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斐隻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這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如此激動,多年來的尋找終於有了方向,他終於可以再見到最愛的那些人!


    葵紛兒離開後,他本想一直在湖中亭待到天亮,但不久之後,他突然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聲音,或是因為距離太遠,並不清晰,但從那偶爾被風切斷的樂聲裏,他聽到了十幾年來最令他驚喜的曲調。


    《惘思序》,他知道這首曲子,這不是搖籃曲,卻一直被她當做搖籃曲。


    這不是什麽名曲,這隻是,曾經他為了這一生最愛的那個人所寫的曲子,是他一音一調寫出來的,而知道這首曲子的人,這個世上隻有三個人。


    天瓔皇司空斐,天瓔後赫連翊,以及,他們唯一的女兒司空鳶!


    那麽,現在奏響這樂曲的人,到底是誰!是他的妻子還是他的女兒?


    司空斐沒有猶豫,飛身而起站到了湖中亭的頂尖,仔細地辨別了樂聲傳來的方向,他便向著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自己十幾年來的堅持終於得到迴報了嗎?子歸宴真的奏效了嗎?他真的可以找到他一直以來尋找的人了!


    然而就在他萬分激動的時候,指引方向的樂聲戛然而止,他也停下了腳步,愣了一會兒後再次向之前的方向行進了一會兒,最終停在了一處高閣之上,沒有了樂聲,他隻知道方向,卻不知道是哪裏,他隻能期待,那個人能夠將那首未奏完的曲子繼續下去,讓他找到她!


    可當《惘思序》再次響起時,卻是似在跟他開玩笑般變了方向,不再是來自某個方向,而是四麵八方,似乎是天地之音,令他找不出任何方向,更不用說是真正的位置。


    “這是……怎麽迴事……”司空斐雙拳緊握,指節都已泛白,“明日,隻好尋得蒼喻皇的幫助了……”


    被包裹在那溫柔的樂聲中,司空斐思緒萬千,吹奏《惘思序》的人,也有可能不是赫連翊或司空鳶,但至少這個人絕對與她們有關聯,不然絕不可能知道這首曲子!


    此時的司空斐,尚還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麽,而現在認真吹奏著陶塤的葵紛兒,也不會知道,明天會發生的事。


    葵紛兒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自己躺在床榻之上,那隻白鹿也不見了蹤影。


    她隻記得自己吹完那一曲後便失去了意識,迷糊之間似乎有誰將自己抱了起來,那個懷抱並不溫暖,異樣地散發著絲絲的寒意,冷的透骨,但她卻並未因為那寒冷而清醒,反而安心地睡著了。


    那是……誰?


    她不知道,也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可是,會是誰能夠讓自己放下警戒,安心的睡過去?


    葵紛兒坐在床塌上思索,卻捉不到一絲一毫的線索,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阿然推門走了進來,“阿紛你醒啦~”


    “嗯。”葵紛兒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悶悶的。


    阿然打了水,端到了葵紛兒麵前,“昨晚那人是誰啊,長得真是俊俏誒!我都差點被他迷住~”


    “什麽,”葵紛兒抬頭看她,“你見到那個人了?”


    “對啊。”阿然點頭。


    “他什麽樣子?”


    “很俊!”阿然立馬迴答,“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那麽俊俏的男子,穿著白衣,像仙人一樣,不過額頭上有個紅色的花紋,奇奇怪怪的。”


    葵紛兒皺著眉聽著阿然的形容,腦中完全想象不出那人的樣子,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他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皇宮之內,還會跑到她的房中。


    懷著複雜的心思,葵紛兒梳洗幹淨,出了門,走向了棲龍殿的方向,她打算再給百裏逾劫診一次脈,看看他恢複的如何。


    可走到一半,卻突然愣住了,她差點忘了昨天的帝諭,現在去了,她該作何迴答?


    在路口轉來轉去,猶豫不決,不知該怎麽決定的時候,一對守衛急匆匆地從棲龍殿的方向小跑過來,見到她後便停下腳步,在她麵前跪了下去,“拜見皇後娘娘。”


    “……”皇宮的消息,傳的就是這麽快……


    “起來吧……”葵紛兒無奈抬手,“你們急匆匆的這是做什麽?”


    “謝皇後娘娘。”一隊守衛紛紛起身,低著頭不敢看她,“迴皇後娘娘,陛下命我們為天瓔皇陛下尋人。”為首的守衛老實迴答到。


    “天瓔皇?尋人?”葵紛兒疑惑,“尋的是何人?”


    “昨夜吹塤之人。”


    什麽?葵紛兒愣住了,吹塤之人?天瓔皇為何要找她,總不會是欣賞她吹的曲子?自己吹塤的技術有幾斤幾兩她自己還是清楚的,怎麽可能被這些皇家人放在眼裏?


