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樣!”


    三哥竟然被熊瞎子給傷了,崔華錦紅著眼圈朝窩棚裏跑。


    這丫頭和自家的桃子要好,娘和媳婦從小就逗弄著她,九斤不忍看她落淚,急忙安慰著,“錦兒別擔心,你三哥暫時沒事,鳳神醫已經給他重新包紮過了傷口,我這就去給他熬藥。”


    崔華錦不知自己咋走入窩棚裏,她淚眼朦朧的望著躺在木板上的三哥,嘴張張,想喊嗓子卻啞的沒聲音。


    從山裏被救迴來沒多久,金濤就清醒過來,直覺的後背的肉疼的厲害,沒多久額頭上就冷汗直冒。


    鳳若顏給他重新上過藥,又帶著幾個人匆匆的進了山。


    他閉眼養著精神,聽到腳步聲和別的人不一樣,緩緩睜開了眼,見妹妹淚流滿麵的出現在眼前,他的心像刀子剜了似的疼痛,“錦兒,別哭,三哥不是好好的嗎。”


    蹲坐在三哥的被褥前麵,崔華錦緊緊的拉著她三哥的手,抽泣著,“三哥,你怎麽舍得讓錦兒為你擔心和難過呢?”


    想起前兩日在府城還和妹妹許諾,要考秀才功名。


    昨夜經曆的事情讓他陣陣後怕,若王鬆林沒及時趕過來,他和尚思羽都被熊瞎子給害死,錦兒咋辦?媳婦還懷著孩子,又該咋辦?


    金濤心裏懊悔,給妹妹的眼淚抹去,他點著頭,“都是三哥不好,往後再也不會讓錦兒擔心和難過了,三哥再也不去深山裏打獵了。”


    “三哥,你的傷肯定很疼,別再說話,錦兒知道三哥說話算數的。”


    三哥僅僅抬手給自己擦了眼淚,眉頭就疼的抽動起來,崔華錦又心疼又氣惱,最後也不忍心再說他難聽的話。


    一夜沒合眼的崔平鬆,從炭窯上迴來,就看到金濤受了傷。


    他也一直坐在一旁默默的守著他,這時接上了話,“金濤,你瞧錦兒多好,你有炭窯,又不缺銀子,往後真是不能再這樣不顧忌的去深山裏折騰了。”


    金濤嘶啞著嗓子,鄭重的點著頭,“平鬆叔,我知道錯了。”


    三哥嘴唇都變了顏色,知道傷口肯定流了好多的血,崔華錦低聲囑咐著,“平鬆叔的話,三哥好好的記在心裏,你好好的躺著,錦兒去看看你的藥湯熬的咋樣了。”


    因為金濤傷了,昨日和王大頭商議挖炭窯的事情就沒法繼續,崔平鬆站起來,也仔細的叮囑著,“金濤好好的修養幾日,正好,我也要帶人下山去拉糧食上來。”


    他們前後二人離開。


    鳶兒卻執意要留下來,遠遠的坐在一旁眼睛望著金濤,乖巧的也不開口說話。


    這愛蹦躂的小丫頭難得這樣安分的坐著,一時還有些不習慣的金濤衝她招招手,“鳶兒過來,讓三哥好好的看看你。”


    方才李大旺端出去的血水,鳶兒也看到了,她搖搖頭,“三哥,錦兒姐姐讓你養傷,不能多說話的。”


    “三哥看到鳶兒這麽乖,身上的傷好的就快啊。”


