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關一戰,軒王親率數千精騎,由河池日馳三百裏救援連雲關,令完顏撒離喝大驚失色,‘趙家軍怎麽來得這麽快?!’完顏撒離喝便指揮仰攻,趙家軍強弩齊發,亂石催壓,雙發鏖戰六日六夜,金軍屍積如山,不能得逞。”


    “金軍主帥聞訊,以為奇恥,立即調集十萬金軍,發誓奪下和尚原,與趙家軍激戰三日,軒王先命駐隊矢持強弩輪番激射,擊退金軍,同時派出奇兵,斷敵糧道,最後設伏大敗金人,敵軍死傷以萬計,金帥也是身中數箭,逃迴燕山。”


    “喲!那不是軒王爺麽?!”


    這時,趙譽與沈傲君驚聞,迴身隻見三名年近半百的老者正一邊討論的興起,一邊向他們走來,語氣顯然是特意恭迎給趙譽聽的。


    沈傲君小聲提醒道:“是戶部和吏部的幾位大人......”


    “嘖!”趙譽一看,蹙緊眉,臉色有些灰,不複方才的和顏悅色,轉身背對著幾個朝他而來的老者。趙譽煩悶地咬牙問沈,“怎麽會遇到他們呢?”


    沈聳聳肩,一臉無辜。


    “##%#......”


    一聽趙譽不耐煩地罵人,沈急道:“王爺,這可是京城,不是自家軍營,謹記:禍從口出,黨同伐異呀......”


    “我知道!”趙譽瞥了一眼愈來愈近的幾人,喃喃道:“都是些成了精的狐狸!我可沒忘當年在太皇太上皇麵前他們是怎麽說話的......”


    趙譽向來不是個記仇的人,但是當年孝宗時期,那次幾乎要了他命的宮變......他實在不能不對那些大臣的嘴臉記憶猶新。


    大宋的正統麽?哼......趙譽輕蔑地冷笑一聲。


    “那爺想怎麽辦?”


    趙譽擺擺手,趕沈傲君道:“走走走,你給我有多遠走多遠,本王要會會他們去!”


    沈剛要離去時,忽想起一事,又迴身問道:“那爺要找的人還找麽?”


    “看見那幾張幹癟的老臉,本王還有興致找人麽?!去去去,趕快去!”


    沈傲君委身退下了樓,朝上無奈又同情的望了望趙譽,繼續下樓了,心道,反正馬上要裝蒜要耳根子不清淨的不是他......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您軒王爺呀!”


    趙譽背地裏調整一下表情,迴身就是一副威儀中不失謙和的親王氣宇,拱手向幾位老者道:“本王也想不到來玉堂春找姑娘,也能碰上幾位朝廷一品大員,三朝元老呀?”趙譽特意重音在“三朝元老”之上。


    趙譽一挑俊眉,目中精芒滿溢,任誰看都是一副急切的嫖客之樣。


    幾個老者會意,相互看看,笑道:“我等正好預定了玉堂春紅牌花魁湘靈姑娘的位子,不知王爺可否屈尊賞臉,去聽聽湘靈姑娘一曲呢?”


    “恭敬不如從命。”


    “也是,軒王爺為我大宋東征西討奔波多年,如今迴京不好好休養休養,實是......”


    趙譽打住他,道:“既然來此地,為避免多餘的口舌,你等就別‘王爺王爺’的叫了。”


    老者們一拍腦袋,連道自己老糊塗了,皆是改口道:“趙爺,趙爺!”


    趙譽滿意地點頭。


    “趙爺,請吧?”


    “請。”


    “湘靈姐姐,十六歲就已經是玉堂春的花魁了!湘靈姐姐穩坐花魁之位十年之久,驚才絕豔,玉梨琵琶,是玉堂春的一代傳奇女子!為了聽湘靈姐姐一曲,不知有多少來自京城甚至四海的王公貴族投擲千金如流水呢!而且呀,慈兄......”


    梅曉辰一路上已和宋慈說了不少關於湘靈的事情,讓宋慈好生好奇這名女子。梅曉辰湊近宋慈小聲道:“......湘靈姐姐至今都還是清倌呢!”


    宋慈微驚,在這種煙花之地還真有女子能出淤泥而不染?


    梅曉辰見宋慈麵有疑色,急道:“真的!”


    “真的什麽?”


    聞言,宋慈和梅曉辰皆是一驚,轉頭,謝弘微不知何時已從前麵跑到後麵來,不著聲響地貼在宋慈肩側,一臉媚笑。


    “姓謝的!你怎麽神出鬼沒的?!”梅曉辰吼道。


    “那是因為我功夫比你好。”謝弘微自負道,“我已經聽你們悄悄話大半天了,有什麽不能說出來大家一起聊聊嘛?”


