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不活的尚思羽和王鬆林走出林子,心裏鬆了半口氣。


    彎腰把金濤放下,他徒然的坐在草地上,“鬆林叔,實在累的沒了力氣,咱歇口氣再繼續走吧。”


    王鬆林把火把插進身旁的草地上,望望依然漫天的星光,點點頭,“嗯,歇歇也好,總是出了林子,尚公子,你說都到這時辰,天會不會快亮了?”


    “可能吧。”


    在林子裏追逐了好久,都沒找到那些逃竄的野山羊,入目的都是一樣的橡樹,很可悲的是,他們也在林子裏迷了路。


    天色黑透,轉的暈了頭,還沒等找到出林子的方位,就遇上了熊瞎子,那會隻有一個意念,就是殺了熊瞎子。


    經受的恐懼讓他把饑餓都忘了,哪裏還知道是啥時辰呢。


    尚思羽把已經不算衣裳的衣裳攏攏苦笑著迴了一句。


    急匆匆在黑夜裏騎著馬翻越荊棘遍野的山林。


    鳳若顏帶著王大頭他們舉著火把時而騎馬,時而徒步,硬是用了快一個時辰,才進入穀底。


    沒多久就在蘆葦蕩開闊的地方找到了窩在已經熄滅篝火旁睡覺的慶子。


    從慶子嘴裏得知金濤他們從午時爬上西北方向的那座山崖,就沒了消息。


    瞪著睡眼朦朧還打著哈欠的慶子,恨不得踹他一腳,“你主子這麽久沒迴來,保不準就被野狼叼走了,你個蠢東西睡的倒是香甜!”


    “大頭哥,不能吧?你可別嚇唬小的。”


    聽到王大頭說公子被野狼叼走,慶子的瞌睡立即被嚇沒了,抱著王大頭的胳膊哭了起來。


    已經確定金濤他們去了深山,坐在馬背上的鳳若顏,用馬鞭點著隱藏在黑夜裏的山崖,冷聲斥責,“大頭,還不盡快的去翻前麵的那座山,你跟個沒腦子的夯貨囉嗦個啥!”


    早一刻能找到金濤,自己惶恐焦躁的心才能安定下來,王大頭拉著九斤又翻身上了馬背。


    兩匹馬瞬間從眼前消失去,既擔心自家公子,獨自待在這裏又害怕的慶子帶著哭腔衝著絕塵而去的兩匹馬吆喝著,“你們等等我啊……”


    兩匹馬在黑夜裏趕山路,也累的張嘴直喘粗氣。


    還沒爬到山崖中部,她新買的馬已經臥倒在山坡上,又氣又惱的鳳若顏沒法子把馬拴在樹上,徒步上山。


    念著鳳若顏已經四十多歲,還是個女流之輩,王大頭讓她騎他們的馬,被鳳若顏拒絕。


    等他們仨辛苦的翻上山崖,火把已經換了好幾次。


    王大頭和金濤曾經在去年臨近年關來過這裏一次,知道再走沒多遠就到了前麵的那片穀地,安撫著早已經疲累不堪的九斤,他緊皺的眉頭依然沒放下來。


    常走山路的鳳若顏倒是沒覺得有多累,她勾迴頭瞧著腳步越發遲鈍的九斤,微微笑笑,“九斤,你再堅持下,到了下麵的穀地,你在那裏歇會,我和大頭去林子裏尋找金濤他們。”


    即使雙腿如灌了鉛塊那麽沉重,想起金濤生死未卜,九斤就不覺得勞累,他憨厚的搖搖頭,“不用歇,我還能堅持很久呢早金濤他們要緊。”


    都是在田裏做農活的人,也沒連續翻過兩座高山。


    瞧著九斤像個軟弱的娘們高一腳低一腳的在身旁走著,王大頭歎口氣,“唉,都是金濤不聽話,這次可讓九斤叔也跟著遭了大罪。”


