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地走在迴鳳聆苑的路上,葵紛兒的思緒卻是飄遠了,她想起了之前在天子台上,那雙看著她的冰冷眸子。


    那雙赤紅的眸,似乎在哪裏見過,卻想不起來。


    走著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燦金色的夕陽籠罩了整個庭院,葵紛兒迴過神來看了一眼天空。


    夕陽下的天空很美,西邊是金紅的雲霞,東邊卻是淺墨的藍。


    “小姐姐,你怎麽不去看看你的小師父呀?”清亮的戲謔聲響起,葵紛兒一低頭,便看見了麵前微笑著的少年。


    鍾逸離輕撫著一隻乖順地停在他手上的鳥兒,似乎很高興的樣子,眉眼彎似月牙,“真是沒想到,小師父竟還有如此神秘的一麵,恐怕小姐姐你也不知道的吧~”


    “……”葵紛兒看著麵前這個麵露純真笑容的少年,她實在是難以理解這個人。


    善良與邪惡兩麵,純真與奸邪兩麵,他似乎真的有雙麵人格,時而是這樣,時而是那樣,可這兩麵,又似乎全都是他真實的模樣,“鍾罄訣呢?”


    “哥哥已經睡了~”鍾逸離抬手,放飛了手上的鳥兒,“說起來,我倒應該謝謝小姐姐你,若不是小姐姐害死了老祖的替身,我也不會來這蒼喻皇宮,不來這皇宮,我又如何見得到哥哥。”


    “這麽多年,終於尋到了我的哥哥~”鍾逸離微微歪頭,笑的溫暖,“隻要你們不再將我與哥哥分開,我便什麽都不會做的。”


    他又上前了兩步,走到了葵紛兒身前,微微彎下腰直視她的雙目,麵龐幾乎要貼上她的臉,“小姐姐,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鍾逸離,”葵紛兒同樣直視著他的雙目,“我很好奇,你與鍾罄訣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


    “……”鍾逸離臉上的笑慢慢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卻深重的哀傷。


    這種哀傷,是歲月的積澱,深入骨髓,除不去,消不散。


    他垂下眸子,沉默良久後淺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是愉快的故事,若小姐姐你真想知道,隻能等我想說的時候了~”


    鍾逸離退了一步,直起身來,再度綻開了微笑,“我得去為哥哥準備明天醒神用的香料了,先走了~”說罷便從葵紛兒身旁走了過去,身上清淺的香料味十分特別。


    “等一下。”葵紛兒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叫住了他。


    “還有什麽事嗎?”


    “師父他……在天子台上的時候對我說的,到底是什麽?”


    “……小姐姐,你師父說的什麽,我不能告訴你,因為現在的你是不會想知道的。”鍾逸離語氣有些沉重,“等到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的。”說完後,鍾逸離不再迴頭地離開了。


    葵紛兒沒有再追問,隻是看了看愈來愈昏暗的天空。


    金色逝去的很快,墨藍開始慢慢占據整個天空,就像人心,總會在被某個人占據後,又被某個人奪去,卻沒有一絲挽迴的餘地。


    阿雲,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你真的能在時光荏苒中保持本心不變,讓你的天空隻有我的存在嗎?


    屬於夜的風吹了起來,帶著涼意,葵紛兒覺得有些冷,抱緊了雙臂。也是啊,快要入秋了,樹葉都開始發黃了,自然會冷,會越來越冷。


    葵紛兒思考了一下,“師父什麽行李都沒帶,肯定沒有過冬的衣物,明日去準備一些吧……”


    就在葵紛兒剛剛離開那條小路的時候,白色的身影如煙雲一般匯聚在一起,出現在了她之前站立的地方。


    白衣如雪,發絲銀白,淡然冷漠的麵容絕美如天神,額上紫色的紋印,雙目血紅如同妖魔。他靜靜地看著葵紛兒的背影遠去,直到她消失在視線裏。


    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眼眸低垂。


    他慢慢地伸出手觸向了旁邊尚還綠意盎然的樹,在他碰到的那一瞬間,綠葉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了枯萎,收迴手,綠葉便停止了枯萎,保持在了一半翠綠、一半枯黃的狀態。風吹過,枯萎的樹葉順風而落,飄灑了一地。


    而就在同時,那白色的身影便再度化作雲煙消失在原地,不見蹤影。


    這晚,葵紛兒做了一個夢,但早上她醒來的那一刻,卻不記得夢中的一點一滴,她隻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讓她的心變得透不過氣來的夢。


    夢裏,有兩張模糊的臉,記不起模樣。


    她十分想要想起那兩個人的相貌,可是越去想,那兩張麵孔越是模糊成一團,甚至連兩人是男是女她都已經記不起來。


    頭腦昏沉地在床上躺了許久,葵紛兒放棄去了迴想夢中的臉,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


    做了一晚的夢,這顯然令她沒有睡好。


    梳洗整裝後,葵紛兒便直奔皇宮內務府而去,她要去給葵鏡玥預定好冬衣,不然這就在眼前的秋冬,總不能把他趕迴百葵穀去自己過。


    才到內務府,卻是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一身紫衣,正舉著一件衣服觀察打量著,正是幾天前子歸宴黎奚國使者之一,黎奚第四公主赫連紫瑛。


    前幾日因忙於生死鬥之事,百裏逾劫未與她提,她倒是忘了,子歸宴後,三大皇室使者會在蒼喻皇宮稍作逗留。現在這時候,使者們理應都已迴國,卻沒想到這黎奚皇室竟還未離開?


