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婉被劉義符的神煩態度氣的頭暈。劉義符也沒再去多想這個煩人的小姑娘。徑直去前麵的寺廟大廳處,看到自家車夫暈倒在了路上,心裏一驚,趕緊小跑上前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


    有進出氣,人還有救,劉義符鬆了口氣,看來也隻是被悶棍敲暈的。


    使勁搖晃對方,把打暈的車夫喊醒,自己醒的比對方早,看來對方對成年人下手明顯就比較重,所以廢了老大勁,還差點直接動手錘人了,總算把車夫給搖醒了。


    車夫姓錢,名大富。富貴逼人。寄托了自己家裏殷切期盼,大富大貴,劉義符在心裏殷切期盼對方可以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好好勉勵,這特麽別還沒起飛就墜機了。


    同樣的,劉義符這才感覺有些慶幸,還好敲自己和錢大富悶棍的這個人殺念不是很重,不然萬一自個兒交代在這裏老娘張闕多半得瘋……


    問了問錢大富自己知道的情況,大致劉義符自己猜測相仿,錢大富見自家小郎君許久未迴,就也摸上寺廟門,不出意外同樣被人敲了一記悶棍,就此倒地,沒見著人長啥樣,總之就是倒了,醒來的時候就見到了劉義符。


    鬱悶。用一個詞來形容劉義符此時的心境,劉大少總覺得這就是無妄之災。


    居婉很自然地跟在劉義符身後。


    劉義符很轉過頭來,看著跟著自己的居婉,有些奇怪:


    “汝幹甚?”


    “我沒住的地方了啊,自然……”居婉後麵越說越小聲。


    自然什麽?自然想賴在本大少身上!劉義符心中翻了個白眼。


    不過他也知道拐子拐帶了這個小女孩,可能是要幹點什麽事情的,現在這個拐帶兒童逃出來了,自然是沒有什麽好去處,出於求生本能也隻能賴著自己。


    劉義符想了想要不直接把這小妮子給帶迴東府,想了想劉義符立刻給自己否了。


    不是他不想,劉大少最優先的選擇就是給她整成自個兒的侍女弄進東府,人是自己的,吃喝拉撒都在東府難道不香麽。


    然而劉大少合理判斷了下如果現在就是拉著對方迴東府,大概率是進不去的。


    東府雖然說現在也是家大業大,但規矩也是頗多的,絕對不會收留來路不明的人,背景一定是可查的,現在劉裕身份水漲船高,對下人身份背景的審核更加嚴苛,尤其是劉義符身邊,要是三代都明的原則上是沒辦法留在自己身邊的。


    按照對方這種情況,大概率會算作是來路不明的人。


    劉義符掉頭看了幾眼居婉,把對方看得有點心裏毛毛的,嗯,自信點,把大概率去掉。劉大少暗忖。


    劉義符轉身找到自己藏大印的地方,把那個將自己陷入倒黴境地的青州大印倒騰出來,想學王政君摔傳國玉璽那樣,讓這倒黴玩意直接給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


    如是幾迴。


    看著有些發神經的小郎君,錢大富很識趣地表示自己現在就是就是個暫時性的盲人,啥也沒看見,啥也不知道,而居婉就很不厚道地“咯咯”笑了起來。


    劉義符乜了那兩貨一眼,又看了看這個銅印。


    最後,劉大少還是緩緩放下了。


    算了,咱忍了,傳國玉璽是玉製作的,你這種用銅做的刺史印還不值得咱和你慪氣。


    才不是怕把這玩意摔爛了被自己老爹打斷腿呢,哼!


    幾人快步離開破廟後,劉義符驚訝地發現,馬車竟然沒被牽走,又算是一件幸運事吧,不過這就更加堅定了劉大少的信念,看著居婉的眼神都有點不善,就是被你這個小兔崽子,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哪位好漢誤傷了。


    轉念又歎了口氣,對方也算是可憐人,不管在哪個時代都不缺賣兒童的拐子,不過隻要是拐子,說來說去都不是個好東西。


    三人坐到馬車上。劉義符和居婉坐在馬車裏,錢大富在前麵駕車,隻是他現在驚魂未定,在保證劉義符和居婉的坐車體驗同時,駕車那是有多快就整多快,劉義符除了佩服對方老司機般的駕車技術之餘,也看得出來他很想快點逃離這個帶給他心理創傷的是非之地。


    小郎君的事情,錢大富沒多問,甚至對於居婉,都是隻撇了兩眼,沒有多做聲張,不過迴去自個兒的主母張闕肯定會向自己問話,那肯定知道什麽就迴答什麽就完事了,當然不知道就不迴答。


    這種行為有點花頭,但何嚐不是錢大富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主子的事情,當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有時間就恨不得自個兒就是個小透明人兒,或者就是一個無情的駕車機器,啥也不用管,安心駕車就是了,可惜到他這個地步,有些時候多多少少就會接觸到郎主和郎君的還有夫人的一些事情,這個時候,就要聰明地選擇爛在肚子裏。


    當然,小郎君還沒當家做主,夫人問起來自個兒子的事情,有些事情,隻能說,這樣就很容易得罪小郎君,不說,就得罪張夫人,實際上這個問題有點兩難。


    不過如果自己知道的少,那不就可以少迴答了一些麽?