    在前麵開路的鳳若顏衝他們叮囑著,“你倆別在叨叨,要保存些力氣,等著咱的還不知道是啥情形呢。”


    聽了鳳若顏的話,他們也不再開口,隻是悶著頭趕路。


    後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九斤腳上今兒後晌才換上的新鞋子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他們也終於踏上了穀地。


    這近一年,自己來過這裏好多次,知道沒有危險,鳳若顏已經率先朝前奔跑過去。


    還沒靠近溪流,鼻子就嗅到濃鬱的血腥味道,鳳若顏抽抽鼻子,又轉過頭努力的嗅著。


    仔細辨別血腥味道之間還加雜著一縷縷羊膻的氣味,她眼神微閃,金濤他們肯定在這裏襲擊了野山羊群。


    片刻她已經確定散發血腥味道的來源在哪裏。


    朝後麵的九斤和王大頭唿喊著,“大頭,你們快過來,這附近應該有金濤他們打下的野山羊!”


    聽到有野山羊,王大頭也提不起多少精神,好歹有了發現,也比沒頭蒼蠅似的瞎胡轉悠要強許多。


    “哎,知道了!”


    他應著話,拖著九斤的手臂朝前走。


    “在這裏!”


    循著血腥味道,鳳若顏沒費啥工夫就找到了被王鬆林拖拽倒一處的野山羊,她打量了堆成小山的野山羊,朝後麵喊著。


    王大頭他倆趕過來時,鳳若顏已經摸了好幾隻野山羊,這些中了箭或者劍上的野山羊已經變成冰冷的僵屍。


    “看清形,這些野山羊是在落黑以前死去的,金濤他們肯定又去了更遠的山林裏。”


    眼前好多的野山羊,九斤有些愕然。


    若不是現在找不到金濤他們,九斤見到這些野物,心裏肯定火熱一片。


    心裏更不明白,已經收獲很豐盛,怎麽還要去更深遠的山裏冒險,他仰起臉遲疑的問著,“大頭,金濤他們已經捉到這麽多的野山羊,為啥不趕迴去呢?”


    若是金濤有這些野山羊,肯定不會再進深山,可有那個惹禍的尚思羽就不一樣,他進山純粹是獵奇。


    眺望著陰沉的山林,鳳若顏憤恨的擺擺手,“別再想那些沒用的,九斤留在這裏,大頭繼續隨我去林子裏找人!”


    知道自己再堅持也是拖他們的後腿,一片茫然的九斤握緊了砍刀點點頭,算是答應留下。


    這片穀地也比正個崔家村都要大上兩倍,鳳若顏有輕功在身,王大頭被迫騎上了快堅持不住的馬。


    橡樹林子邊緣的草地上。


    尚思羽他們也休息好大會子,鉚足了身上的力氣,繼續起身趕路。


    即使草叢裏不會有大型的猛獸躲藏,可這時節依然會有毒蟲和蛇一類的物種。


    王鬆林拄著木棍拖著傷腿在前麵舉著火把探路,背著金濤的尚思羽在後麵艱難的走。


    仨人已經傷痕累累,更怕被毒蛇再咬傷一口,他們走的是小心翼翼,更是如履薄冰。


    突然有異樣的聲音從前方傳過來,難道真應了人家常說的雪上加霜,又有野獸在前麵等著他們去自投羅網。


    王鬆林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尚公子,你聽,是不是有猛獸在前麵堵上了咱的路啊?”


    頭垂著負重前行的尚思羽聽到這話,才跨出的腳步頓了下來,仔細聽聽,突然麵色從疑惑轉變成了驚喜,“鬆林叔,別怕,好像是馬蹄聲,咱今兒沒見這裏有野馬出現,咱們有救了,肯定是鳳神醫找了過來!”


    心七上八下的王鬆林,有些激動,“你說,真的是夫人過來了嗎?”


