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的新年,和華夏的春節差不多,都是一個非常隆重的節日,在長達七天的假日裏,他們都會唿朋喚友到家裏飲酒作樂。雖說市場隻有元旦休市一天,不過考慮到市民們都在家中喝酒,到市場上買東西的人不多,因此大多數的商戶二號、三號這兩天,也在家裏休息。


    丁巳清早醒來時,發現同屋的老秦、老賀還在唿唿大睡,熊孩子張文博還在玩他的網絡遊戲。另外一間屋裏靜悄悄的,估計昨晚出去與烏克蘭妹紙聯誼的幾人還沒有迴來。


    丁巳坐起身,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放在自己的腿上,試圖繼續補充最晚製作的那個備忘錄。誰知電腦還在啟動的時候,老秦卻被驚醒了,他睡眼朦朧地衝著丁巳說道:“我說丁巳,你還讓不讓人睡覺啊,你的電腦聲音吵得我睡不著。”


    聽到老秦說這個話,丁巳差點將手裏的筆記本直接砸過去。外甥不是個玩意兒,你這個當舅舅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外甥就坐在你床邊的電腦桌前,開著音響玩了一宿的遊戲,沒有影響到你的睡眠;我不過是啟動一下電腦,就吵著你睡覺了?


    自從重生之後,丁巳意識到自己以前做人有很多失敗的地方,對人友善,也是要分具體的人。有些人,你越遷就他,他反而越覺得你軟弱可欺。老秦方才所說的幾句話,就純屬挑事。對於這種自己找罵的人,丁巳自然不會客氣,懟了對方兩句後,老秦又乖乖地蒙頭大睡。


    丁巳仔細地檢查昨天所寫下的備忘錄,看有沒有什麽遺漏或者錯誤的地方。雖說他在數字和日期方麵的記憶力,可以用超強來形容,但是跨度長達九年的數千條信息中,要說其中沒有遺漏或者出錯的地方,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在丁巳對著文檔刪刪改改之時,坐在電腦桌邊的張文博,在不時地偷窺丁巳,以他的直覺,丁巳所寫的絕對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他迫切地希望丁巳此刻能去上個廁所,以便他能有機會偷看電腦裏的內容。


    丁巳正在修改文檔時,放在枕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表示收到了兩條短信。他打開短信一看,發現是今天就要迴國的曹靈珊發來的:“我合租的高姐手裏有一批衣服要處理,全部是進口貂,貨到莫斯科之後,一直賣得很不錯。”


    “她下周就要迴國,急於迴籠資金,衣服按原價的三分之一出售。你上班後去找她,說是我介紹的,付一半現金就能把貨拉走,剩下的資金在兩個月內付清。”


    看完曹靈珊發來的短信,丁巳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打電腦遊戲的張文博,強壓下暴揍對方的衝動,低頭給曹靈珊迴了兩個字:“謝謝!”


    在前世曹靈珊也發了這兩條信息,但丁巳卻壓根沒有看到。直到半月之後,很久沒有聯係的曹靈珊,忽然給丁巳發來了企鵝信息,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有一個月沒有洗頭了?”


    丁巳當時就被問楞了:“我都是兩三天洗一次,怎麽可能一個月不洗頭呢?”


    曹靈珊先是發了一個問號的表情,隨後繼續往下說:“高姐說到她那裏買貨的人,除了身上有一股酸臭味外,還留著長長的頭發。頭發一甩,頭皮屑就像雪花似的,紛紛揚揚地灑了下來,簡直把她惡心壞了。她說假如不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根本不可能把貨賣給你,而且還是那麽低的價格。”


    “等一等!”曹靈珊所說的話,讓丁巳越發地疑惑了:“什麽高姐?什麽買貨?珊珊,你說的話都被我搞糊塗了?”


    他的信息發出後,對方沉默了許久,曹靈珊忽然發出一連串吃驚的表情:“你是不是把我發給你的短信,給別人看了?”


    “短信,什麽短信?”丁巳不解地問:“我沒有收到你什麽短信啊?”


    “我想起來了,買貨的人應該不是你。高姐說那人長著一副大齙牙。”聽到丁巳這麽問,曹靈珊忽然恍然大悟,猜想肯定是自己發的短信出了問題。“我迴國那天,上飛機前給你發了兩條短信,說高姐那裏有便宜貨,讓你上班後立即去買貨。”


    曹靈珊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丁巳如果還不明白自己被人暗算了,那這麽多年商場就算是白混了。根據珊珊的描述,那個坐在電腦桌前玩遊戲的張文博,就符合買貨人的全部特征。丁巳前幾天還覺得奇怪,幾乎不出門的張文博,為何在上班的第一天,破天荒地去了市場,甚至還從批發區拉迴一批緊俏貨。現在他終於明白,曹靈珊給自己發短信時,自己應該正好在廚房洗碗,而張文博偷看完短信的內容後,便悄悄刪除了短信,然後等到上班的第一天,就冒充自己到高姐那裏買貨。


    丁巳的心中不禁暗自慶幸,如果不是陸全和鄭道他們幾個,去和烏克蘭妹紙探討人生至今未歸,那麽此刻自己應該正好在廚房裏洗碗。這麽一來,張文博又可以像前世那樣,偷看自己的短信,在獲得重要信息後,又刪除了手機上的內容。


    雖說丁巳與高姐素未謀麵,但後來曾聽說過她的一些事。她由於來莫斯科的時間很短,對市場不熟悉,又沒有什麽人脈,導致她家生產的衣服大量積壓。被張文博低價買走的那些衣服,由於質量好、款式新穎,拿到零售區簡直賣瘋了。一周不到,就全部銷售一空,讓張文博狠狠地賺了一筆。


    按照事先的約定,拉貨走的時候,給一半的貨款,剩下的貨款在兩月內付清。但賺了錢的張文博,卻壓根沒有給高姐結清貨款的打算。他知道高姐因為簽證到期,短時間內無法再來莫斯科,除了不接聽高姐的電話外,對那些代表高姐收貨款的老鄉,也一律避而不見。就這樣左拖右拖,拖到市場一關閉,老秦和張文博兩人便人間蒸發,從此徹底從莫斯科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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