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鳳若顏才滿麵笑容的從藥房出來。


    端著碗喝了口米粥,覺得味道不對,她沉了臉,“錦兒,你覺得今兒的粥有些差別嗎?”


    晚上做飯時,春娘嬸子已經拉著她訴了好久的苦,說糧鋪的米已經貴的買不起,前日隻好買了些二等米迴來。


    崔華錦笑笑,“婆婆,糧食漲價,你又不是不知道,咋還問這話呢。”


    把碗朝前一推,鳳若顏氣惱的怪罪著,“糧食再貴,難道咱還吃不起精米,要這發黴的陳米來裹腹不成!這春娘的腦子是進了水,竟然做出這樣的蠢事!”


    婆婆生了氣,怕真的會責罵春娘,崔華錦笑著相勸,“婆婆你也別氣,橫豎今兒就吃這一次,明兒一早婆婆去多買些精米迴來,可別再說氣話,若婆婆實在咽不下這米粥,待會讓春娘嬸子給你做別的湯水也成。


    “這發黴的米哪裏是人能吃的,連粗糧粥都不如,錦兒也別吃了,我這就去廚房讓這沒用的蠢東西做盆湯來!”


    鳳若顏可不會委屈了自己和崔華錦,她站起來就朝外走。


    因昨夜沒吃好飯,次日一早,鳳若顏就去了糧鋪。


    進去一看,饒是她身上有銀子也被一斤精米一百文的價錢嚇了一跳。


    精米貴成這樣,連細麵也要八十文,這府城還有多少人能吃的起呢?


    粗糧也比王大頭前日買的貴了三成,來買糧的人很多,隻怕過幾日精米能漲到二百文一斤。


    她當機立斷,買了三百斤精米和三百斤細麵。


    從糧鋪迴來,把米麵卸下車,鳳若顏又打發劉壯去再多買些粗糧迴來。


    崔華錦好奇的問著,“婆婆,你已經買了好多的粗糧,吃不完也不怕生了蟲子?”


    府城的糧食隻會越來越稀缺,等不到年關定會出大亂子,鳳若顏歎口氣,“你個傻丫頭知道個啥,過幾日拿著銀子都買不到糧食,連咱也少不了會吃粗糧,哪裏還會等著生蟲子!”


    奶還活著時,崔華錦也經曆過天災,自然知道缺糧食的恐懼,看婆婆凝重的神情,她也不再多嘴。


    糧食翻了翻的漲價,府城說不準哪日就亂起來,要盡快的把護院的人手備齊全。


    鳳若顏吩咐著,“錦兒,你迴後院裏吧,婆婆出門辦件事,到晌午就迴來,然後帶你去趟城郊的莊子後晌也不耽擱迴村。”


    崔華錦心情沉重的迴到自己屋子裏,找來針線,想用做繡活解解心裏的煩悶。


    沒多大會,春娘和程欽從前院說著話過來。


    “小姐,你快出去吧,程少爺有正經事要找你說呢。”


    這個程欽在書院裏安分讀書多好,這又折騰啥呢?


    崔華錦眉頭皺起,“正經事讓他去找婆婆說去,我有要緊事呢。”


    程少爺從書院帶迴來的消息,可耽擱不得。


    見崔華錦坐著連頭都不抬,春娘急躁的不行,“哎呀,真的是大事,不是夫人不在府裏嗎?小姐快出去吧。”


    越這樣,崔華錦心裏越煩,她冷冷的說著,“有大事我有料理不好,做啥要多此一舉呢,不去!”


    聽到東廂房裏妹妹的話,程欽心急也沒法子,隻好在外麵說著,“春娘嬸子,別催錦兒了,我在前院等鳳神醫迴來吧。”


    程欽在前院等著,崔華錦更不想在這裏住下去,想起婆婆臨走的話,把自己的幾套棉衣打了包裹。


    鳳若顏做事雷厲風行,沒用倆時辰,就帶著七個青壯男子迴了府。


    見程欽滿腹心事的在院子裏站著,她把這幾個男子交個劉壯,跟著程欽進了正房。


    那些不好的消息已經傳到書院,鳳神醫不會沒有察覺,程欽苦笑著望著鳳若顏,“鳳神醫,你常在府城裏行走,府城的局勢有些動蕩,糧食一日幾個價錢的上漲,想必鳳神醫已經知道了吧?”


    鳳若顏點點頭,“略知一二,我也做了相應的安排,倒是要謝謝你還能操心這些事情。”


    書院的夫子已經打算在三日後停課,程欽雖知道鳳若顏的能耐,心裏還是擔心妹妹的安危,不由得說出了心裏的話,“既然鳳神醫已經做了打算,隻怕府城大亂在即,鳳神醫和錦兒是繼續留在府城還是去別的地方?可有穩妥的地方暫時躲躲呢?”


    看他一片赤城的為錦兒著想,鳳若顏笑笑,“也不瞞你,我已經在城郊買了個莊子,方才的那幾個人你也見到,守護我們幾個女流應該不成問題,倒是程欽,你是準備迴鄰縣的家裏,還是繼續留在府城呢?”


