏也是大有裨益。


    村長也是讀過書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自己都這麽說了,村長大概是不會多管閑事,讓自己折損顏麵的。


    隻是讓他失望的是,村長隻是對他點了點頭,然後就徑自看向阮西西。


    阮西西知道村長是等著自己說話,也不耽誤,“村長伯伯,是這樣,我想帶著弟妹從姨父家搬出去,可是姨父卻把我爹娘留給我的房子賣了,我打聽到是賣了五兩銀子,我想管姨父要迴銀子贖迴房子,我跟我弟妹也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村長點頭,隨即轉過身嚴肅看向何老頭,“何福,你怎麽還把人家爹娘留下的房子賣了?”


    村長的話無異於當麵叱問,讓何老頭麵上有些掛不住。


    “老哥,你不知道,這幾年養著幾個孩子花了不少的錢,家裏沒多少進項,捉襟見肘,我是怕委屈了這幾個孩子,再說這幾個孩子還小,尋思著先把房子賣了,反正姑娘是要嫁出去的,等到小的長起來還得有些年歲,以後慢慢攢錢再找地給他蓋。


    沒成想西西這孩子強脾氣非說我是貪他們的錢,這可真的是天大的冤枉。”


    話倒是有些道理,可村長不是傻子,這幾個孩子在何家過的怎麽樣,他心裏還是有些數的。


    何福這個人極能巧言善辯,隻怕不會輕易地放人走,更別說是要賣房子的錢了。


    可是他身為村長,如果也不站出來幫一把這可憐的姐弟,隻怕這姐弟真的就要被何家人吃幹抹淨了。


    “養幾個孩子能花幾個錢,何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我跟你說,做人得有良心,當年阮鐵對你可不錯,我記得他是不是救過你的命?你跟他又是連襟,當年也是你主動要求撫養三個孩子的,怎麽現在還要計較這點小錢。”村長不悅道。


    何老頭麵色逐漸掛不住了,神色尷尬地道,“村長,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對他們好,可他們得感恩,現在可不是我要把人趕走,是他們執意走,既然如此,那還不能算算賬?


    我也不要求他們迴報我這幾年養他們的不容易,但是花的錢可得算清楚,再說,我還怕人家說我貪圖錢財呢?


    這算清楚自然是好的,我的賬記得清清楚楚,花了多少錢一目了然,若是我多拿了他們的錢,那我自當歸還,可倘若我沒拿,也不能被汙蔑,若是我多花了,那他們也該補償我,你說是不是呢?”


    何福臉上滿滿的笑意,實打實的笑麵虎,滿肚子的陰謀算計。


    村長了解他,可是卻也拿他沒辦法。


    隻能無奈的看了一眼阮西西,見阮西西也沒有反駁,於是便點了點頭,隨即讓邱芳芳搬來一張凳子,“好,那你就說說看,我倒是想看看這姐弟幾個花了你你個錢,還讓你專門記了一整個本本。”


    何老頭笑了笑,隨即翻開本本開始一件一件念起來。


    什麽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阮西西姐弟三人吃了一隻雞,一共花費了三十文錢。


    說著,還停了一下,道,“我的本本裏記的很清楚,誰吃的就是誰吃的,可是為了方便,我就統稱你們姐弟三人了。”


    目光輕輕掃過阮西西,陰狠的目光一閃而過。


    阮西西悄悄攥起拳頭來,她明明記得那隻雞是何家人吃的,最後給他們姐弟的時候就隻剩下了雞骨頭。


    沒想到這何老頭如此的可惡,竟然連這樣的事情都賴在自己身上。


    若是真的吃了,那她認,哪怕是貴一點,可是這明明就是栽贓。


    她突然有種預感,這何老頭莫不是把整個何家的開銷都算在他們姐弟的身上了。


    而結果也如她所料。


    隻聽何老頭又你念下去。


    哪年哪月哪日,阮西西三姐弟做了三件大花棉襖,一共花費一兩銀子。


    哪年哪月哪日,為阮西西三姐弟購置了一大袋子白麵。


    哪年哪月哪日,為阮西西三姐弟購置了一大袋子精米。


    哪年哪月哪日,阮楠楠看病花費銀子一兩。


    ——


    以此類推。


    最後何老頭停下,默念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報出一個總數。


    “剛才我加了一下,大概一共花銷了二十兩銀子,當然,這指的是他們姐弟專門花的,至於跟我們一起吃的用的就不記了,算是我這個做姨父的無償贈送給他們的。”


    不等人們說話,何老頭又道,“之前西西也提過,當時她父母去世的時候留下了幾兩銀子,其實是三兩二百文,當時他父母的喪事是我辦的,這些錢連買棺材辦喪事也不夠,當時我還添了一兩銀子,如此算來就是二十一兩,去掉賣房子的五兩銀子,算起來,他們姐弟還需要再給我十六兩。”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阮西西,仍是笑嘻嘻的,說出的話卻讓人無比的惡心。


    “西西。姨父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執意要跟姨父算的,說出的話就得作數,這樣,你現在隻要給我十六兩,姨父立即讓你離開。”


    他知道自己的話一說完,這阮西西姐弟三個便隻剩下哭的份兒了。


    他要她做啥她就得做啥,哪怕她現在要她立即跪下磕頭道歉,她也得照辦。


    隻可惜,他卻失望了。


    阮西西沒有如他所想那般懼怕,反而是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笑嘻嘻的看著何老頭。


    “姨父的賬本記得可真是清清楚楚,隻是我怎麽記著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兒呢?”


    “對不對勁兒本本上寫的清清楚楚,不然你自己看嘛。”何老頭嬉笑,他知道阮西西是不識字的。


    才故意這麽說。


    誰料阮西西卻道,“好啊,那姨父給我看看。”


    說著,不等何老頭答應,便一把奪了過去,然後煞有其事的翻看起來。


    何老頭還腹誹她看得懂嗎?


    就聽到阮西西指著一處開口,“我記得那日確實買了一隻雞,是中秋節的時候,隻是我和弟妹被你們趕去地裏掰玉米,等到迴來的時候天都黑了,似乎隻剩下了雞骨頭呢?怎麽姨父卻說這隻雞是我吃的呢?”


    “你——”胡說!何老頭要說,卻沒說完。


    “對了,還有這什麽白麵百米棉襖,這就更好說了,咱們家除了你那小兒子吃如此精致的,誰不是吃粗糧?姨父啊,你這就不厚道了,你養不起讀書人,那也不該把這一切都算在咱們姐弟身上。”


    “阮西西,你能不能別再胡說了,本子上記得清清楚楚的,難道也能有錯?”何老頭想著拿忽悠人那套繼續忽悠。


    “姨父,這本本上的東西都是人記得,是不是真的不全憑拿筆的人嗎?難不成本本還能自己寫字?”阮西西譏笑。


    “哼,你有本事你自己寫?”他覺得阮西西一定是裝的,他怎麽配識字。


    阮西西看他鄙夷的樣子就來氣,大手一揮,“那好,那你拿一支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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