    這樣也算兩方都沒得罪了。


    是以,錢大富和劉義符單獨出來,隻能最大限度的少操心劉義符的事情了,遇到這種情況,至少小郎君沒事,加上自己不亂嗶嗶,那自己狗命怎麽都保得住。


    劉義符也懂,他知道這事迴東府後多半瞞不住自己老媽,甚至居婉也會被泄露出去,到時候自己去應付就是了,所以也沒和錢大富多去扯一些有的沒的。


    這也算劉義符和下人們的默契,是以,劉義符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怪罪於錢大富。


    劉義符和居婉在車廂裏,車廂裏還是挺大的,容納兩個小孩是綽綽有餘,車廂裏麵,劉義符是安了類似的長座椅。


    “坐。”劉大少吐了一個字,惜字如金,徑直坐在了一邊,然後指著另一邊的座椅,示意她坐下。


    “汝等已經開始普及馬紮子了麽?”居婉好奇地摸了摸靠著車廂的長凳子,然後指著角落裏的一把折疊椅,轉頭對劉義符說道。


    居婉還是有些驚訝的,雖說她是知道馬紮在大晉是有普及的,沒想到都已經開始有改良了,比如說……改良進了馬車裏的這種長凳子。


    “馬紮子?”劉義符一愣轉頭一看,哦,馬紮啊,老京城人俗稱的“馬紮兒”沒想到這個時候就有類似的說法了。“對,一般是叫做‘胡床’表示是從胡人那邊流傳來的。”


    順帶一提,劉義符坐的這個長凳子,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讓人加的,說是普及開來了還是有點不準確的。


    居婉點點頭,坐了下來,坐墊是動物毛皮的,坐起來軟軟的,非常舒服。


    “聽汝的語氣,似乎是從北麵來的?”劉義符順勢把話題挪到了對方的身世上,探一個底先。


    說來,這種交疊椅子現在喚作馬紮的原因也很簡單,馬紮這個東西本身是北方遊牧民族在一次次的對外交流,朝貢貿易等等流傳到中原王朝來的,本來就是人家發明的。是由於這些遊牧民族外出在遊獵過程中,歇腳不便,於是少數他們就把這種折疊凳放在馬背上一起帶著走,久而久之,這種在他們的馬背上紮捆的東西自然而然地就叫馬紮了,畢竟雖然後世來說,確實是沿用了這個用途命名法的習慣,把這個東西喚作馬紮,但對於中原王朝來說,這種就是外來品,所以會叫“胡床”,而非本土的“馬紮”之稱。


    是以,雖說劉義符聽著頗為親切,但此間有人能把胡床喚作馬紮的,那肯定都是多少和北麵沾點關係的。


    劉義符想到這裏,心裏大概是有些數了,這樣問借此順便了解一下對方,順便看看對方……老不老實。


    果不其然,居婉點了點頭。


    確實,居這個姓也少見。劉義符心裏暗忖。


    “那汝應該是沒有白籍的吧?”劉義符又再問了一個問題。


    居婉還是老實地搖搖頭:


    “妾隻是一個普通家庭裏麵被人販子拐來的可憐人而已,求郎君垂憐……”


    說完,自己“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見到這個無力吐槽的口吻,還有這個蜜汁般的場景,以及和對方說話的內容,不知咋滴,劉義符就是突然想笑。


    劉義符啊劉義符,你要忍住,作為專業的上位者,要處變不驚,無論多麽好笑,都不能隨意破功。


    不過自己稱唿自己為可憐人的你也是蠍子拉屎——毒(獨)一份。劉義符暗暗吐槽。


    他也沒去否認對方。至少,對方到現在為止說的一些事情來看,在劉義符心中是合理的。


    就是……有點太合理了,讓劉義符心裏閃過一絲絲的不安。


    說到白籍,是相對於本土黃籍而言外來戶的籍貫冊子,黃白籍就是此間的戶口製度,正兒八經的土著居民都是黃籍,而從北麵逃難來的人的總歸也要有籍貫吧,他們的籍貫就是白籍。


    再說通俗點來講,黃籍就是正式戶口,白籍就是臨時戶口,而黃白籍並行的籍貫製度屬於東晉的特色籍貫製度道路。


    按照常理來說,你作為一個臨時戶口,怎麽滴都要想轉正吧。按理來說,臨時戶口的人應該有很強的自發動力去轉成正式戶口吧?


    實則不然,這是盛世的情況,此間就是恰恰相反,這幫臨時戶口的主很多就想占著白籍不想去黃籍了。因為白籍保留了很多對於北方來的人的優待,諸如免交稅和免服役,這些原本隻是給北方來逃難的人一點“人文主義”關懷。


    但也要清楚知道,在封建王朝,老百姓身上最大的兩個壓迫就是繁重的徭役和極為苛刻的賦稅。


    但你隻要是白籍,都沒這些個糟心事兒,那結果也是可想而知,到了後麵,持白籍者可不明考課之科,不修閭伍之法,免交稅服役,儼然成了一個新的特權階級。這種情況下,將心比心,誰特麽腦子進水了想去轉黃籍自發交錢?


    當然劉義符知道,後麵自己老爹會主持土斷,最大的目的就是把臨時戶口的白籍全部轉成黃籍,統統特麽的都給勞資交稅。


    不交?不交試試!真當劉君侯的軍隊吃幹飯的呐。


    這些動人家蛋糕的事情,還是後話了。


    不過現在東府裏麵除了有一定的奴隸是赤籍以外,有籍貫的無一例外都是黃籍,也算劉君侯以身作則吧。


    劉義符心裏知道對方肯定不可能有籍貫,但這些都是必要的詢問,真要收留對方,至少戶籍這塊,對於劉大少這些特權階級來說,還真不是什麽事,主要是家裏要清白,自己的身份站得住腳。


    隻要搞定了自己老娘張闕,問題都不大。


    然後兩方互相交流了一下,大多是劉義符在問,居婉在答。


    “那汝是怎麽到建康來的?”劉義符說出了自己心裏最大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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