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裏,皇後鎮的教父坐在高台上,他的眼睛半眯著,臉上有年輕時候沉澱下來的刀疤。


    他坐在那裏,麵無表情。


    而在他的腳下,是數十號黑壓壓的人頭,他們是野狼的精英,其中更多的是天狼堂口的人,他們聚集在一起,沉默的望著台上一言不發的男人。


    在比他們更前一點的地方,一個被折斷了一隻手和一隻腳的男人在地上艱難的抽搐著。


    “我們野狼成立至今,整整一百多年的曆史。


    我不想說什麽曆史悠久,資曆雄厚的廢話,我——史蒂夫·史瑞克,野狼的第十六人教父,今天站在這裏,就是要告訴各位兄弟,野狼成立到今天,沒有一個人,注意,是沒有人,可以在殺掉我們的人之後逃脫掉報複……


    我們是兄弟,是親人,永遠不會讓兄弟的血白流!”


    中年教父嗓音穩重且富有穿透力,他大馬金刀的坐在台子上,體周圍像是在環繞著濃稠的黑暗。


    這畫麵沉寂了一會兒,教父站起來,獨自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廠房。


    而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光頭男子這時間卻走上高台,他身材結實雄壯,眼神冰冷,氣勢看起來同樣不逞多讓。


    “兄弟的血,不會白流。兄弟的血仇,不能不報!


    這個廢物既然不肯說,我們還有另外的辦法知道事情的真相,沒有人能在殺了我們兄弟之後,逃之夭夭。


    我們明目張膽的做這事,不是為了炫耀,而是陳列。好叫你們知道,我們是一家人,是如何對待兄弟血仇的……”


    光頭男子看起來在野狼中極有威信,當他開口講話之後,高台之下的人,便自覺的安靜下來。他掃了一眼眾人,接著說道:


    “把那個禍害兄弟的**給放出來……”


    這話之後,那背後工廠中原本緊閉的偏房的房門和高窗從內裏徐徐打開,火光從門**出來,緊隨而至的,是一個古銅色皮膚赤著上身的肥壯男子和被高高吊在房梁上,身上被扒的隻剩一件單衣的女子。


    肥壯男子的身形和滿屋奇形怪狀的刑具在火光裏搖曳,從偏房的正門拉出來,扯成一片躍動的光影,像鬼怪一般。


    而女人被高高吊起的身子纖細柔弱,似乎在火光裏晃動著。她被人吊著,高高的越出門檻,到達天窗的位置,剛好被外麵的眾人所看到。


    徒然鋪陳開的畫麵在黑夜裏無聲的蔓延,高台上的光頭在說著‘就是她導致我們損失了四名親人’,然後在這樣的喊叫聲中,廠房內的男人拿起了蘸著牛油和火焰的皮鞭。


    這一刻男子肥碩的身形和女子的瘦弱渺小在視線裏交替搖曳、出現,形成色調鮮明的對比。


    然後肥壯的男人揮動了鞭子……


    ……


    ……


    清脆的皮革抽動肉體聲音響徹冬夜,眾人舉著頭,集體望向一個方向。


    有人嘴巴開合著,小聲的數著數字。


    ‘四十九、五十……’


    女人的悶哼、慘叫和求饒的聲音清晰明整,幾分鍾下來,氣勢上已經弱了不少——應該是被打的失去了欲念。


    然而,今晚女人的苦痛才剛剛開始。


    許多混混這樣想著,有些人有些不忍,但有更多的人卻也期待起來。


    在這樣奇怪而畸形的氛圍裏,不知什麽時候,猛然響起了發動機的轟鳴聲。


    眾人起先並未在意,但那轟鳴聲來的極快,隻是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便從很遠的地方到了廠房的附近。


    有人被那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晃著腦袋四處看過去,輔一轉頭,一輛suv便撞透了鋼鐵的大門,如同見到紅布的憤怒野牛般,對著人群碾壓過來。


    這事故來的極快,幾乎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


    車子撞過來,眾人愣了一下,隨即被撞飛,碾死。


    基目瞪口呆的看著那車子開著加速一路衝向人群,然後一個霸氣的甩尾,撞飛了兩個,迴過頭來,又碾過來一次。


    suv專門設計的全新防滑型輪胎在這時間發揮了優越的掌控力,基看見那深褐色的車子被踩著油門從身邊轟鳴過去,站在他邊上的另外一名混混,被車子保險杠蹭倒,躺在地上,隨即被橫碾而過,卻隻讓車子顛簸了一下。