    “再說,宋兄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就你霸著他,多不公平......”謝弘微拉過宋慈道:“宋兄,湘靈姑娘真是個清倌,守身如玉十年,就是為了等一個人。”


    “何人?”


    謝弘微聳肩,“不知道,除她自己外也沒人知道。”


    宋慈又問:“那你們怎麽會知道她在等一個人呢?”


    謝弘微神秘一笑,“隻要是聽過湘靈姑娘唱曲的人都知道。”


    說著,一行少年學子已經到了玉堂春九樓某處。


    在玉堂春,女子憑其姿色,才藝,劃分為九等,住在玉堂春九樓的女子就是那些百裏挑一,驚才絕色的花魁,而那位傳奇般的湘靈又是眾花魁中的佼佼者。


    “位子呢,本公子已經預定好了,你們慢慢來著,我去打點一聲。”


    謝弘微說著就要先行而去,卻被梅曉辰攔下,道:“你這家夥做事一點也不可信,我跟你一起去,湘靈姐姐我熟。”


    謝弘微指指宋慈和範文琦,道:“那他們呢?你不領著他們認識路嗎?九樓這地方設計繁複,很容易迷路的!”


    梅曉辰微微想了想,對宋慈道:“慈兄,你那麽聰明,找得著吧?”


    宋慈蹙眉看了看四周,道:“我試試。”


    玉堂春九樓賓客顯然少了很多,連侍從也見不著幾個,而地方還是那麽大,裝設極盡奢華,雕梁畫棟,格局繁麗,入眼皆是一色的暖紅色調,鼻間更是縈繞著綺麗馥鬱的香氣......果然是很讓人摸不清方向的地方。


    宋慈忽想起他晚上在碧柔房間中聞過的春香與周身的香味甚為相似,連忙用袖子揮趕,不住地嗆咳,“咳咳,怎麽到處都是這種熏香,我都快暈香了。”


    身邊的範文琦不耐煩對宋慈道:“喂,你繞了好久了,你到底找不找的到?”


    “放心沒問題,憑宋某的才智。”


    宋慈知道範文琦的茲火從何而來,一路上盡量不招惹他......


    梅曉辰在和謝弘微臨走前轉身多對宋慈說了一句:“慈兄,就麻煩你帶著姓範的炮仗了。”


    “你說誰是炮仗!”


    “算了算了......”


    宋慈忙攔著範文琦,謝弘微則拉走梅曉辰......範文琦是隻炮仗,而他的炮隨時對著宋慈仗,梅曉辰是隻皮猴,而他對誰皮也不對宋慈皮......兩個人就不能湊一起。


    宋慈歎息,無奈道:“再走一會兒應該就到了,不會耽誤你看美人的。”


    範文琦這時突然拉住宋慈,一臉怪異道:“你和那個娘娘腔什麽關係?真的隻是結義兄弟那麽簡單?”


    ......娘娘腔?他是在說梅曉辰麽?宋慈甩開手,不悅道:“說話注意點,我賢弟不是娘娘腔!”


    “一個男人長那麽......那麽妖孽,他不是娘娘腔是什麽?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老在勾引你嗎?”


    宋慈震驚,一時不知說什麽,“勾......勾引?我們都是男的耶!”


    範文琦吼道:“男的也會喜歡男的,難道你不知道嗎?男的喜歡男的那種眼神就是他看你那種!宋慈,我知道人事方麵你的經驗少得可憐,可你也不必那麽遲鈍吧?!”


    宋慈張大嘴,愣在那裏。


    範文琦雙手緊緊抓住宋慈的肩膀,黑眸認真地凝視著他,一字字沉聲道:“離那些男人遠離好嗎?那個娘娘腔是,那個姓謝的也是,你難道不知道你的樣子......”


    宋慈越過範文琦的肩,眯眼,視線望向遠處,沒看見身前這個青年一副糾結又赧然的神態。


    範文琦結巴道:“宋慈......你一直那麽優秀......我......”


    “等等。”


    宋慈推開範文琦。範文琦沒料到在關鍵時刻宋慈會來這一招,愣愣看著宋慈向迴廊的另一端走去。


    宋慈走到迴廊盡頭,轉身,就見到那個人......名師執筆的山水壁畫前,一個白衣挺俊的青年無所事事的靠在那裏。


    “你是......軒王的親衛,沈大人......”