    小丫頭聽了這話,才乖順的走過去蹲坐在他的被窩邊上。


    從九斤嘴裏得知是尚思羽慫恿著三哥進了深林子,三哥還差點被熊瞎子給拍死,還是王鬆林拚著斷腿去救了他們。


    崔華錦氣惱他做事不動腦子,壓根就沒去他歇息的窩棚去看他一眼。


    到了午時,進山的人都迴來了。


    王鬆林在那片穀地,鳳若顏把他腿骨接上,上了夾板,讓人用木條綁了擔架把他從山裏抬了迴來。


    去的人多,鳳若顏又帶著王大頭和幾個人去了那片橡樹林,把死去的熊瞎子也抬了出來。


    那些野山羊也被他們肩背手提的弄了迴來。


    村裏人看到一頭熊瞎子和這麽多的野山羊,個個眼裏閃著羨慕和嫉妒的光芒。


    山魁和小山子搭夥伐木,昨兒後晌他倆商議著在夜裏偷偷的多砍幾顆大樹,沒想到一顆樹才放倒,就被王大頭發現,劈頭蓋臉的被訓斥一頓。今兒天亮鳳若顏挑人進深山,他倆也被嫌棄。


    小山子像個猴子似的吊在王大頭的身上,嬉皮笑臉的望著他,“大頭哥,把你打獵的好本事交給我一點成不成啊?隻要一點能讓小山子自己去捉隻兔子和山雞就很知足了。”


    守著王鬆林在穀地熬了整夜都沒睡覺的個王大頭,這時候困倦的眼皮耷拉著,死活都不想睜開,偏被小山子這臭東西纏住,他能有好脾氣才怪呢。


    翻看幹澀的眼皮,王大頭望著滿臉期盼的小山子,先把他從自己身上扒拉掉,然後露出滿嘴的大白牙,“小山子,瞧你那細胳膊腿的,若進了山,沒準全身的皮肉都不夠野狼吃個半飽的!”


    “哈哈哈!”


    “這小山子的臉皮可真夠厚的,竟膽子大的讓大頭教他學打獵的本事。”


    “人家不臉皮厚,咋和他娘餓死的連骨頭渣滓都沒影咯。”


    被摔了個屁股蹲的小山子聽到大夥的善意的哄笑聲,羞惱的原本蠟黃的臉也漲紅起來。揉搓著沒肉的屁股,失望的嘟囔著,“大頭哥,你咋能這樣?我就是想捉隻兔子啥的小野物,也好給我娘補補身子,我娘她……”


    見小山子說著話,突然手從屁股上離開又捂著臉嗷嗷哭了起來。


    小山子的爹死的早,和寡娘相依為命。


    已經十三、四歲瞧著卻像不足十歲的孩子,若不是崔平鬆心善,可憐他們母子活的艱難,像這樣瘦弱的人,壓根就沒機會到後山伐木。


    王大頭的心軟了,他蹲下身子去摸小山子幹枯的頭發和蠟黃的臉,“小山子,你別哭,從明兒早起,我就先教你練習幾招防身功夫,你若想學打獵,還要能你金濤哥身子好些,我讓他叫你學拉弓射箭。”


    大頭哥不但自己應下教自己學打獵,還讓金濤哥也教自己拉弓射箭,這可是天上下紅雨,千載難逢的好運氣。


    小山子這次是真的又驚又喜,利索的翻了下身子,朝著大頭磕了好幾個頭,帶著哭腔喊著,“小山子給師傅磕頭,往後小山子把師傅當親爹孝敬!”


    這小子雖然瘦的身上沒多少肉,可心眼倒是挺機靈的,是個可造之才,好好的帶著沒準還能派上大用場。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王大頭手揉著發脹的腦門,“我可不敢要你這麽大的兒子,迴家你嫂子還不揭了你大頭哥的皮啊,你這傻小子,快起來吧,別把腦殼磕壞掉,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小山子從地上爬起來,用破爛的衣袖抹把臉,又咧嘴笑著望著王大頭,“大頭哥和金濤哥倆人都是我師傅,往後小山子一定聽師傅們的話。”


    多說了會話,王大頭覺得自己已經有些頭重腳輕,腦袋更暈乎。


    見這小子還扯著他說話,王大頭有些不耐煩,“好了,你師傅我累了,要迴窩棚裏睡大覺,你若真的孝順,就別來瞎攪合,明兒天不亮,師傅自然會把你帶上練習功夫。”


