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要聽我的解釋嗎?我的解釋就是沒有什麽事發生,秦君今天不過是在街上看到一個長得與我十分相像的人,你們經曆了一場誤會,很快就和好啦,對不對!”川野微笑著,眼裏閃爍著溫和和喜悅的光輝,仿佛在宣布什麽振奮人心的好事情一樣,攤開雙手,像極了油畫裏的演說家。


    秦離依舊抱著手臂,淡定地靠著門,沒有迴應,川野演說一般的動作沒有被理會,他也不尷尬,落落大方地收迴手,理了理劉海,等待秦離的迴複。


    “你態度很差。”秦離開口就是一句嫌棄。


    眼前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心機和修養的人,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頓了一下,“秦君的嘴刀子還是一如既往,沒法讓你滿意啊。”


    “既然你這麽沒有誠意,那就我問,你來迴答。”


    川野聽到秦離如此篤定又霸道的發言,眼睛一轉,“秦君啊,你要如何保證我會告訴你。”


    如何保證?秦離首先想到的是暴力直接的手段,但實話實說他對現在的川野,是否是克隆體切片都尚未知,嚴刑逼供會管用嗎?


    “你是白王血裔?”秦離試探著問。


    “如果是你認識的他,他隻是個嵌合體,我是真正的白王血裔,這個還是可以講的。”川野依舊保持微笑,禮貌作答。


    “那……你就是本體,他們都歸你控製吧。”秦離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眼前的男人很明顯地露出了吃驚的樣子,川野有點不好意思,很“川野”地撓頭,“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你猜對了,看來我得小心管理自己的表情啊。”


    “不要模仿他。”秦離有點反感這樣的舉動,突然厲聲嗬斥。


    “可秦君,那些都是我,真的,我們是同窗兩年的好朋友了。”川野收迴手,恢複了端莊的姿態。


    “看來你還能讀取嵌合體的記憶,那是你的言靈吧?”秦離微微抬眼,一雙煙晶色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金色,使川野渾身一僵,控製不了自己的表情。


    還好,初代種的優勢對白王血裔還算管用,秦離繼續觀察,試探,“言靈?付喪,以你的程度,應該是這個。”


    川野的臉直接僵住了。


    言靈?付喪,源於日本神話裏的付喪神,在神話裏是依存在器物上的記憶和情緒,化作每年一度的“付喪神之亂”,成為一時的災禍。


    而言靈的效果類似付喪神的能力,吸收事物與活物身上的情緒和記憶,或化為自身力量,或為己提供情報,被汲取的對象,則會在一段時間後消失。


    字麵上的“消失”。


    那真正的川野,就不在了,既然克隆的源頭已經代替他站在這裏了。


    “進入卡塞爾,又在蛇岐八家裏,利用克隆體幫你完成需要大量時間精力的事情,在銷毀他們,他們不會反抗的麽?”秦離邁步走近川野,金澄澄的眼睛緊緊盯住他。


    川野沒辦法,也沒打算傷害他,而是盡力扮演好友的形象,可謂是盡心在招待秦離了。


    如果沒有這一出,這個假期秦離會過的很輕鬆。


    川野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盡量鎮定,“克隆的技術並不成熟,尤其是黑白王血裔的嵌合體,他體內的力量相互衝突,本也活不了幾天,我說服了他們……”


    川野突然停住話頭,自嘲一笑,“不過我有點遺憾沒親自去卡塞爾,大家都是很有趣的人,真可惜啊。”


    秦離看著他,心裏沉沉的,他們宿舍從今天起隻剩下兩個人。


    川野……他的記憶尚存,但秦離不接受這種下三濫的犧牲。


    他覺得自己沒法直視這張臉了。


    “因為你憧憬那段時光,你才這麽費心對我好嗎,真謝謝你啊。”少年金色的瞳孔裏寫滿了嘲諷與不屑。


    但川野卻一副沒看出來的模樣,眼裏突然迸發出興奮的光彩,“我們都是有能力的人,我希望我能為屠龍事業做出奉獻也能將來青史留名。”


