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縱躍而下,身形輕靈。隨著體內真氣的不斷壯大,他的武功進步神速。其中《九極技》已經糅合到了一個大成的境界,無論是拳頭,還是掌法,而或指爪腿功等,皆可信手拈來,隨時而變。而《草莽劍法》更是運轉得微妙,再加上自創的招式《破釜》,威力巨大。可以說,他已經由南服縣時期的二流,開始躋身一流了。


    二流,是燕還丹對他的評價。


    進步的基礎在於天人之氣,想要氣息提升,就得不斷汲取。邪祟出沒的局麵,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劫難,可對於陳唐,卻是機會。


    夜幕下的莊園,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黑沉沉的,在熹微的星月光線下勾勒出些輪廓,如同一頭龐大之獸。莊園內養著不少狗,看家護院。先前狗吠響起,但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凸顯出了異常。


    被狗聲驚動的人當然不止陳唐一個,隻是其他人等俱畏縮在屋子裏,甚至把被子卷在一起,躲在裏麵瑟瑟發抖。


    在以前,這莊園一直都是很安穩的。高牆大院,有家丁巡邏,並沒有發生什麽事端。此地畢竟是顧氏的產業,顧學政雖然權柄有所削弱,可總歸是一方大員,等閑沒人膽敢招惹。


    但現在,情況在發生變化。


    陳唐行動悄然,朝著狗吠聲最先響起的方位掠去。莊園的外牆上掛著燈籠,火光下可見人影走動,那是守夜的壯丁。他們顯然也覺得了不妙,隻是心有畏懼,不敢過來巡查,而是躲在哨崗上,聚在一起壯膽。


    這些壯丁隻會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如果讓他們對付山賊盜寇,他們或許還會奮力抗爭,可要是去麵對未知的邪祟,眾人就手腳發軟,不敢動彈了。


    一座哨崗內,三名漢子背靠背地窩在裏頭,手中把持著短刀,火光映照出三張帶著驚惶的臉色。


    “方老二,先前狗是不是叫得厲害……”


    “廢話,你不也聽到了嗎?”


    “那你覺得,會不會是有賊摸進來了……”


    “我倒想是賊,可一般小偷小摸,哪裏進得來?你沒聽到麽,那些狗隻叫了那麽幾聲就斷了。”


    “狗都不叫了,難不成都被殺了?”


    此話一出,諸人頓時覺得心裏發寒。莊園裏起碼有著十多條狗,什麽手段能一下子將它們斬殺?農家雞犬,不止家畜家禽那麽簡單,兩者往往有著某些特別的象征意義,俗話有言:雞犬不寧、雞犬不留……


    那方老二大力吞口口水,支支吾吾地道:“你們說,會不會是田裏的東西跑出來了?”


    另一壯丁的牙齒都在打顫:“你可別嚇我。”


    “說著我腿肚子都發軟了,黃昏的時候,我聽吳阿大提過一嘴,說宋小一打水的時候很古怪,似乎是井裏頭有什麽東西把他勾住,然後拉進了井裏。”


    一陣風吹過,三人都是打個冷戰。


    “我記得了,前些時日,不是有神蓮教的仙師經過,指指點點,說咱們莊園地衝煞氣,要大難臨頭了嗎?”


    方老二疑問:“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管事大人早有誡令下來,不許我們與神蓮教的仙師接觸,當其時還派人將對方趕走了的。但我覺得,那仙師似乎有真本事的,定然瞧出了什麽。”


    “按照你的意思,是應該請神蓮教的仙師來坐鎮,而不是信公子派來的人?”


    那壯漢忙道:“我可沒說,但你們想呀,神神叨叨的東西,就該讓特別的人來對付解決。”


    兩人聞言點點頭,很以為然。這一點認識在市井間早形成了共識,深入人心。說來說去,他們並不信任陳唐一行,覺得欠缺些火候。如果事件鎮壓不住,鬧大開了,死人多了,可就嚴重。誰敢保證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了?性命攸關,顧不得那麽多。他們固然不敢在陳唐麵前質疑,可暗地裏討論卻沒問題。


    方老二歎息一聲:“神蓮教的仙師在鄉上行走,講經布道。我聽說在有些地方,他們都是整隊儀仗出行的,大張旗鼓,男男女女,十分堂皇。信奉的人可真不少呢,追著捐獻錢財。”


    “可管事大人說了,他們都是騙子,還是亂黨,被朝廷抓到,要抄家砍頭的。”


    時局雖然亂,可朝廷的存在依然根深蒂固,至少在底層百姓上,還擁有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而神蓮教的活動範圍,主要便集中在潘州郊外鄉下,城裏頭雖然也有人做事,但並沒有擺到明麵上來。


    “你們還是少說這些,免得惹禍上身。要是被管事大人聽到,就把咱們趕出去。這世道,到了外麵怎麽活得下去?”


    聞言,他們都不敢再說話了。


    “誰?”


    突然間,方老二似有發覺,猛地嚷了一聲。


    其餘兩人被嚇一跳,霍然站起,手中挺著短刀,緊張地問:“方老二,你看見了什麽?”


    方老二握刀的手在微微顫抖:“剛才一瞬間,我好像看到個人影在外麵飄過。”


    “飄過?”


    那兩人頓時覺得頭皮發麻,一個道:“要不,我們敲響鑼鼓吧。”


    這是一種緊急的示警方式,一旦敲響,整座莊園的人都會被驚動起來。


    “可我也不肯定,是否眼花來著……”


    方老二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拿捏不定主意。驚鴻一瞥,並沒有看得清楚。


    “那,那咱們一起出去看看?”


    三人對視一眼,猶豫了一會,總是下了決心,一起出去瞧一瞧。他們商定,不管遇到什麽情況,絕不分散行動,走在一起,一旦發現不對勁,就敲響銅鑼。


    唿!


    然而三人還沒有走出去,一股風卷了進來,嗚嗚作響。


    這是陰風,吹到身上,遍體生寒。


    “什麽?”


    走在前頭的方老二大驚失色,覺察到了不妙,就要敲響手中銅鑼。隻是被那風吹過來時,整個人就覺得失魂落魄,昏昏沉沉的,什麽都做不了。


    咿呀一響,卻是哨崗的木柵門被吹動,慢慢地關住了起來。


    風散去,燈火依然,從外麵看去,整座哨崗很是平靜,安然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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