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林向笛走遠了,左白也跟著過來。


    士兵問:“嘿,站住!你是幹什麽的?”


    左白笑著說:“大哥,我來買藥。”


    士兵問:“買什麽藥啊?”


    左白說:“我們那邊鬧時疫,家人也得上了。我過來找郎中,抓點藥。”


    士兵自言自語到:“難怪昨天弄走那麽多口棺材,原來是又有時疫泛濫啊。”


    林向笛在前麵走著,四處探看。


    快綠閣裏,有個波斯人走了出來。


    林向笛心裏叫好:還真被我說中了。


    左白盯著林向笛微微一佝僂的背影走進快綠閣,自己也快步走了進去。


    沒想到剛一進門,就撞在一個人身上。他猛地抬起頭,發現竟是林向笛。


    林向笛盯著做白,低聲問:“你在幹什麽?”


    左白不好意思的撓撓鼻子,尷尬的不知道要怎麽說。盯梢被人發現,怕是最尷尬的事情了吧。


    林向笛步步緊逼的問:“你是不是怕我搞不定?”


    左白向後退一步,尷尬的笑笑說:“不是怕那個啦。”


    他露出狡黠的笑容,盯著左白問:“那你說說是為什麽啊?”


    一張大臉頓時紅了。


    林向笛低低的笑了兩聲,附在左白耳邊說:“好啦,我知道你的來意。先去找個房間,別讓波斯人發現我們。”


    左白穿著打扮比林向笛強些,沒有他那種落魄樣,店小二對他也有個笑模樣,做了個揖,問到:“喲,客官,您看著眼生啊。打尖還是住店啊?”


    左白文質彬彬的說:“住店。選個好些的房間。”


    店小二滿臉堆笑,高聲應著:“上好客房,客官大爺,您這邊請。”


    左白招唿林向笛說:“走啊。”


    小二迴頭鄙夷的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林向笛,隨口問左白:“客官,這是您家的仆從啊?”


    左白嗯了一聲。


    店小二說:“喲,穿的可像個農民啊。不像是在府上幹活的。不知道大爺您是哪裏人?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幹嘛啊?”


    左白知道這是小二在套話,於是非常不滿的說了句:“你問的有點多啊。”


    年輕的店小二趕忙作揖說:“對不住,對不住,我這人啊就是話密話多,好跟人聊幾句。有時候是特別管不住自己的嘴。為這個,老板已經說了我好多次了。”


    說著,已經到了客房。店小二推開房門,對左白說:“客官,這間你看可以嗎?”


    左白四下環顧,漫不經心地問:“旁邊還有別人住嗎?”


    店小二指了指左邊說:“這邊幾間有人住,是幾個商人。”


    左白問:“這邊呢?”


    店小二想了想說:“這邊沒人。”


    左白點點頭,慢吞吞地說:“哦,我這人喜靜,怕吵,所以問問。”


    店小二見到左白還算滿意,就又聽了幾句吩咐,便退出門外。


    見店小二走出去,林向笛便恢複到真實麵貌,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對左白說:“師傅,你這跟蹤人的技術可不行啊,可需要再曆練。”


    左白臊紅了臉,罵到:“你這個鬼精鬼精的小子,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現的?”


    林向笛說:“從院裏出來我就發現你啦。”


    左白問:“你既然發現我了,怎麽不叫我呢?”


    他笑著說:“師傅,你忘了嗎?是你教我要以靜製動的啊。”


    左白氣的牙根癢癢,恨不得打死這個徒弟。抬手的瞬間,林向笛已經一骨碌滾到床上去了。


    吃了飯,左白囑咐林向笛四下去看看,去看看後院有沒有駝隊,自己則留在樓上,去探查一下隔壁是否住著波斯人。


    兩人分頭行動。


    林向笛把頭低的快要沒入胸膛,急匆匆的向後走去。


    店小二見狀,忙攔著他問:“哎,我說這位大哥,你要幹嘛去啊?”


    林向笛故意粗著嗓子說:“去看看駱駝啊。”


    店小二說:“不用操心了,我們店裏代喂駱駝,保證給你喂的好好的。”


    林向笛的脖子一歪,像是一個偏執症患者一樣,執拗的說:“不。在我們家,駱駝都是我自己喂的。我必須得自己喂。”


    一見他是這種狀態,店小二翻了翻眼睛,不耐煩的說:“好好好,去吧去吧。”


    左白說得對,藏的住人,藏不住牲口。一到後院,滿滿一廄棚的駱駝,整整齊齊的站成一派。林向笛平時哪喂過駱駝啊,能在駱駝堆裏勉強認出自己的那兩頭已經非常不錯了。


    店小二就斜靠在門框上,盯著林向笛的一舉一動。


    林向笛裝作有點憨傻的問:“咋……咋這麽多駱駝啊?”


    店小二看他有點呆傻,滿臉不屑的說:“別人家的。你以為就你家有駱駝啊?”


    一見店小二上套,他幹脆繼續裝傻充愣的問:“咋?誰家有這麽多駱駝?比我家還有錢?”