    哈,屠龍事業,秦離笑了。


    “沒去過卡塞爾,你的覺悟倒很高,真該叫昂熱給你頒個獎學金。”


    但川野已經聽不進秦離的嘲諷了,他開始自顧自地講起來,“秦離,你知道我是怎麽進入源氏的嗎,我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混血種,也沒有接觸黑道很久。”


    “隻因為我知道一點源稚生的故事,編造自己和弟弟因為血統分離的經曆,與源稚生局長的稍微混合了一下,我和他,還有王將先生,就有了共同語言。”


    川野優雅地拉了一下領帶,“但我的目的不止這樣,秦君,我都和你說了吧,反正,你也沒有證據,你也並不站在日本分部這裏。”


    “我做這麽多,是為了恢複自己的身份,身為上三家的血脈,我要比從荒山帶迴的源稚生,更加優秀,讓日本分部更加強大!”川野終於和秦離的眼神相對,清楚地在秦離眼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沒敢去看映在秦離眼睛裏的自己,會是什麽表情,他也不會在意這些了,再一次演說一般攤開手臂,“秦君,你和溫蒂,和古斯特,和卡塞爾的大家,都是很優秀的人,甚至比我優秀的多!我們將成為卡塞爾媲美梅涅克的黃金時代!”


    “選擇卡塞爾,就是這條神聖的使命之路。”川野平靜下來,觀察秦離的反應。


    秦離和往常一樣,懶懶散散地聽他說話,又靠迴了門上,很好嘛,很有收獲嘛,話都說通了,看來川野很相信自己。


    “我覺得秦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和良友,所以我願意在將來,仍然以這個身份,以你記憶中的樣子,帶你一塊走屠龍這條漫漫長路啊,朋友,”川野覺得這個反應很好,往前一步,“如果你的信仰在過去兩年還不堅定,你還要摸魚度日,我會激勵你的。”


    秦離抬頭看著滿臉熱忱的川野,腦子裏卻迴蕩著另一個人的話。


    “我們都是一類人,一樣懶,真有緣!”


    算了吧,我又不是什麽好人,我在卡塞爾眼裏,還是個反派嘞。


    “大可不必。”秦離轉身,進屋收拾自己的行李,“我等你當上日本執行局局長的好消息,先去西伯利亞吹吹風冷靜幾天。”


    看著自己那些行李,秦離也沒了想認真收拾的欲望,隨便拿了點衣服,日用品都不要了,戴上貴重物品,就輕裝上路。


    川野被他這一出鬧得不知所措,隻是也沒能阻止,“是嘛……那一路順風,我會等待未來的合作的。”


    秦離提著行李出了門,推開門的時候,停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眉清目秀,英俊有神的川野,原來這張臉從來不是憨厚單純的模樣。


    “你果然是正宗的日本人。”


    話音落下,門也關上了。


    在秦離買機票飛離日本這一天,路明非,楚子航以及凱撒,收到了一個新的任務。


    日本海域,出現了龍類心跳聲。


    秦離坐在飛機裏,看著夜晚的雲,想起以前康斯坦丁說過的,哥哥每次都交代的話。


    “人類,是不能相信。”


    人類之間,也不能相信,龍族和人類,就更不用談了。他托著腮,控製不住地去對比川野和今晚的那個川野,心裏難以平靜,是失去友人的惋惜,還是別的感情呢?


    姐姐總是告訴他,不要刻意去遵守黑王定下的“龍類唯有權與力”的規矩,讓他坦然接受自己的心思。


    唉,秦離歎口氣,眼前之物,是不能相信啊。


    這就是“血之哀”的孤獨感嗎?又多了一種表現形式。秦離看著灰色的雲,僵硬的臉終於放鬆了一些,前行方向的對立,是晨曦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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