    自己和那個齷齪的家早已經斷絕關係,怎會再迴去。


    他苦笑著說了心裏話,“我是個男子府城再亂,也不會有啥事,自然還想留在府城。”


    和程欽認識這麽久,知道他全憑自己去書齋抄書維持生計,鳳若顏大方的揮揮手,“我帶著錦兒後晌就要去城郊農莊裏,你若不嫌棄,就留在這個宅子裏吧。”


    原是來提示鳳神醫離開府城,沒想到她竟讓自己住在這裏,若真的再去別的地方租賃宅子,再加上糧價大漲,自己還真是囊中羞澀,程欽有些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和我就別這麽客氣,有心思都放在讀書上,也不枉我對你的幫扶之情。”


    她拿出真心對程欽,也是看在錦兒的麵子上,鳳若顏不在意的揮揮手。


    匆匆的吃過午飯,鳳若顏把才買的人留在府裏一個,就帶著其餘的人離開了陽雀巷子的家。


    這次劉壯趕著馬車,坐在馬車裏的崔華錦笑看著婆婆,“婆婆,你辦事可真利索,不但買了人連馬都買迴來,咱在去哪裏可不犯愁沒馬可騎了。”


    這丫頭在崔家村隻是經曆過吃食上的困苦,哪裏知道流民的厲害,鳳若顏憐惜的把她攬在懷裏,“看你這丫頭說的,府城裏的混亂眼看就來到,婆婆不早做打算,倒是吃虧的可是咱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啊。”


    有婆婆在,自己也不用慌亂,依靠在鳳若顏懷裏的崔華錦很快就睡的香甜。


    到了城郊莊子裏,鳳若顏才舍得把睡的迷糊的崔華錦給推醒,“錦兒,別睡了,已經到地方了。”


    她們的馬車來到,王要勤就迎過來。


    帶人進了莊子,鳳若顏把那六個男子交給王要勤安置,自己帶著崔華錦在宅子裏轉了一圈。


    滿眼興奮的查看了一遍這個偌大的宅院,崔華錦笑眯眯的問著,“婆婆,你買這莊子是等府城裏亂時,咱都在這裏住著的嗎?”


    這丫頭好像看到啥都新奇,鳳若顏拉著她的手進了前麵一進的正廳,“不是說了,這農莊是給你的嫁妝,即使府城裏不會亂,咱也能過來住幾日啊。”


    申時,鳳若顏把莊子的事物叮囑過莊頭兼大宅裏的管家王要勤一遍,瞧他謹慎鄭重的點著頭應下,就帶著崔華錦離了莊子,隨著她們的馬車還有莊子上的一輛裝滿粗糧的馬車。


    不到酉時,她們的兩輛馬車進入崔家村。


    鳳若顏吩咐劉壯和莊子裏過來的車夫把糧食卸進王大頭家的新宅院裏。


    崔華錦拎著在府城買的幾個大盒進了自家院子,見三嫂正在逗著放在廂房門外搖籃裏的小小丫,邊上陪著她們的是拿著繡活的劉文香。


    這個劉文香性子溫和倒是能陪孤單的三嫂說說話,崔華錦滿臉的笑容,“三嫂,瞧錦兒又給你帶迴好幾盒子點心,馬車裏婆婆又買了好多別的零嘴呢!”


    聽完小姑子的話,陳蓮瑩有些哭笑不得,“錦兒,三嫂又不是鳶兒那貪嘴的小丫頭,你和婆婆給三嫂廢那銀錢做啥?”


    這些日子在家大門都沒出過的三嫂還不知將要發生啥事呢,隻怕真亂起來,她們村裏也躲不過,崔華錦趁機給三嫂透露些卻糧的消息,“三嫂,府城裏最近糧食都缺的很,再過些日子,恐怕三嫂想吃塊點心都吃不上了呢。”


    劉文香隻是知道自家僅有兩畝貧瘠的山田,即使在豐年那兩畝山田也收獲不了多少口糧,她和兒子都是靠著村裏好心人接濟度日,自從男人死去,她也好些年未曾進過府城,哪裏能知道府城的情形,疑惑的望著崔華錦,“錦兒,府城裏好多的糧食鋪子,咋會缺糧呢?”


    收起臉上笑容,崔華錦神情變的凝重起來,“香嬸子,你和三嫂在家裏自是不知外麵已經成了啥模樣,今年不光咱這附近秋糧減產,別的州縣比咱還要可憐,又好多田都顆粒無收,偏官府還加重了糧稅,府城糧鋪從外麵買不迴糧食,昨兒粗糧已經漲到二十多文一斤,你們想想精米細麵會是啥價錢啊?”


