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辰微點了下頭:“她應該都知曉了,但她並沒有從中幹涉。”


    我用餘光看他,問道:“其他幾位幹爹幹娘也知道了嗎?”


    他淡淡道:“這個臣不知,不過她應該還沒有告訴他們。”


    宣室中並並無他人,二娘斜靠在椅子上,左手撐著下巴,聽到開門的聲音,掀了掀眼皮,懶懶的向門口看來。


    “馨兒,你迴來了,過來給二娘捏捏肩膀。”她邊說著邊打了個哈欠。


    我屏退了左右,隨即走到她身邊,很是聽話的幫她捏起了肩膀。她若是暴跳如雷將我蹂躪一番,我倒也覺正常,但她如今竟這般冷靜,這般嚴肅正經,我反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馨兒,”她輕拍著我的手背:“你也好久沒有出過宮了,這趟出去玩可還開心?”


    不等我迴答,她便偏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皺眉道:“不過看你這神情似是玩的不怎麽盡興啊?”


    我低垂著眼眸,沒有迴答。


    “難道是莫逸城沒有照顧好你嗎?”


    “不是。”


    我心下一沉,手中的動作也慢了很多,不知為何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會下意識地想要為他辯駁,也會因二娘無意間的輕慢而替他感到心疼。


    “馨兒,不用捏了。”二娘拉著我坐到了她的身側,椅子本就寬敞的很,即便是我們兩個一同坐下也不會覺得擁擠。


    “好久沒有這麽早起了。”二娘捏了捏眉心:“當皇帝的也夠累了,馨兒登基這幾年,怕是早就將你累壞了吧。”


    我淡淡道:“已經習慣了。”


    “二娘這些年雖不在朝中,但對朝中的事還是有所而聞,這些年你打理的也還算不錯,百姓安居樂業,百官各司其職,即便地方發生災禍,你也會派人及時營救,將損害降到最低,先帝的一朝臣子,貶謫的貶謫,外調的外調,如今就剩國師和太傅,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這麽做並沒有錯,你有自己的想法,這樣很好,無論你想做什麽,隻要不傷及百姓,二娘和你幾位幹爹幹娘都會配合你。”


    我出聲打斷她:“若是我做錯了呢。”


    二娘執起我的手,語重心長道:“對與錯從來沒有個標準,何況你都沒有做又怎會知道是對是錯?”


    我又道:“那你們會阻止我嗎?”


    “我們若是攔著你,日後你有了不順心怕是要怪二娘當日的阻攔,”


    她說著輕拍了下我的手背,目光柔和的看向我:“馨兒如今已經長大了,也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了,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二娘都不會攔著你,即便是錯的,你還年輕,改也來得及。”


    我低下頭,餘光瞥到案板上攤開的奏章,上麵寫的是將被問責的人員名單,低至各部門小吏高至三公九卿,皆在其中。


    我伸手抽出奏章,掃了眼上麵的名字,聽二娘說:“別人都以為這滿朝文武皆是丞相和國師的人,連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不動聲色的培養了這麽多完全忠於自己的人。聽說還有人都潛伏了整整五年。”


    “是啊,”我附和一句:“整整五年……”


    五年的時間讓莫逸城和尚清躍居一品,也讓如易天辰這樣的人韜光養晦,靜待時機。


    那年的進士國師籠絡了近半的好利者,剩下的則歸在了太傅門下,那一屆進士裏凡是國師看上的,我都提拔了;凡是我看上的我都盡力打壓,安置在最能磨礪品性卻又最不起眼的位置上。


    甚至還將一部分人外調到偏遠的地區曆練,直到這些人慢慢的淡出所有人的視線,學會耐住寂寞,收斂鋒芒。


    離開帝都之日,我便讓易天辰暗中一一接觸這些人,將他們組成隻聽命寡人的王黨,如今時機已到就待他們將莫黨,樓黨乃至國師取而代之。


    “馨兒,你不僅像你父君掌控欲強,同時又很向你二爹能隱忍。”


    二娘揉了揉我的發心,輕聲歎道:“沒有想到你為了奪迴掌控權,整整五年的時間竟能做到引而不發,但其實你一點也不開心是不是,整日活在算計中,能有幾時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


    我放下手中的折子,緩緩閉上眼睛,依偎在她的懷裏,這幾日的發生的事情讓我倍感倦怠,父君說過禦臣之道便是要先學會疑才能學會信,江山社稷並非兒戲,我還沒有學會完全相信一個人,又怎會輕易托付他人,即便那個人是枕邊人。


    二娘看了我一眼,問道:“你現在還打算廢了莫逸城的丞相之位嗎?”


    “他既要為鳳君便不能在當丞相了,陳國的祖訓,後宮不得幹政,寡人雖是個女帝,但也不能有違祖訓。”


    二娘手中的動作一頓,笑道:“其實我想問的是,你可還打算立他為鳳君?”


    “二娘為何如此問?”我疑惑道。


    “方才見你神情不悅,二娘還以為是他惹惱了你,”她說著一頓,挑眉看了我一眼:“你若是不喜歡他,可會改變主意不再立他為鳳君?”


    我搖了搖頭:“如今已是昭告天下,寡人一言九鼎,豈能失信於天下,而且如二娘所言我已長大,不能再向兒時一樣依靠自己的喜惡行事。婚期會如期舉行,隻是……”我小聲嘟囔著:“心態怕是已無法向從前那般了。”


    二娘道:“你喜歡他嗎?”


    “喜歡與否或許沒有那麽重要。”我別過臉,低垂下眼瞼:“並非所有人都如二娘那般幸運,有二爹一生寵愛與陪伴,我既生在了帝王家,就不應該苛求太多。”


    二娘沉默的看了我一會,想要說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口,而是長長的歎了口氣,念了聲:“馨兒,你啊……”


    二娘走後,我吩咐小銀子將易天辰召進了來。


    易天辰躬身道:“果然如陛下所料,密室中的資料是被樓禦史銷毀,如今漕運虧空的證據,除了丞相和樓禦史怕是再無任何指向了。”


    我問道:“朝中現在的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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