    大夥初時隻是看小山子的笑話,沒想到王大頭真的應下要教這小子功夫,都各自在心裏打著小算盤。


    有個長著刀條臉的男人,充滿算計的三角眼裏帶著嫉妒和憤恨從小山子和王大頭身上掃過。


    怕被人看穿他的心思,耷拉下眼皮,用胳膊肘撞了下嗬嗬傻笑的山魁,壓低聲音說著,“山魁哥,你跟兄弟過來一下,我有好話要和你說說。”


    正替小山子高興和欣慰的山魁被那人拉到窩棚後麵。


    今兒村裏那幾個人上山,自己已經被嫌棄,方才聽王大頭吩咐著看熱鬧的人,要早些把羊皮給剝下來,收拾好肉要趁早晾曬起來呢。


    這崔金定一慣的心眼多的像個篩子,找自己不定憋著啥鬼心思呢。


    他疑惑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金定兄弟,你有啥快說,別像個婆娘墨墨唧唧,待會我還要去幫忙收拾那些野物呢。”


    崔金定在村裏名聲不太好,可是崔華錦說讓村裏人除了和她家有仇怨的崔老六那一門子的人,每戶都要出一個人上山,崔平鬆就把他挑了出來。


    也知道金濤和王大頭從來沒正眼看過自己,想去學打獵的事,隻能慫恿老實憨厚的山魁先出麵試試水。


    他嘿嘿的拍了下山魁的肩膀,“你瞧,小山子已經找到了好門路,就咱看到的那麽多的野山羊,若放在以前,咱們村裏的人有哪個能見過一隻半隻?你可不能落後啊。”


    山魁腦子雖轉的慢些,但是並不傻,他迴瞪著身側的人,“崔金定,你別挑唆、慫恿老子,就老子這身肥膘,爬個陡坡都要喘粗氣,進了山還不是喂野狼和熊瞎子的下場!你想跟著王家小子學打獵,自個去求,拉老子做啥!”


    山魁氣唿唿的轉身就走。


    崔金定急躁的拍著大腿,“哎,山魁哥別走啊,你個榆木疙瘩腦袋,就不會動動啊?你爬山累,是爬的太少,往後在這林子裏伐木,你跟著金濤他們多爬幾次山,可不就利索多了。”


    聽到後麵崔金定呱噪的很,山魁轉過頭衝他啐了口唾沫,“啊呸!老子有力氣多砍幾顆樹就成,誰願意上山打獵,老子可不眼熱!”


    計劃還沒實施,就被這個長了幅豬腦子的蠢貨給破壞,崔金定氣的牙根直癢癢,偏不能發做。


    他跺著腳,“山魁哥,你咋能這樣呢?也忒沒出息了。”


    這一肚子壞水的慫貨,竟然罵自己笨和沒出息。若不是昨兒進山一再給裏正保證不會在山上惹事,山魁真想踹他幾腳。


    繃著臉,手點著崔金定,“崔金定,老子再多說一遍,那些野物,老子雖然也稀罕的很,可給小命比起來也不算個啥,老子還有爹娘和婆娘兒子要養活呢,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深山老林子裏,讓我家的老少都餓死!”


    發現崔金定那不靠譜的小子拉著山魁,鬼祟的去了窩棚後麵。


    帶著這麽多的人上山伐木,覺得自己身上的膽子很重,怕崔金定又動啥惡毒心思,崔平鬆握緊了拳頭悄悄的跟著過來。


    崔平鬆板著臉先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了他們一遍,山魁這小子還不錯,黑的像鍋底臉色稍微好了些,拍著他的肩頭,欣慰的說著,“山魁,你小子是個爭氣的人,好好的伐木,叔給你保證,你到年關能拿到十兩銀子!”


    打發了高仰著腦袋得意離開的山魁,崔平鬆瞬間臉色又陰沉下來,手點著崔金定,“崔金定,你趕快把那眼皮子淺的醜模樣給老子收起來吧,也不看看自家幾斤幾兩,還妄想著去學打獵,被熊瞎子掏了心肝,後悔都找不到機會!”


    學打獵的事泡了湯,還被崔平鬆罵的狗血噴頭,崔金定心裏別提有多膩味,他不甘心的嚷嚷起來,“裏正叔,那小山子都能學,我咋就不成呢?”