    長這麽大,還是頭次遇上這樣驚心動魄的事情,他整顆心在胸口高高低低的起伏,尚思羽難掩喜悅,“這裏別的人也沒膽子半夜過來啊,十有八九是鳳神醫。”


    等聽到前方確實是馬蹄的聲音,而且這馬蹄聲好像越來越近,王鬆林驚懼的心才安定下來。


    若不是依靠手裏的木棍支撐著虛弱疲乏的身子,他早揮起木棍大聲唿喊起來。


    等前方的朦朧火光出現,王鬆林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崩潰的大叫起來,“是火把的光,尚公子你看,是夫人過來了!”


    火光在夜幕下並不是多顯眼,可尚思羽也看到了,臉皮都因緊張和驚喜這兩種複雜的情緒扭曲成了讓人恐懼的模樣。


    除了鳳若顏,再沒人會在黑夜裏來深山老林尋找他們,尚思羽一直高度緊崩的精神放鬆下來,倆腿軟的幾乎站不住,誰知王鬆林比他還慫,已經栽倒在半人深的草叢裏。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尚思羽朦朧的好像已經看到在幾丈之外的馬和火把的光亮,眼眶一陣發熱,眼淚大顆的滾落下來。


    他鼻子酸澀,朝草叢裏的王鬆林喊著,“……鬆林叔,你快起來,我已經看到馬兒出現在眼前了……”


    腿骨斷掉的王鬆林和熊瞎子博鬥,又走了這麽久的路,他素常的身子再強壯也支撐不下去。特別是感覺夫人過來找他們,心裏提著的勁頭一下子變成了散沙,倒下去是再沒力氣爬起來。


    王鬆林徹底的無聲無息,尚思羽心又提起來,又怕錯過來救他們的鳳若顏,舔舔崩裂的唇角,他高聲嘶吼起來,“哎,我們在這裏,來的是鳳神醫嗎?”


    嗓子沙啞的尚思羽,連續不斷的吼著,這聲音在靜寂的草地上傳的很遠。


    今夜一絲風都沒有,王大頭隱約聽到有人唿喊的聲音,怕是幻覺,他有些不確定,“鳳神醫,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叫你呢?是不是我耳朵出了問題,聽茬了?”


    鳳若顏的聽力自然比王大頭的要好,她在尚思羽喊出的第一聲,已經確定,這小子還活著,那麽金濤應該也沒事。


    沒好氣的說著,“你沒聽錯,就是尚思羽這個混賬東西!”


    尚思羽沒事,金濤也不會有事,可真是太好了。


    王大頭使勁的夾著馬肚子,語氣也不再那麽沉重,“真的是尚公子,那咱快些過去!”


    怕自己也像王鬆林那樣倒下,尚思羽把後背上的金濤朝上托托,堅持站著,嘴唇已經被他咬出了血。


    馬從草叢裏穿梭著走的很是艱難,有好幾次王大頭也想像鳳若顏那樣下來走,被鳳若顏以草叢裏會有毒蛇為借口,嗬斥著停歇心思。


    半夜山林尋人,窩了一肚子火的鳳若顏,看到前方不遠處的那片草叢裏佝僂著腰身的人,心裏堵的厲害。


    想破口大罵,看他狼狽又無助的模樣,終是於心不忍。


    盼了好久的人出現在視野裏,尚思羽嘴唇哆嗦起來,“鳳神醫,果然是你過來救我們了……”


    加快腳步朝尚思羽呆站著的地方衝了過去,到了他身旁,正想開口問金濤在哪裏。


    看到趴在他背上的人正是緊閉雙眼的金濤,鳳若顏心裏的火崩不住徹底爆發起來,“金濤怎麽了?”


    瞧著金濤被鳳若顏從後背拉下來,尚思羽身子一打晃,跌坐在草叢裏。


    王大頭舉著火把過來時,看到鳳神醫已經抱著金濤朝地上放,尚思羽跌倒在草地裏,他急忙翻身下馬。


    “尚公子,你們到底出了啥事啊?”


