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村子裏,看著村民們辛辛苦苦種地,一年得那麽點糧食。


    她便知道,一蔬一飯來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而且這東西隻是煮破了,又不是髒了壞了不能吃了。


    她用勺子盛起一顆,吹了吹,咬了一口,是很軟糯香甜的,一直甜到了心坎兒裏。


    “特別好吃。”她笑吟吟道。


    宋煜這樣的貴公子,從來不必做飯,如今他能親手做這個,已然是很難得。


    得了她的讚賞,宋煜心情愉悅:“你喜歡就好。”


    宋煜又做了些浮元子,煮好之後坐在她對麵慢騰騰地吃著。


    宋煜吃東西很斯文,薄唇微動,溫柔到了極致。


    外麵燃起了焰火,照亮了寂靜的暗藍夜空。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焰火,還是在兩個月前,宋闌的生辰那一日。


    在船上,他們幾人被殺手挾持,宋煜無絲毫還手之力。


    按理說,宋闌有一身好武藝,兄弟倆相處得久了,宋煜多多少少能學會一些皮毛,至少足以自保吧?


    存著一兩分疑惑,她問道:“宋煜,你似乎不會武?”


    “確實,”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一點兒都不會,往日裏身邊都有人保護著,也就沒想過學那些,後來長大了,想學也遲了,索性就算了。”


    浮元子有點甜膩過頭,她倒了杯茶漫不經心地喝著:“可你二哥武藝高強,你沒同他學幾招?防身自保也是好的。”


    見她提起二哥,宋煜的心微微提起,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的神色,見沒什麽波動,仿佛至少再普通不過的閑聊。


    “二哥從小就在外麵靜養,前兩年才迴府,又一直病著,輕易不許人去打擾的。”


    原來是這樣。


    “不過他那個病,究竟是怎麽來的?”


    “從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身懷有疾,隻是一開始沒什麽病症顯現,隨著年歲增長,情況愈發嚴重。”


    程昭迴憶起嬤嬤提過的往事:“定下娃娃親時,你似乎是三歲,家裏也沒這位二哥。”


    “是,定親之後,我們舉家搬遷至京城,兩年後,父親高中,成了狀元,就是在那一年,二哥來了,他分明比我大幾個月,卻瘦弱得像一隻貓,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生了病,常年忍受痛苦和煎熬。”


    受了十年病痛煎熬,如今又隻剩下兩三年的日子可活,宋闌的一生,算是坎坷到了極點。


    程昭的心情又沉重了兩分,宋闌這個人屬實不知愛惜自己,原本還有十餘年的壽命,出去半月,身受重傷,生生把十多年變成了兩三年。


    她忍不住問出了口:“上一次,他離開綿州出去了半月,究竟是去哪兒了?”


    提起這個,宋煜諱莫如深,神色微冷:“阿昭,你提二哥,有點太多了。”


    他鮮少有這樣的神情,記憶裏,宋煜是時時含笑的,似和煦春風。


    程昭一時間分辨不出,是這個問題觸及了什麽不能說的秘密,還是宋煜有些吃醋。


    “抱歉。”程昭垂下眼,專心吃東西。


    宋煜存了一兩分氣,但是麵對她低落的神情,又有些寂寥。


    程昭似乎變了,變了很多,從前的她活潑愛笑,眼底時時溢滿碎芒,似盈盈水波。


    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她變得沉靜嫻雅,整日裏都在算賬、管家、理事、抄佛經,她逐漸成熟,將身上的輕快灑脫褪去。


    這樣是很好的,適合娶迴家做妻子。


    可是這樣的程昭,總讓他覺得缺失了什麽,像是看不到太陽的向日葵,耷拉著腦袋,迷茫無措。


    晚飯沒吃,燒餅也沒吃幾口,程昭胃口大得吃完了一整碗浮元子。


    宋煜見她這也捧場,還要再煮,她擺擺手:“吃不下了,宋煜,今天謝謝你的招待。”


    上元節在有些凝滯的氣氛裏結束,程昭走時帶上了兔兒燈,對他再三道謝。


    宋煜還要送她,被她堅定迴絕:“宋煜,我們已經兩次不歡而散了,今夜,還是讓我靜一靜吧。”


    驚蟄早在百花樓的時候就被她打發迴府,故而迴去的路上,沒有馬車,沒有丫環,隻有她獨自一人。


    程昭輕輕甩著袖子,鼻尖微冷,她認得路,一步一步走得格外慢。


    迴府的時候,正好在大門口碰見了一臉灰敗的許雨菀,她剛下馬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身邊的穀雨正要去扶,被她用力甩開,自顧自走進了大門。


    程昭等了片刻才過去,隨口問起門口的守衛:“五小姐是何時出府的?”


    “迴小姐,五小姐她剛過晌午就出門了,剛剛才迴府。”


    程昭點頭,迴了聽竹院,院子裏熱鬧,歡笑聲不斷,原來是小白生了崽,四隻小兔子,眼睛都沒睜開,團在一處睡得很香。


    生產時嬤嬤一直在旁邊看著,小白生得很順利,又吃得飽飽的,狀況很好。


    程昭也湊過去看了幾眼,道:“果然是很好的,不過可不能再多了,我們院子裏的草都要被啃光了。”


    可不是,自從小白來了之後,院子裏的草就沒長起來過,每每長出個嫩芽就被小白吃掉了,如今又多了四個小的,以後吃得更多。


    這話一出口,驚蟄她們都笑起來。


    “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都去睡吧。”嬤嬤驅散了眾人,單獨拉著程昭說話。


    嬤嬤的屋子很小,勝在幹淨整潔,她抬手摸上程昭的臉,心疼道:“我的甜甜都瘦了,瘦了一圈兒。”


    “哪有?”她笑著靠在嬤嬤懷裏。


    “阿昭,我是個腦子簡單的,不會鬥來鬥去那一套,隻知道逼著你報仇,如今有了這樣一番景象,你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


    程昭抿唇:“嬤嬤做得很好了,若不是您,我哪裏能活到今日呢。”


    “阿昭,程府迴來了,也安定了,那你是否能告訴我,當年的事情,是不是同我懷疑的那般?”


    許誌高和紫竹伏法的事都是暗中進行的,並未對外宣告,程昭也一直瞞著嬤嬤,怕她知道了真相難以接受。


    隻是這些天外頭處處風言風語,多多少少也傳到了嬤嬤耳朵裏。


    嬤嬤縱然沒什麽心機,聽多了總是會有所懷疑的,憋了這麽多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程昭點頭:“是許誌高和紫竹害了程家人。”


    她說得簡短,企圖將殘忍揭過。


    嬤嬤還要再問,程昭卻不肯說了,隻道:“母親和祖父已經離世多年,再提起來也隻是徒惹傷心,嬤嬤,你隻管好好地過日子,我們一定要活得很好,他們在天之靈才會安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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