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帝丘城中發生了一件十分離奇的事情,在帝丘城中的原衛君宮前,出現了一個訴訟的高台,曾經高高在上的權貴老爺們,此時分列左右,倒還有著幾分氣勢。


    因為秦軍自進城之後秋毫無犯的軍紀,而漸漸放下恐懼的帝丘百姓中,一些膽子較大的人已經走出了家門,聽到秦軍要公審曾犯下不少罪孽的權貴之事後,一個個忍不住好奇心紛紛向衛君宮的方向而來。


    此時,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放下兵器的衛軍士卒,當再有一部分城中的百姓聚集而來時,人數的規模已經相當的可觀了。


    隨後發生的事情,更是顛覆了他們的認知,曾經在街道上遇到,要主動讓開道路,還要行禮的權貴,此時竟然變成了囚犯,當一個帝丘城上下都不陌生的一個大胖子被押送到高台上時,對圍觀的衛國百姓的心靈衝擊可想而知,尤其這還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事情更是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姬求,於……年……日,在出行途中,一老者因腿腳不便未能及時讓開道路,被姬求用車駕撞成重傷,最終不治身亡,此事可當真?”重新化身帝丘城司寇的衛兆看著手中,正是出自他自己所書的獄書,一時間思緒莫名,這般可笑的故事,他卻要成為故事中的人。


    “司寇大人,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我真的記不得了。”姬求掙紮道,曾經隻以為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此時竟然會成為催命的東西,姬求的絕望與不甘可想而知。


    “姬求你這惡賊不記得,我可還記得。”在姬求得掙紮中,從人群中竄出了一個青年。


    “十三年前,我的祖父隻是因為行動不便,讓路讓了晚了一點,就被你縱車撞斷了十三根骨頭,最終活生生的痛死,而你隻丟下了一袋銅錢,說是買命錢,便揚長而去,我可還一直記得,這就是你當年扔下的錢,我父親一直收著,父親死後由我來收著,就是為了等今天將他們還給你,我們不要你的錢,我們隻要你以命償命。”


    青年從懷中掏出一袋銅錢讓在了姬求麵前。、


    “你可是苦主?”衛兆看著擲錢在地的青年,眼角不由抽了抽,他知道麵前的青年是誰,因為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是楊明這個‘不務正業’的秦軍主將一手安排的,無論是他這個主審人,還是周圍的聽審,又或者是麵色慘白的姬求,還有那憤憤不平的青年,都隻是楊明隨手撥弄的玩偶。


    “是。”青年應聲道。


    “你可詳細說來,由此可論姬求罪狀。”衛兆道。


    在青年的講述中,一個比之獄書記載中更加完整,也更加淒涼的故事呈現在眾人的麵前。


    不知道是不是氣氛到了,在一雙雙憤怒的視線中,姬求隻是喃喃自語著:“我已經賠過錢了,我已經賠過錢了。”


    當一個個事前安排好的苦主上台,陳述著姬求一件又一件的罪行之後,衛兆下達了最終的判決:斬首之刑。


    當一個染血的圓滾滾的頭顱被高高的掛在了旗杆上時,圍觀的衛人感覺到一種來自靈魂的顫栗,方才那種同仇敵愾的感覺,那種看著曾經高高在上,卻無惡不作的權貴,就這麽向被宰殺的牛羊一般被斬殺,那種來自權勢的毀滅,看著他人的死亡,人性中的善與惡,似乎在同一時間得到了綻放。


    善可同仇敵愾,惡為昔日高高在上者的毀滅。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一連三個權貴,在控訴中被處以斬首之刑。


    “今日上午的公審就到此處,下去繼續,下午公審的名單就在此處,爾等若有冤屈,可以申訴,若是求證得實,左將軍與老夫必為爾等討迴一個公道來。”坐了一上午的衛兆站起身來道。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一旁的一塊木牌,此時他們才明白那塊木牌的意義,識字的人已經在閱讀起了名字,不識字的人也在向身邊識字的人打聽著情況。


    隨即上上下下的人相繼離去,但這件事情卻並未結束,隨著親眼見證的人返迴家中,上午發生的事情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到整座帝丘城。


    從人群中擠出來的荊軻迴憶著方才的一幕,隻覺得心中的熱血在躁動著,他平時最敬仰的俠道,此時似乎得到了更好的詮釋,手持三尺利劍所行的俠道,似乎在上午發生的事情麵前,有些微不足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


    不過,各有各的道路,看到那些沉冤昭雪、大仇得報的人,我更清楚自己將來要走的路了,個人的力量或許有限,但隻要傾盡全力去做就是了。荊軻想著,心中愈發的暢快,不由就勾起了酒癮,腳下的方向已經悄然間發生了改變。