    格裏菲斯開著車子,本來還想再來一次。


    但這時間,已經有人反應過來,拔出槍,朝著車子射擊著。


    大妖癟著嘴巴,偏了偏腦袋,猛然一打方向盤。深褐色的suv轟鳴一聲,撞向高台。


    由於事出突然,那之前在台子上說話的光頭男子仍舊站在那裏。車輛襲來,他拔出槍對著駕駛室射了一發,隨即被車頭夾住,裝成肉泥。


    然而,經過這一番兇狠的發力,褐色的suv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木堆的廢墟之中,算是報廢掉了。


    漫天的碎屑,煙塵和人血中,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七零的男人推開車門。他吐了吐不小心飄進嘴巴裏麵的灰塵和髒物,又迴頭不滿的看了看癱軟在木堆中的suv,嘴巴默默蠕動著:


    “這破爛玩意兒……”


    ……


    ……


    瞬間的混亂與喧嚷之後,從漫天木屑的煙塵中,一個身材中庸的男孩子嘴巴蠕動著緩緩走出來。


    這時間已經是深夜,工廠院子裏麵隻有兩盞淡淡的燈光,分別位於高台的東西兩側——這設計原本是為今晚的演講,烘托氣氛用的。


    在不遠處的地方,幾名天狼的混混被碾的血肉模糊,有人被車子從腰腹間橫壓過去,青色的腸子被碾斷,隱約可見慘白色的脊柱。


    但現對於死亡,更多的是被橫衝直撞的suv擦中,撞住身體之後,將死未死的慘嚎,這其中包括了一些腿被碾碎或者胳膊、肋骨被撞折的人。


    這時間,已經有人從慌亂中鎮定下來,而拿著槍的人,平舉著手,向著這邊小步移過來。


    而在高台下麵,距離格裏菲斯不遠的地方,那個被打的幾乎瀕死的叫做‘托克·費倫’的三流小混混,滿臉血汙。他的一隻眼睛似乎已經失明掉了,另外一隻也因為受到外力猛擊的緣故,有些淤青腫脹。


    他勉強睜開腫的已經有饅頭大小的眼眶,微醺的一線縫隙的視線裏,那個男孩從漫天火光木屑和光亮裏漫不經心的走過來。光、影和輪廓在搖曳中漸漸清晰,那一線縫隙的視界眨了一下,費倫的身體徒然顫抖起來。


    “就是他!就是他殺了劉強老大……他是那個巫師……”


    費倫被打的很厲害,興許是傷到了肺片,所以聲音並不高。


    但這時間剛好是被格裏菲斯以霸道方式出場的間隙,眾人正被這徒然而來的變故震懾住,所以倒也沒人說些什麽,反倒讓費倫的聲音傳遍了全場。


    格裏菲斯低下頭看了看躺在腳下的男子,他被打的慘了些,臉麵腫的像是豬頭。大妖努力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能從橫貫千萬年的記憶庫裏找到關於這個人的丁點兒資料,於是他下意識的摸了下鼻子,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什麽劉強,我不認識。”


    巨大的喧嘩在一瞬間響起來,也就是在同時混混中已經有人竊竊私語著:


    “開什麽玩笑,真的有小孩子。”


    “是不是你殺了劉強老大……”


    “做掉他,他殺了我們兄弟……”


    “教父大人在,還是活捉吧。”


    ……


    格裏菲斯迴頭轉過頭去望了望廠房中靠邊的位置,那裏火光搖曳,芬琪爾被吊在房梁上,血液沾濕了單衣。


    房間裏那個滿臉橫肉的拿著火油鞭子的家夥在變故突起的時候,便放下了鞭子。當格裏菲斯偏頭往裏看的時候,那邊的芬琪爾也正抬頭望過來。


    她顯然是已經哭過了,臉上劣質的淡妝花的有些喜感,她看到格裏菲斯的出場方式,站在眾人之中,顯得有些意外。


    但這意外並未持續多久,女子像是想到了什麽,向著這邊喊叫起來。不過因為雙方距離極遠,場麵裏又有混混們的質問和嘈雜,聲音倒是並不清晰。看口型,說道的應該是‘快走’或者‘快逃’之類的話。


    格裏菲斯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那一邊,他跨過躺在地上的托克·費倫,向著混混們走來。


    如今的情形在雙方眼中都明朗起來,在大妖的眼中大概看到了一群張牙舞爪的烏合之眾,而野狼的混混眼中,他們其實看到了一個單槍匹馬的小朋友,正被一群全副武裝的大漢堵在院落裏。


    自古其實有所謂十人敵,百人敵之類的猛將,這些混混們大都不諳曆史,很有些戲裏戲外的道聽途說,但那樣的事大都發生在冷兵器時代,且被演繹和神化的成分非常的多——總之一個打一群的事,終究是少的。


    而當下的情況是,一個全身清潔溜溜的少年,被一群全副武裝的大叔用槍指著,換做是任何腦筋正常的人,大概都不會質疑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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