    沈傲君原是在等趙譽的,樓上樓下逛了個遍,他感覺他實在不適合這地方,因為他不是調戲姑娘來著,而是被姑娘調戲......於是躲到這偷個清靜。


    這時聽聞有人換他,猛然迴頭,就見是一名清秀俊美的少年書生,沈傲君不認識他,但一聽“軒王”二字從少年口中吐出便蹙緊了眉,冷下眸來。


    宋慈轉喜,快步朝白衣人走去,“你不記得我了?今日在白府我們——呀?!”


    “哇啊——”宋慈驚唿,他剛一靠近沈傲君,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整隻掄倒在地!


    沈傲君將宋慈的手臂扣在身後,大力地摁在地上,沉聲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軒王在這的?你是不是來行刺軒王的?”


    “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快放手!”宋慈被摔得七葷八素,忍痛,感覺那隻手臂被人強扭著都快斷了!


    “放開他!”


    隨著一聲怒語,一道勁風射向沈傲君,沈急忙偏身躲過,一柄扇子如強弩激射般險險劃過沈傲君的側臉。


    聞聲而來的範文琦一躍而至,乘白衣人間隙,拉出宋慈拖至身後護好,“他和你無怨無仇,你幹嘛打他!”


    沈傲君站起身,目光銳利的打量著二人。


    宋慈被範文琦扶起來,揉著肩膀,氣急吼道:“這人患了間歇性失憶症麽?”今日還輕薄過他呢,居然敢忘得一幹二淨!這世道......


    可是宋慈腦子轉得一向很快,一看白衣人麵色不善,範文琦蓄勢待發,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宋慈忙改口道:“啊啊,認錯人了,認錯人了......”說完,宋慈拉著範文琦往迴撒腿就跑,大叫著:“一切都是誤會,我什麽人也不認識!”


    沈傲君忍了忍,終沒追上去,任兩人跑走。


    當宋慈和範文琦跑過一處迴廊,範文琦才猛地甩開宋慈,怒不可泄道:“你幹嘛?!”


    “我......”宋慈扶著牆壁急急喘氣,他腦力勞動可謂完美無缺,可實在不適合體力勞動,才是跑路怎麽就喘成這樣?


    “宋兄!範兄!你們原來在這裏!”


    宋慈和範文琦齊齊迴頭,就見謝弘微朝他們走來,宋慈如見救星般迎上去,“子昭呀,你終於來了......”


    範文琦垂頭看著被宋慈甩掉的手,默默攢緊了拳頭,也上前對謝弘微道:“你們那邊如何?”


    謝弘微搖頭,歎氣道:“出現了點麻煩,有人跟我們爭場子。”


    迴廊中不知何處傳來幽幽女聲婉轉......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謝弘微一邊走一邊指示宋慈和範文琦道:“諾,就在那邊。”


    他們順著望去,見一大群人中梅曉辰正在和鴇母焦急地交談著,而一旁四人甚是成竹在胸的悠閑而立。


    謝弘微道:“明明是我先定的,一群老頭子居然想插隊!”


    “嗯。”宋慈隨性應了聲,可注意力大半被那迴廊裏若即若離的歌聲所吸引。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


    宋慈聽出是有人在吟唱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歌聲幽婉縹緲,如隔雲端。宋慈正想著是何人所唱,那麽曼妙,那麽秀逸,那麽......那麽......


    那麽......


    宋慈頓住腳步,思維駐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連心跳都停止了,他呆呆地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一曲《春江花月夜》唱到哪了呢?啊,這——“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偉立與一群老頭中唯一的青年人,穿著一身紫色大科綾羅袞冕,蟬衫麟帶,衣飾華麗,他體態偉岸修長,麵容有著刀鋒般的深刻俊麗感,傲慢的睥睨,眼角卻總是洋溢著若有若無的笑,像是在玩味著什麽,饒有興致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無論周圍有多麽混亂。


    紫衣貴公子嘴角弧度上翹,暗藏著某種的奚落神情,仿佛世間沒有什麽事可以放在心上。


    宋慈感到自己好像一直在滾滾時間長流中不停的漂泊,漫無目的的流浪,隻有此刻,才有停歇的安然感和迴歸感,腦中不斷迴應著一個名字,就是——


    趙譽!


    沉婉的歌聲夏然而止,從房間中出來一名碧衣少女,湊近正在兩麵為難的鴇母耳側,悄聲耳語幾句,鴇母隨即訕笑道:“幾位客人都別爭了,湘靈姑娘看在熟客的情麵上都有請入幕。”


    宋慈愣在遠處,隻見幾人似乎達成了和解,陸續步入房間,而那名紫衣貴公子此時才注意到那道不尋常的目光,偏過頭來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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