    如此暢快的事情,暢快的心情,怎能不找三兩好友痛飲一番。


    世間的事情很奇妙,每一個人在每一刻都會有著不同的選擇,而每個人不同的選擇又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的故事,當這些故事交匯在一起時,就構成了這個世界的精彩。


    而荊軻眼下的選擇就讓這個世界多出了另外的一個故事。


    公孫府的院子中,對於城中發生的事情並不感興趣的公孫羽坐在水池邊,看著水池中的遊魚怔怔出神,在他的旁邊,是正在煮茶的孫女公孫麗。


    此時的公孫麗一身俏麗的青色衣裙,鴉色的長發被一條發帶束在腦後,呈現出簡單的馬尾狀,簡單的束發將她一張精致的小臉盡展無疑,在秋日的陽光下,細白如瓷的肌膚閃爍著溫潤的光澤,甚至能夠看到兩隻耳朵中細微的絨毛。


    正在此時,不遠處的後門竟然被敲響了。


    公孫羽的心神正沉浸在遊魚的快樂之中,對於敲門聲隻當是沒有聽到,公孫麗則站了起來。


    此時能夠敲響後門的人,也隻有荊軻一人了。


    隻是,往日裏,荊軻師兄可是從來都不會敲門的,他更喜歡的是從牆頭跳進來,今天怎麽想起來敲門了。公孫麗疑惑地想著。


    但無論是怎樣的疑惑,公孫麗溫婉的性子還是讓她走向了後門,不管她有什麽疑惑,總歸要將院門打開才是。


    不是荊軻師兄。隨著遠門的開啟,一道影子投射進院子,將公孫麗的身影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下,在一瞬間,公孫麗就抬起了腦袋,她看出,影子並不屬於荊軻。


    果然,出現在公孫麗麵前的完全是一個陌生的男子,正出於從少年到青年時期蛻變的男子。


    公孫麗仰著頭看著麵前的男子,在那一瞬間,她從來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陽光的味道,當然,此時的陽光正投射在來人的身上,不正是陽光的味道嗎?


    公孫麗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方才,兩人間的距離卻是有些近了。


    “見過公孫小姐。”對於房門之人竟然會是一個少女,楊明也是有些意外,不過,想到這裏是公孫羽的府邸,再加上麵前的少女姿容堪稱絕世,她的身份,楊明自然很容易就想到了。


    “你認得我?”公孫麗驚訝道,往日中,她很少出門,即使是出門,也很少拋頭露麵,麵前的這個陌生人怎會認識自己。


    “自然認得,仔細說起來的話,還算熟悉吧。”楊明道。


    “閣下是什麽人?怎會認得我?”公孫麗看著楊明,眉宇間生出一絲不悅來,楊明的話間似有輕薄之嫌。


    “我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你,但你的名字我早已經知道了。”楊明道。


    公孫麗嗎?未來的齊國第一美人,開啟了一個名為秦時明月的故事的女人,一個讓鹹陽宮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第二次折下腰的女人。


    聽到楊明的話,公孫麗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絲羞惱,但良好的修養還是讓她心平氣和地說道:“閣下來此,所謂何事?”


    “晚輩之人,拜訪公孫前輩。”楊明迴答道。


    嗯?公孫麗聞言詫異地看向楊明,是來拜訪祖父的?


    要知道,自秦軍攻破帝丘城後,公孫羽這個昔日的衛國大將軍就變成了一位十分尷尬的存在,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來拜訪公孫羽,這樣的事情……


    看來,他是真的很尊重祖父了。想到這種可能,再想到方才楊明說認識自己時,似乎並不狂悖之色,也許是我誤會了吧。


    公孫麗想著,關上了遠門,說道:“祖父正在歇息,你隨我來。“


    另外一邊的公孫羽此時已經看到了楊明,尤其是在看到楊明正在與公孫麗聊著什麽的時候,方才的慵懶瞬間消失了。


    楊明曾經威脅他的話不由浮現在他的心頭,這讓公孫羽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在他的視線中,楊明已經跟在公孫麗身旁朝著這邊走來了。


    “麗兒,你先去準備午飯,我與這位客人有些事情要說。”公孫羽對返迴的孫女說道。


    公孫麗詫異地看向祖父,在一瞬間,她似乎從祖父的身上感覺到了緊張。


    祖父竟然在緊張?


    “麗兒。”見孫女在一瞬間露出呆愣的神色,公孫羽不由加重了語氣。


    “是。”公孫麗這才反應過來,隻以為自己方才是看錯了,隨即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你孫女很漂亮。”楊明看著公孫麗消失的背影,神色悠悠地說道。


    “你?”公孫羽的一雙手掌按在水池邊的護欄上,將由硬木製成的護欄握出了一道道裂紋。


    楊明曾經的話語正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迴蕩著,他一時大意,竟然讓孫女與楊明這樣的人遇到一起了。


    近日來,楊明的表現雖然看起來很好,但這樣的事情,公孫羽怎敢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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