    冷眼望著心裏不忿的崔金定,崔平鬆心裏嗤笑他的自不量力,“你說咋不成?就以你的好名聲,去試試看金濤或者王大頭哪個肯教你打獵的本事!”


    被揭了短的崔金定腦子轟轟的響著,臉色變的漲紅。


    掃了眼他,崔平鬆不耐煩的吩咐著,“別杵在這裏發愣,快去前麵幫忙做活去,再動那些小心思,可別怪我把你趕下山去!”


    若不是金濤他們進了深山受了那麽重的傷,這個崔金定還真想撂挑子不再做這伐木的重體力活,離開他們翻山去打些獵物,可見到金濤這樣,即使又受了崔平鬆的斥責,也不敢再動離開的心思,隻能夾著尾巴低調做人。


    山魁拎著剝好皮毛的野山羊,樂嗬嗬的朝才搭好的木架子上掛著。


    因被崔平鬆和山魁嫌棄,他被分派了最髒的活計,打掃宰殺野山羊留下的髒東西。


    瞅著村裏人恣意開懷的笑臉,被髒兮兮的東西嘔的想吐,崔金定心裏猶如吃了蒼蠅。


    低垂著腦袋,誰也不知他心裏又快速升起一個損人不利己的惡毒算計。


    看到村裏人趁午飯沒熟,都熱鬧的在窩棚前麵的收拾那些獵物,想起三哥受的傷,崔華錦心裏也沒多高興。


    王大頭睡了快一個時辰,匆匆吃罷翻知道崔華錦後晌要離開,把山雞和兔子給她收拾了一些,讓帶迴家裏吃。


    想到自己新收的徒弟,他咧嘴笑笑,“錦兒,你迴村讓九斤嬸子給小山子家送兩隻山雞,讓他娘好好的補養下身子。”


    小山子的事,再午時已經聽九斤叔說過,崔華錦笑著打趣,“知道了,聽說你小山子是你的徒弟,大頭哥,這麽大的喜事,可要慶祝慶祝哦。”


    明兒炭窯出爐,還要帶人挖新炭窯,恐怕要好幾日會忙的腳不沾地咯。


    王大頭點著頭,“錦兒安心等等,過幾日送炭下山,讓你依芳姐和秀花嬸子多燒些好菜,咱也大大的慶祝一番!”


    “好,錦兒可盼著呢!”笑嘻嘻的迴了句,崔華錦去找在外麵玩耍的鳶兒。


    小山子知道崔華錦迴到村裏就會給自己娘送兩隻野雞,找到她,害羞的撓著頭給崔華錦道了謝。


    “可別說廢話,既然拜了大頭哥當師傅,可要用心學,別給大頭哥丟了臉!”


    知道這小子是個跳脫的脾性,怕在山裏出了禍事,崔華錦特意板著臉又訓斥了他一番。


    “不會的,小山子一定努力刻苦的學打獵,將來好迴報你們大夥的恩情。”


    這麽多村裏人,師傅就挑了自己當徒弟,小山子怎會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鄭重的點著腦袋給崔華錦許諾。


    “別說沒用的話,你能過好自己的日子,我們也就開心了,迴去幹活吧,我要迴去了。”


    說罷這話,崔華錦拉著鳶兒上了馬。


    晚上吃飯時,尚思羽才知道崔華錦已經下了山,他心裏更加懊惱,把這丫頭給得罪了,不知道要用多少心思才能哄迴來。


    想追下山去,看看自己狼狽的模樣,羞惱的對著身側的大樹捶出一拳又一拳用以發泄心裏的苦悶和失措。


    躲在暗影裏的慶子,瑟瑟的縮著脖子,偷偷的望著主子蒼白緊崩的臉,一雙眼裏充滿了紅血絲,拳頭被砸的血淋淋一片模糊。


    他想過去勸說,又怕挨揍,心嚇的砰砰亂跳。


    隻是默默在心裏發著牢騷,公子啊,小的知道你心裏難過,可也不能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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