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執鈞還想說什麽,生叔抬了抬手,“診費不必付了,若是有心,等那丫頭病好了,讓她來給我幫幾日忙吧。”


    許執鈞本不想答應,幫忙這事兒還要嬋媛自己同意才好。


    “不用再說,若是那丫頭同意自是讓她來找我。”說完轉身便走,許執鈞目送他的身影被夜色湮沒,才緩緩將門栓上。


    不過他此時已經沒有功夫去琢磨生叔的心思了,他現在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隻有生叔的診斷和嬋媛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許執鈞迴屋見還在忙前忙後的春嬸開口道:“生叔既是看過了說無大礙,接下來就由小侄來照看媛兒吧,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嬸子先迴去歇息。”


    春嬸見他今日忙前忙後,剛剛阿生診言出來的時候,他比誰都著急,就算往日和媛兒有些隔閡,現在早已摒棄前嫌,遂點了點頭。


    “年齡上來了,就有些頂不住了。”春嬸自嘲地笑了笑。


    許執鈞卻是不好接這話的,春嬸也不過是自己感慨一聲,隨即話風一轉,“你打小就在縣裏進學,和媛兒也不怎麽親厚,嬸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會怠慢媛兒,但姑娘家的要想著好好養大,不是一句不怠慢那麽簡單。媛兒這丫頭心思細膩,做事也是個有章程的,她是真的將你當作自己至親阿兄,在你麵前才會活潑些。往後要是她有什麽做的不好,你身為阿兄隻需管教便是,你不僅是她的兄長,更是她的長輩。”


    春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嗤笑了一聲,“做人長輩不容易,這輩子還長著呢,未哥兒天資聰穎慢慢學,總能學會的。”


    “侄兒受教了,多些嬸子提點,以後必定對媛兒多加嗬護。”許執鈞端端正正朝春嬸行了個禮,春嬸也大大方方地受了。


    “嬸子就先迴去了。”春嬸不是那種矯情的性子,她看嬋媛確實比方才有了好轉,也就不必要一直留在這兒了。


    “今日打擾嬸子良多,待媛兒病愈,我再帶著媛兒登門致謝。”許執鈞重禮,春嬸心裏有數,點了點頭說好。


    “不用送,你守著媛兒。”許執鈞想送春嬸出門,剛要有動作,就被春嬸按著肩膀坐了下來。


    春嬸從許家出來,已經約莫到了寅時,袖子掩麵打了個嗬欠,確實有些困了。


    歲月不饒人啊,春嬸念叨著,進了自家院門。


    “孩兒她娘,嘀嘀咕咕說甚麽呢?”卻是武叔在堂屋候著呢,他是怕嬋媛不好,要去縣裏找大夫的話,隨時都能動身。


    “說甚麽,說你老了。”春嬸笑著拋了個眼神,施施然進了房。


    武叔鬧了個大紅臉,“這娘們!”卻是不帶一絲生氣的意味。


    許家,許執鈞幫嬋媛掖了掖被角,見她睡得踏實,起身去了後院。


    他得燒些水,指不定什麽時候嬋媛醒了就要喝的。


    ——————


    嬋媛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許執鈞坐在床邊,撐著腦袋,睡的正香。


    她沒叫醒許執鈞,昨夜她燒的迷迷糊糊的,還是有些意識的,知道阿兄為她忙活了一夜,估計也是剛剛睡著。


    可惜,天不遂人願,嬋媛隻覺得嗓子發癢,繼而就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執鈞覺淺,嬋媛一開始咳嗽,他就醒了。


    趕緊幫她拍了拍背,見她咳得滿臉通紅,心下又忍不住揪了揪。


    等嬋媛氣兒順了,才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喝點水。”許執鈞語氣裏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心和溫柔。


    嬋媛卻感觸尤為明顯,有些疑惑地看著許執鈞,這才一夜,阿兄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嬋媛接過喝了兩口,就喝不下了,“謝謝阿兄。”


    “餓不餓?”許執鈞直接無視了嬋媛疑惑的眼神,透過窗望了眼天色,雖然看著不夠明晰,卻也知道差不多是日上三竿了。


    嬋媛搖了搖頭,臉色又迴到剛醒時候的蒼白模樣,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阿兄,我想再躺一會兒。”嬋媛的聲音聽著極為虛弱。


    許執鈞也沒有勉強,幫她蓋好被子,自己起身出去了。


    咚咚咚——


    “阿未哥哥,我來看看媛兒。”門口站著的是拎著食盒的迎春。


    “進來吧,媛兒剛醒,你去陪她說說話。”許執鈞此時有些慶幸來的是迎春,他不懂姑娘家的心思,這會兒迎春去陪她總是比自己要適宜的。


    “這是我娘給你和媛兒準備的早飯,我娘一大早起來做的,可香了,阿未哥哥先來吃飯吧!”迎春在許執鈞麵前總是忍不了發怵,今天卻覺得許執鈞格外不同,心裏沒那麽害怕,話自然也就多了些。


    許執鈞沒有推托,既是已經受了春嬸家恩惠,現在再推托反而顯得虛假,倒不如以後多還些來的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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