    尚思羽顧不上和王大頭說話,看到金濤已經被放在草叢裏,他本能的爬過去,緊張的說著,“金濤被熊瞎子抓了一掌,鳳神醫快救他!”


    已經摸出金針的鳳若顏看著尚思羽爬過來,要抓自己的衣袖,冷著臉嗬斥,“閉嘴!”


    有鳳若顏在,金濤會沒事的,王大頭看看眼前還少一個人,他走到尚思羽身旁問著,“尚公子,鬆林叔呢?”


    眼神已經有些呆滯的尚思羽迴頭望望身後,低聲說著,“鬆林叔的腿斷了,身上也有好些傷,在前麵草叢裏躺……”


    又有些去年他和金濤倆人徒手打死一頭猛虎,這三個人竟然都傷成了這幅鬼樣子,王大頭納悶又鬱悶的追問著,“你們到底是幹了啥,變成了這模樣?”


    若不是自己狂妄自大、一意孤行,金濤和王鬆林都不會遭那麽大的罪。


    尚思羽難堪又懊悔的望著王大頭,“大頭哥,這事一言難盡,迴去再說吧。”


    用金針封住金濤身上幾個大穴,先把血止住,除了後背上的傷口有些嚴重,別的倒是小傷口,沒傷到五髒六腑,已經是萬幸,迴去多弄些補血的草藥養些日子就成。


    鳳若顏聽到尚思羽他們說起王鬆林的腿也摔斷了,過去查看一遍,身上的都是小傷,才微微鬆口氣。


    詢問過尚思羽身上的也是小傷口,她心裏暗自罵著,就該讓你這混賬東西多吃些苦頭,才能學乖些。


    王鬆林腿骨斷掉,沒接骨以前,還真不適合再趕路,僅有一匹馬,要盡快的把金濤送迴去才是當緊。


    她指著眼前的一大片草叢,吩咐著,“大頭你把這裏的雜草快速的清理一下,然後陪著鬆林待在這裏,我先送尚思羽和金濤迴去,到天亮就過來接你們。”


    “好,鳳神醫放心,有我在不會讓鬆林叔再出事!”


    被鳳若顏指派了任務,王大頭頓時覺得腰板都挺了起來,利索的應著。


    讓尚思羽先上了馬背,王大頭把還沒恢複意識的金濤抱了上去,讓尚思羽抱著他,鳳若顏無奈充當了牽馬的小廝。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鳳若顏牽著馬趕到九斤待的地方。


    匆忙的說了金濤的傷勢,九斤才放下心。


    他們幾人又經曆一番苦累,終於在黎明前趕迴了炭窯上。


    崔華錦睡醒,發現婆婆不見,知道婆婆昨夜肯定進深山找三哥他們。


    心急如焚的崔華錦在天微亮就把沉睡的鳶兒從被褥裏薅了起來,背著她趕到了炭窯上。


    她過來時,炭窯上一陣嘈雜,村裏的漢子們都堵在三哥住的窩棚外麵小聲議論著。


    崔華錦的心咯噔一下,嘴裏喃喃著,“三哥真的出事了嗎?”


    鳶兒從崔華錦的背上溜下來,瞧見崔華錦無聲的流眼淚,她急忙去扯崔華錦的衣襟,“錦兒姐姐,你別哭啊,三哥好好的,肯定會沒事的。”


    村裏人看到失魂落魄的崔華錦,都同情的和她打著招唿,九斤從窩棚裏出來,衝他們揮手,這些人都知趣的離開。


    拉著鳶兒的手見李大旺端著一盆血紅的水走出來,“大旺叔,九斤叔,你們說,是不是我三哥出事了?”


    李大旺滿臉的愁苦和擔憂,被竄過來的崔華錦攔著。


    他低下頭難過的說著,“錦兒小姐,三少爺被熊瞎子抓傷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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