    劉文香被這話驚的愣了神,好一會才歎口氣,“粗糧已經漲到二十多文一斤,哎呀,這麽高的價錢還讓人咋活呦。”


    瞧著劉文香的臉都嚇的變成了灰色,陳蓮瑩忙拉過她的手安撫著,“香嬸子,你莫怕,餓到誰,我們家也不會讓嬸子你和小山子餓肚子。”


    話說出來沒嚇到三嫂倒是讓劉文香嚇壞,放下手裏的木盒子,崔華錦籲出口氣,然後笑嘻嘻的把嘴貼近劉文香的耳朵,小聲嘀咕著,“香嬸子,我三嫂說的是,我婆婆早就買迴好多糧食,就藏在城郊的莊子裏呢,就是為了再危急關頭救咱村裏的人呢,可咱村裏並不都是好人,眼下婆婆手上有存糧的事情,香嬸子萬不可對外張揚。”


    風神醫可真是個好人啊,劉文香豈是不懂事理的無知婦人,她點著頭,“錦兒放心,你嬸子別的本事沒有,高低深淺還是明白的。”


    自從上次被崔華錦逼著在床上躺了好幾日,連掃地整理屋子的輕巧活都不讓做,秀花也不敢再去想做棉衣的事情,身子也養的好了起來,眼瞅著陳蓮瑩的身子重了,她就把廚房裏的活又擔了起來。


    瞧著端著茶水過來的秀花嬸子麵色紅潤不少,崔華錦也沒再揪著這事不放。


    自己在院子裏也有好一會子,沒見鳶兒那丫頭露頭,她笑著問起來,“秀花嬸子,鳶兒那調皮丫頭呢?不會又去村裏找那些皮孩子玩耍了吧?”


    這次鳶兒從山上下來,跳脫的性子倒是收斂起來,兩日了一直待在家裏,方才陶依芳抱著兒子過來見她在家裏呆坐,就把她給帶迴自家和兒子玩耍。


    陳蓮瑩笑著迴了小姑子的話,“咱鳶兒上山沒幾日長大了呢,性子穩重不少,兩日都沒出過大門呢,這會被依芳姐帶她家裏玩去了。”


    把糧食的事情安排好,惦記著要試驗自己才做出的藥膏,鳳若顏沒顧上喝口茶水就帶著鳶兒上了後山。


    她體諒崔華錦坐馬車辛苦,讓她在家裏休息幾日。


    這下崔華錦可有了讓浮躁心緒安定下來的機會,每日都和上門做繡活的劉文香閑聊著,偶爾倆人還能交流一些繡藝的技巧。


    日子在匆忙和安靜中又過去了幾日,這時節已經到了冬月初,這兩日日頭慘白無光也沒了一絲溫度,唿嘯的風沒日沒夜的狂吼。


    山上燒的炭又出了窯,這次新窯裏也出了炭,王大頭和金濤倆人拉著裝了滿滿幾大車的炭趕早去了府城。


    吃罷早飯,崔華錦和劉文香都窩在陳蓮瑩的廂房裏做繡活,也能讓她心情開朗一些。


    裏屋有個大炭盆暖著,僅穿了薄棉衣的劉文香靈巧的刺著繡繃上的花朵,眼神裏透著溫和的光芒。


    瞧著劉文香又快繡好的荷包,崔華錦滿眼都是羨慕和敬佩,又嫌棄自己的手笨拙,“香嬸子,你手可真巧,也不知錦兒啥時候能把繡活做的和嬸子一個樣呢,婆婆若早見到你,肯定不會稀罕呆頭呆腦的錦兒呢。”


    抬起頭的劉文香笑吟吟的望著崔華錦,“錦兒,你才學了不到一年的繡藝,能把荷包做成這樣子,已經是很少見的手巧,咋還說這喪氣的話呢?”


    陳蓮瑩輕輕的捏著自己有些酸困的腰身,嗔怪著瞅了有些怏怏的小姑子一眼,“瞧這丫頭是在屋子裏憋的犯了傻,婆婆能喜歡你可不是你聰慧嘛。”


    “也就三嫂不嫌棄錦兒,三嫂和香嬸子先待著,錦兒去給你們拿些好吃的過來。”沒被三嫂安慰到的崔華錦放下手裏的繡繃,起身出了屋子。


    去自己屋子裏捧著盒點心出來,驟然聽到隔壁院子有動靜,崔華錦有些愣神,自從那個方翠芬因害鳶兒的事情被抓去衙門還判了如監,二叔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了,難道這時候迴了村?


    在廚房裏煮著山果茶水的秀花見自家小姐在院子裏發愣,立時出來,“錦兒小姐,你傻呆呆的在院子裏做啥凍壞了可有你好受的。”


    被拖拽進了廚房,崔華錦狐疑的問著秀花,“秀花嬸子,你方才聽到西隔壁的動靜嗎?”


    把煮好的果茶盛進陶罐裏,秀花應了聲,“哦,你是說你二叔他們啊,天亮我去外麵剛好看到他們一家子迴來呢,那會隻顧著做早飯就忘了說這件事情。”


    “一家子都迴來了?這個方翠芬竟然出獄了?”


    聽到這個壞消息,崔華錦的神情莫名的變了。


    這個歹毒婆娘迴來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找小姐他們的麻煩,秀花也沉了麵容,“那可不是咋地,當初方翠芬也就被判了一年,興許你二叔和方家給她朝衙門塞了銀子,才這麽早給放了迴來,咱家又要不消停了。”


    見秀花麵色難看,崔華錦勉強笑著安撫著她,“秀花嬸子別怕,有三哥和婆婆在,以她方翠芬的本事蹦躂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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