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抬起頭來看著沈司。


    “我陪你一起去!”沈司衝著寒露微微一笑。


    寒露心神一晃,勉力板著臉道:“不準笑!”


    沈司不解地看著寒露:“為何?”


    為何?你在家笑讓我沒辦法正常思考問題。


    在外笑,就是給我增加麻煩。


    “沒有為何,就是不要笑。”寒露兇巴巴地說。


    可沈司卻愛極了寒露這看著兇,其實上卻虛得很的樣子,忍不住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好,以後不笑。”


    說不笑,但嘴角又咧了一下,眉眼彎彎。


    寒露隻能將額頭抵在沈司的胸口:“皇帝讓我進宮,是不是想殺了我啊?”


    沈司輕輕地撫著寒露的秀發,輕聲道:“不會,別怕!”


    寒露也知道不會,可她今日卻想任性一次,於是道:“萬一是呢?”接著又用細如蚊蠅般的聲音嘀咕著,“這皇帝一會兒好一會兒歹的,萬一一個不高興,非要要我的腦袋怎麽辦。”


    話音剛落,寒露便察覺到沈司的身子一僵,不免有些後悔。


    這可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時代,自己這樣說,不是挑釁沈司的神經麽。


    就在寒露想著算了,不讓沈司為難的時候,他卻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輕聲道:“若真是如此,我便反了他又如何?”


    寒露不禁抬起頭來看著沈司,這話,真的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你,你怎麽敢……”


    寒露自己都不敢說接下來的話了。


    沈司替寒露理了一下鬢邊的碎發,道:“有何不敢?傷我妻兒之人,乃世仇。”


    可這世仇,是皇帝啊!


    沈司伸手捂住寒露的眼睛,顫聲道:“無論如何,我不能失去你!”


    寒露抓住沈司的手,放下,看著他道:“別說是和那位,你便是與天下人為敵,我都陪著你。”


    沈司怔怔地看著寒露,心底隻有一句:夫複何求!


    “我不會與天下為敵,誰傷我,我傷誰便是了!”沈司輕聲迴道。


    他沒別的願望,隻是想與寒露一世白頭,哪怕隻做一對平淡夫妻。


    可是如果這樣的願望都完成不了,這什麽郡王要來有何用。


    第二日,寒露一大早便和沈司一起進了宮。


    成武王則在沈司和寒露出門的時候,便到了頤安堂。


    得知沈司和寒露要進宮,成武王妃便淚流不止。


    成武王看到成武王妃如此,心裏更是亂糟糟的。


    可想到去別的地方,心裏更亂,還是留了下來。


    “別哭了別哭了!”成武王無奈地看著成武王妃。


    “你來我這裏做什麽?你進去宮去呀。”成武王妃心裏的惶恐沒處說,隻能衝著成武王發火。


    “我這會兒不能進宮。”成武王皺眉道。


    他雖然是個武將,但也知道,如果自己此刻也進宮,皇帝心裏的想法以,隻怕是會很微妙。


    “那你去宮門口等著。”成武王妃又道。


    “那和進宮有什麽區別?”成武王歎道,見成武王妃實在是著急,又安慰道,“我已經派人守在宮門口了,若有事立馬迴報。”


    “若有事……若真的有事,這天下你也別管了,他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去。”成武王妃流著淚道,“本就不是寒露和歌姐兒的錯。”


    “你這說的什麽話。”成武王趕緊喝止住了成武王妃。


    但又想,若真的連自己兒子和兒媳都保不住,這個什麽王爺當得有什麽勁兒,還不如迴老家種田。


    心裏有事,什麽也幹不了,於是成武王和成武王妃夫妻倆便一直就這樣幹坐著。


    也因為這件事,成武王突然發現,什麽叫夫妻一體。


    如這件事,除了成武王妃,其他人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


    沈老夫人聽說這事,更是認定,這個沈家還是得自己來撐,二兒子在戰場上是個神將,但在家裏卻是個慫貨。


    青鬆堂內,沈老夫人一邊吃著燕窩,一邊享受著初晴輕揉的按摩。


    “老夫人,這迴不用咱們動手了。”福嬤嬤坐在下首笑眯眯地說。


    “哼,這叫老天都看不過眼。”沈老夫人一聲冷哼,然後又輕輕地笑了,自己還是命好。


    “隻是阿壽現在傷著,阿祿又……”福嬤嬤歎了口氣,“要不我還是迴來伺候你。”


    沈老夫人卻擺擺手:“不用,你身子不好,還是好好養著。”


    福嬤嬤眸色微暗,說到底,還是不信任自己。


    想當年,沈老夫人要毒害老將軍的一個寵妾,被老將軍察覺,逼著要沈老夫人喝下那碗藥。


    為了讓沈老夫人脫身,福嬤嬤便上前搶過那碗毒藥喝下了。


    沈老將軍因這件事,沒再納妾,但再也沒有進過沈老夫人的屋子。


    對於福嬤嬤來說,唯一慶幸的是那碗毒藥,經過一番爭搶,也沒留多少。


    但她雖然不至於喪命,可卻也傷了身子。


    卻也因此,福嬤嬤不得不讓男人納妾,然後將庶子養在名下,雖不甘心,但依舊要為他勞心勞力。


    隻是她心裏也是清楚,沈老夫人生性多疑,定是怕自己心裏有怨,所以也不往跟前來。


    這次壽嬤嬤不知要在床上躺多久,沈老夫人身邊的都是小姑娘,因此她才試探一二,沒想到,還是不行。


    別人是一次不忠,百世不用。


    對於福嬤嬤來說,是一次忠心,百世不用。


    想到這兒,福嬤嬤便覺得胸口涼涼的。


    沈老夫人瞟了福嬤嬤一眼,放下燕窩,柔聲道:“你我都老了,就別逞強了。你那個兒子是不中用的,倒是你那孫子我瞧著不錯,不如……讓他跟著沈清當個小廝。”


    “啊?”福嬤嬤抬起頭來看著沈老夫人,勉強笑了一下,“這……合適嗎?”


    “怎麽不合適?”沈老夫人的臉色冷了冷。


    “老夫人,奴婢是怕因著他是奴婢的孫子,那邊不用他,沒辦法為老夫人出力。”福嬤嬤趕緊解釋道。


    “哼,沒娘的孩子,我放個人在他身邊,是護著他,端看他識不識得好歹。”沈老夫人眼神微眯。


    “老夫人說得是,隻是這萬一……宮裏沒怪罪她,這該如何?”福嬤嬤看著沈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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