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姍和陳克凡教授站在同側,那裏是二助的位置。


    通常二助都站在一助的旁邊,而三助站在主刀的邊上,因為這台手術並不需要三助,所以器械護士就勉強稱得上是三助了。


    其實在普通的跟腱重建的手術中,有主刀和一助就已經足夠了,並不需要二助。


    卡特杜擼多教授是來交流的,整個手術的安排比較規範,所以也就有了二助的這個位置。


    雲姍是大夏最大的一家軍醫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畢業後在家裏的運作下,又直接進入華西醫院,短短的兩三年已經是主治,不管從家世還是從本身的能力來說,都算是新人醫生中的天之驕子。


    讓她擔任二助,實在是屈才了的。


    自從進入華西醫院後,她是從一助開始的,而近一年來更是沒有當過助手了,一直是主刀,所以對她來說,這個手術二助的位置算是破天荒。


    可是,今天擔任二助的她沒有一點委屈,甚至從一開始就有些躍躍欲試。


    在眼前這樣的場合下,誰會沒有一點幻想,在眾目睽睽下一戰成名,就如同張少白所做的那樣。


    不管心裏是羨慕還是嫉妒,張少白打從第一天在手術台上當一助的表現,完全契合了一眾年輕人們對自己在這次交流手術中的所有幻想,說是yy都不為過:一個不為人知的小菜鳥,因為一個不經意的機會被主刀大佬發現,將他在一眾人中挑選出來參與手術,然後他在手術的過程中表現驚人,得到大佬的青睞,最終在一眾同儕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成為傳說。


    雲姍並不覺得自己比張少白差,一直在想如果自己當初也和張少白一樣,走了狗屎運被卡特杜擼多教授叫出去當一助,做得一定不會差。


    可是直到這時候,看見張少白在闊筋膜上做的內翻縫合,雲姍卻突然有點不自信了。


    因為在她的視線之內,那雙手實在太穩了,穩得就像是一具機械,沒有一點點的誤差和偏移,每一針一線都在最恰當的點上,精準得叫人詫異。


    如果隻是一時半會的穩定,雲姍雖然會驚訝,卻不會失去自信,可是那雙手一直維持著這份穩定,讓她都有點看呆了,久久迴不過神,不敢確定自己的手是否也能做到如斯地步。


    “抽吸!”


    “抽吸……”


    “唔……雲醫生,你怎麽了?”


    張少白縫完最後一針,讓雲姍抽吸,想保證術野清晰,可是連喊了兩聲,雲姍都沒有動作。


    等器械護士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雲姍,雲姍這才迴過神來。


    轉眼看見手術裏的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尤其陳克凡教授的眼中帶著一絲不豫,雲姍這才醒悟到自己差點犯錯了。


    要知道在手術中心不在焉,這可是術者的大忌,她連忙收起心神,強自按耐下心底的慌張,進行抽吸,填紗布……


    等雲姍操作完畢,張少白仔細查看一下,放下持針鉗和剪子,說道:“可以了,手術方案的第一步我們已經完成,現在我們進行第二步,血管和神經吻合。”


    陳克凡、雲姍和器械護士點點頭,表示明白。


    這一刻,張少白儼然是手術室裏的王,他的話語宛如綸音,所有人都要服從。


    這就是一名主刀在手術台上的權力。


    轉過頭,張少白看向麻醉師,問道:“可以繼續嗎?”


    麻醉師一直神神叨叨的坐在他的小椅子上寫著什麽,是整個手術室內唯一可以坐著的人。


    他聽了張少白的話兒,先轉頭看了看後麵那台價值六十多萬的全麻用麻醉機,上麵有心電監護、唿吸、血壓等各種儀器,通過傳感器監測病人的各項生理指標,然後迴過頭來,也沒說話,隻是有點小冷酷的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可以繼續。


    張少白點點頭,這才低頭接著進行手術。


    在整個外科團隊之中,麻醉師是除了術者之外最重要的人。


    行內有句俗話,手術醫生管病,麻醉醫生管命。


    麻醉醫生的醫學知識麵要很廣,內外婦兒都要懂,好的麻醉醫生在搶救病人這方麵絕對是一把好手。


    如果不是緊急的外科手術,手術醫生都要先做好準備,把病人術前的一些預備工作做好,然後在手術之前,把手術通知單遞到手術室去。


    麻醉醫生看過通知單後,會去病房查看病人,看完病人以後,他會給個指示,如果指示是手術可以做,那麽手術醫生就會樂顛樂顛的進行手術,如果麻醉醫生要是說檢查不完善,手術暫停,那手術醫生就要乖乖的聽指示去完善檢查,就算瞪眼也沒用。


    因此,如果說一個手術團隊的核心和靈魂是手術醫生,是團長,那麽麻醉醫生就是政委,不可或缺。


    張少白得到麻醉師肯定的答複後,手術繼續進行。


    完成了跟腱對接和闊筋膜移植,張少白開始進行血管和神經吻合。


    這是手術方案的第二個難點,也是最關鍵的部分。


    張少白打起精神,開始擺弄起跟腱周圍的血管網絡。


    他把眼睛湊到顯微眼鏡前,盡自己的能力把這些雜亂得如同一團亂麻的血管網絡修複好。


    一條、兩條、三條……


    有些隻需三四針,有些需要五六針,一連吻合了十餘條動脈、靜脈,張少白縫了不下七十針。


    七十針聽起來並不算多,可是若都在顯微鏡下看,那就不得了了,張少白的手由始至終穩得驚人,就像一點也不會累一樣。


    一旁的雲姍看到張少白在顯微鏡下,將一條條堪比頭發絲粗細的血管縫合起來,快得就像工廠裏的流水線機器一樣,真感覺有點頭皮發麻。


    她自問也能在顯微鏡下完美吻合血管,可是縫合幾根血管和縫合十幾根血管完全不是一個概念,要這麽連續高強度做縫合,她實在沒有辦法做到不犯一點失誤,更不可能做到像眼前的張少白這樣,中途都不用休息一下。


    “好快!”


    “怎麽這麽快?”


    “這是怎麽練出來的?”


    手術室裏並不隻有雲姍一人被驚到,其他那一眾年輕人同樣被這麽快速的操作震得不輕。


    之前張少白在卡特杜擼多教授手下當助手,做的隻是一些輔助性的工作,血管吻合這些操作張少白全然沒機會做,直到這時候,他顯示出來的技術和能力,實在讓人驚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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