    “你們可知天瓔皇為何尋此人?”葵紛兒問到。


    “迴娘娘,屬下不知。”


    葵紛兒眉頭緊皺,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找天瓔皇問清楚,“可知天瓔皇在何處?”


    “迴娘娘,屬下們從棲龍殿出來時,天瓔皇陛下還與陛下聊天。”


    葵紛兒聞言不再猶豫,直奔棲龍殿而去。既然天瓔皇在,話便好說,百裏逾劫必不會為難她。


    棲龍殿內,天瓔皇果然還在,一身衣衫素白淡雅,正與百裏逾劫品茶閑聊,許是同樣身懷龍威,兩人同坐竟頗為和諧。


    葵紛兒攔住了準備稟報的婢女,自己靜悄悄地走了進去。


    “又有客人來了。”天瓔皇司空斐淺酌一口茶,眼睛都沒有抬便知有來者。


    百裏逾劫看向門口,便看到了一隻腳剛踏進殿的葵紛兒,眉眼頓時染上了笑意,他向葵紛兒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去。


    驚訝於司空斐敏銳的感覺,葵紛兒為自己的潛入失敗感到有些尷尬,她走過去,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在了百裏逾劫伸出的手中,坐了下來。


    “昨晚睡得還好嗎?”百裏逾劫寫給她看。


    葵紛兒在心裏白了一眼,“不好。”她的語氣十分不爽。


    百裏逾劫的笑意卻更濃,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手上。


    葵紛兒嚐了一口,入口微苦,咽下後便溢出了滿腹的茶香,味道並不濃重,是輕淺的香味。


    放下茶杯,她看向了茶桌對麵的司空斐,“天瓔皇陛下,我聽說君在尋找昨夜吹塤之人?”


    司空斐也放下了茶杯,“正是,若蒼喻後有何消息,還煩請告知。”


    “倒是有些消息,但可否問,君為何要找此人?”葵紛兒試探性地問道。


    聽到葵紛兒的話,司空斐的眼睛亮了亮,“不知蒼喻後可還記得昨夜湖中亭裏,朕對你說的話。”


    “自然記得。”


    “朕說過,朕的妻兒十幾年未曾尋迴,毫無音訊。但昨夜的塤曲,我可以斷定,此人絕對與朕的妻女有關,甚至可能就是朕的妻女。”司空斐堅定地說道。


    葵紛兒已經完全震驚住了,司空斐說的話完全顛覆了自己對母親,甚至是對自己的認知,她的腦袋轟的一聲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怎麽可能……”


    百裏逾劫感受到了她的異樣,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疑惑地低頭去看她的眼睛。


    “為何君會如此斷定?天下樂曲無數,可能是巧合吧?”葵紛兒口中有些幹澀,她又喝了一口茶。


    司空斐看出了她肯定知道些什麽,便盯著她的眼睛,“那首曲子,是朕作的,熟悉之人天下應隻有三人,便是朕的妻子女兒與朕而已。”


    “……”葵紛兒不知道此時,她到底該相信誰,她的身份突然變得不再真實,她不是岑蕭的女兒,那她是誰的女兒,母親的搖籃曲是司空斐作的,世上隻有三個人知道,那她難道是司空斐的女兒?可為什麽母親沒有告訴她?她到底該相信什麽?


    “蒼喻後,請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司空斐換上了懇求的語氣,甚至自稱都用了“我”而不是“朕”。


    葵紛兒呆愣了許久,她看著對麵司空斐誠懇的眼神,慢慢抬手,摘下了臉上的鐵麵。


    醜陋的容貌暴露在了空氣中,可怖的傷痕在臉上顯得猙獰。


    司空斐愣住了,他緊緊的盯著葵紛兒的臉,在腦海中將那道傷疤一點一點抹去,直到出現了一張有些許熟悉的麵容。


    葵紛兒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陶塤,遞了出去,“昨夜的塤,是我吹的。”


    很像,很像,像他的妻子,也更像他。


    司空斐接過那陶塤,他看著上麵的陶刻,輕輕撫摸著。那陶刻技術很差,卻看得出認真,精細雕刻的五官,令他十分熟悉。他的眼眶紅了,一代君王,在別人的麵前,紅了眼眶,“是翊兒……是翊兒……”


    司空斐再度抬頭盯著葵紛兒,仔細地看著她,“你莫非是我的女兒?可是,你才不過二十歲,怎麽會……”


    “我小時母親曾告訴過我,我還有一個姐姐,但她在我出生前便走丟了,再沒能找迴來,她還告訴我要找到親人,我曾以為是要我去尋那個姐姐,卻沒想到,連父親都是假的。”葵紛兒低垂著眸子,語氣雖是淡然,緊捏著麵具的手卻暴露了她的情緒。


    “那個姐姐,母親叫她小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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