    葵紛兒有些吃驚,但當她看清赫連紫瑛手上那件衣服時,更為吃驚了。身為貴客,自然是可以到內務府處尋要些許紀念品,雖這般皇宮貴族多是入不得眼,卻也不是什麽怪事,但怪就怪在,這公主手上拿的,卻是件男款的衣衫。


    “公主殿下,你這可是為四皇子訂製的衣裳?”葵紛兒走到她身旁,問道。


    赫連紫瑛扭過頭來,發現來人是葵紛兒之後,放下衣服對她行了一禮,“見過蒼喻皇後。”


    “公主,不必多禮了。”


    起身後,赫連紫瑛伸手將那件衣服再度拿了起來,麵帶微笑,似乎很開心的樣子,“皇後娘娘,這衣服不是給皇兄的,是給別人定製的。您覺得這樣式如何?我親手挑選的~”


    看著她開心的模樣,葵紛兒突然想起了子歸宴那晚,宮園之中發生的那幕,於是便輕笑著調笑,“公主這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本隻是一句玩笑,可赫連紫瑛聽了,兩頰卻立即浮現了兩片紅暈。


    看來,說中了……


    赫連紫瑛吩咐內務府的人將衣服打包起來,抱在懷裏像寶貝一樣,“皇後娘娘,那個……您跟鷹衛門的君玥熟嗎?”表情還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發現什麽一樣。


    “……”葵紛兒有些懵,她感覺這個公主真的是有一顆天真的心,便不自覺微笑起來,“君玥是鷹衛門先護衛,我自然是認得,可這熟悉,卻是算不上。”聽了葵紛兒的話,赫連紫瑛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失望。


    看到赫連紫瑛臉上的表情變化,葵紛兒嘴邊的笑意更濃,“不過,這對君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我倒是認識一個。”


    果不其然,這位小公主的失望轉眼就又變得激動而好奇。


    葵紛兒覺得,她真的覺得要被這位公主的天真打敗了。


    留下了葵鏡玥的尺寸,選好料子,葵紛兒便帶著一直在旁邊乖乖等她的赫連紫瑛,直奔目的地而去。


    葵紛兒所說的對君玥十分熟悉的人,自然是她那鬼點子用不完的妹妹,君瑤。


    早在先前與君瑤談天時便知,一年四季,春夏之時她在北方居住,秋冬之時才會迴來,與君玥一起住在皇宮。內中緣由雖未細說,但與君瑤體質有關,她是個受不得熱的身子,故而暖和的日子她必須北上避暑,涼爽的日子才得迴來。


    “娘娘,您說的對君護衛十分熟悉之人,是誰呀?”走在半路上,赫連紫瑛終於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開口問到。


    葵紛兒有些無奈,看著這個臉上藏不住秘密的小公主,“公主莫要著急,見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沒多久她們便抵達了君玥宮內的住所,是外宮的一處小院,這個時間君玥應該忙著巡邏,君瑤應該是自己在這裏。


    葵紛兒走到君瑤屋門前時,突然聽到了裏麵有些奇奇怪怪的聲音,感覺有異,便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房門。


    結果,麵前的這個畫麵頓時讓葵紛兒哭笑不得。


    一身黑衣的男子被麻繩捆綁在椅子上,絲毫不顧形象的姑娘兩手死死地拽著繩子,一隻腳還踩在椅子上,使勁兒的拉緊繩子,嘴邊還有疑似番茄汁偽裝的流血痕跡。


    葵紛兒推開門時,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椅子上的黑衣人立刻便掙脫了束縛他的麻繩,嗖地一下竄出了門,如同一道鬼影。


    “喂,你給我站住!”君瑤被匡了一下,咬牙切齒地指著閃掠而出的黑影,生氣地大喊著,“你個混蛋給我迴來!氣死老娘了!”


    葵紛兒看著君瑤氣得跳腳的模樣,沒能忍住,笑出了聲。


    聽到了她的笑聲,君瑤委屈地看向了葵紛兒,“娘娘,哇——!”邊喊著,邊撲上去抱住了她。


    “你啊,套路失敗了吧?”


    “本來是能成功的……”君瑤委屈巴巴地拿著小手絹擦著眼淚,又就著打濕了的手絹,擦去了嘴角的番茄汁。


    無奈地摸摸君瑤的頭,葵紛兒嘴角含笑,“早就告訴過你,裝受傷騙得左裘現身,再趁機將他綁了這辦法行不通的。他可是鷹衛門的先護衛,豈是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孩能困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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