    店小二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你?就你這窮酸樣兒?實話告訴你吧,這是一群有錢人的駱駝,比你家不知道強多少。”


    林向笛聽完,翻翻眼睛瞪了眼店小二,然後轉身去摸駱駝。店小二打了個口哨,問:“你不是來喂駱駝的嗎?”


    林向笛掖掖藏藏的說:“我家駱駝得先捋捋毛。”


    店小二正準備打趣他幾句,但前麵老板已經喊他去幹活了,店小二一閃身進了大堂。


    林向笛鬆了一口氣,匆匆的把料草喂給兩匹駱駝後,轉身上了樓。


    關上門,左白小聲的問:“打聽到什麽了?”


    林向笛低聲說:“波斯人應該還住在這裏。駱駝都係後院了。”


    左白搖搖頭說:“不可能啊。我挨個房間看了,沒有波斯人的影子啊。”


    林向笛堅定地說:“他們一定住在這裏,咱們進來前不是有個波斯人出去了嗎?”


    左白說:“那也不能確定就是他們啊。”


    靈光乍現,林向笛雙眼閃著光說:“我有一個主意了。”


    不管是波斯人,還是中原人,到了飯點肯定得吃飯,吃飯就必須得叫店小二,隻要跟著店小二,就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些波斯人了。


    左白聽完林向笛的話連聲稱讚:“這招好,你咋想到的?”


    林向笛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書上看的。”


    左白詫異的問:“咋?書上還講這個呢?啥書啊?”


    林向笛說:“幾本閑書。師傅,你還是在房間裏待著,我去跟蹤店小二。”


    左白說:“不,我去吧。”


    林向笛撇撇嘴說:“就你的跟蹤技術,還是算了吧。”


    趁左白的鞋還沒有落到頭上,林向笛就飛奔出客房。


    天色已黑,他坐在後堂門口,眼睛大睜著,盯著出口處使勁看著,不放過一個路過的人。他選的地方很有利,可以觀察到大門口,也可以監視後院,更重要的是,可以看見大堂裏跑來跑去的店小二。


    忽然,酒店老板喊到:“你先別擦桌子了,去把飯菜送了。”


    店小二應了一聲,就向後堂走來。林向笛還沒有來得及躲開,就與他撞了個正麵。


    店小二失笑的打量著林向笛說:“你咋坐在這兒呢?”


    林向笛繼續他演戲的好本領,委屈巴巴的說:“掌櫃的把我趕出來了。”


    店小二問:“為啥呀?”


    林向笛說:“因為我笨。”


    店小二嘻嘻哈哈的笑著,也不再理他,自顧自的端起廚師放好的餐盤,向後院走去。他肯定想不到,一個看上去癡癡傻傻的小跟班會跟在自己的身後,潛伏起來。


    這家酒店分為前院和後院。前院一般住些來往客商,走親訪友之輩。後院則別有洞天,裏麵設立豪華客房,亭台樓閣,裏麵端茶送水的就不是店小二和大茶壺了,而是一個個姿色絕佳的女子。這裏一般住著的都是來往的大商隊,波斯人個個離家在外,舍得花錢,因此,老板下決心花重金打造了這一番小天地,既讓客商有安全感,又有新鮮感,一來二去,波斯商隊裏就有了不少迴頭客,生意得以蒸蒸日上。


    店小二端著餐盤穿過廄棚,廄棚背後有一扇小小的門,推開那扇門後,燈火輝煌的亭台樓閣就像是過電影一樣,展現在眼前。不過,這些建築上麵有屋頂,從外麵根本看不出端倪,還以為是普通的房子而已。


    林向笛暗暗的驚歎道:我了去個!原來這裏還藏著這麽大一個院子呢。我得進去看看。


    可店小二很快就退了出來,林向笛趁著夜色深黑,一閃身躲進廄棚裏的一匹駱駝前麵。店小二放了餐盤,慢慢悠悠的往迴走,還不斷地哼著小曲,急的林向笛都要叫出聲來了。


    因為此刻,大駱駝正在用它那大舌頭,舔舐他的臉呢。


    好不容易挨到店小二離開。他急忙從駱駝嘴下逃生,他的臉已經變得濕漉漉。


    他站在那扇小門外聽了聽裏麵的動靜,有人喧嘩,有人飲酒,隻是聽不清說的是什麽。就在他趴在門上偷聽時,門嘩啦一下被拉開。


    門口站著兩個高大的男人去,身上的肌肉就像巨石強森一樣堅實。其中一個怒目瞪著林向笛,粗聲大嗓的問:“你是幹嘛的?”


    林向笛還想故技重施,用裝傻充愣蒙混過關,他說:“等人。”


    那兩個男人才不相信他,一把從領子上薅住他,將他提進院中,另一人跑出去了。


    林向笛雖然個子高,但是身體依舊瘦弱,肯定不是肌肉男的對手。他被提在空中,手腳並用,奮力掙脫。


    可是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刀,在強烈的掙紮中掉在地上。刀柄甚至砸到了肌肉男的腳背之上。


    肌肉男低下頭看一眼,然後像是用獅吼功般的聲音大聲吼道:“你到底是誰?”


    這一嗓子驚動了很多人,大家紛紛跑出來,站在門口向外望,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用不熟悉的中文顫顫巍巍的說了句:“沙、沙、沙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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