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相王李旦第三子。


    吳寧對他極是看重,一來,是老九知道一些武崇訓不知道的內幕;二來,則就是對曆史的認知了。


    這小子算是從李武兩家的刀山火海裏殺出來,最後連步步為營的太平公主都栽在他手裏,可見一斑。


    此時,吳寧有些意外的看著武崇訓。


    按理來說,李隆基現在隻有十六歲,尚在伏蜇之時,萌公子不重視這個人才是正常,可他卻已經意識到李隆基的潛在危險,倒是新鮮了。


    “咱們先不說李隆基在我這裏為什麽重要,倒是...你是怎麽看出他不簡單的呢?”


    吳寧玩味著,反問武崇訓。


    隻見萌公子一撇嘴,有幾分嘚瑟道:“這不是很明顯嗎?能在老奶奶那兒得到寵愛的孫輩可不多。”


    “我算一個,而最得老奶奶喜歡的,卻是他李隆基!”


    “你想想看,本公子這麽乖巧,心眼兒這麽多,都比不上他李隆基,他要是個簡單人物才怪!!”


    “......”吳寧一陣無語。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妒忌呢?


    不過,萌公子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想入老奶奶的法眼,確實不容易。


    可不是光會賣萌就行的,還必需得有些讓老奶奶認可的過人之處。


    且李家人,不論是李旦也好,李顯也罷,因為老太太姓武的關係,也就近兩年才重新拿迴一點皇室的尊嚴,以往都是要夾著尾巴做人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李隆基能跳出李武兩家的約束,還能得到老太太的賞識,那就更不容易了。


    ....


    此時,武崇訓沉吟著,良久方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盯上他。不過,想動他,不太容易。”


    直視吳寧,“尤其是現在!”


    現在的時局,雖是武承嗣監國,看似武家勝出,可是老奶奶心思曖昧,看樣子還是想把帝位給吳寧。


    如果在這個時候,吳寧把矛頭對準了李家人,無疑在老太太那裏是減分的。


    怎麽著?我還沒死呢,你就一邊算計武家,一邊算計李家?那將來她不在了,李武兩家還能有活人嗎?


    武崇訓好心提醒:“九哥,要不就算了,我看他也不是什麽大威脅,先放放吧!”


    不想,吳寧搖頭,“放不了!於公於私,他都惹上咱們了。”


    “啊?”武崇訓不解,“他惹咱們?不能吧?”


    沒聽說李隆基和吳老九有什麽過節啊?


    麵皮抽抽,“他得多想不開,敢來惹你啊?”


    吳寧道,“他倒沒惹我。不過,惹了我的朋友。”


    武崇訓追問:“誰啊?”


    隻見吳寧一笑,“重潤的事,是他背後推的手。”


    “什麽!?”


    武崇訓整個人呆在當場,一陣心驚肉跳。


    “李重潤的事兒....是,是是他!?”


    .....


    李重潤,也就是李顯的長子。小的時候,和李裹兒一起,與吳寧、吳啟他們泡在一起的那個李重潤。


    不說和吳寧他們親如兄弟,可也算是交情非淺了。


    但是,如果吳寧今天不提的話,可能連武崇訓都要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了。


    原因很簡單,李重潤剛隨李顯迴京不久就出了一次大事兒,之後被李顯幽禁在府中,再也沒放出來過。


    以至於吳寧入京兩三年了,一直沒和李重潤見過麵。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當年,李顯一家從房州迴京,算是一朝顯貴,家中的幾個孩子,李裹兒、李重潤、李重俊等也算是從苦難中得以解脫,一時歡脫,在京中玩瘋了。


    像是李裹兒現在的脾氣,也正是那時慣出來的。


    可是,李裹兒隻能算是頑皮,最多幹點縱馬於市、仗勢欺人的小把戲,沒觸碰什麽禁忌。


    但李重潤就不行了,一迴京就整日花天酒地,不思上進。且到處宣揚,他爹李顯馬上就要封皇太子了,他做為長子長孫,將來就是皇太孫,以後還要繼承大位的。


    更是每天引朋喚友,招搖過市。


    這事當時在神者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傳到了老奶奶耳朵裏。


    你想想,武則天聽了能高興嗎?


    還是那句話,老奶奶可還在呢,還是大周的女皇,你一個李唐的宗室,天天說要做老太太的位子,不宰了你,算是仁慈了。


    於是,老太太親自下旨,把李重潤叫到宮裏一頓臭罵,罰其在府中思罪三月。


    雖然隻有三個月,可是把李顯嚇了個半死,他可是剛從懸崖邊兒上逃迴來的人啊!


    幹脆,也別三月了,直接把李重潤幽禁,從此不得再出府門,更不能再見什麽狐朋狗友。


    其實呢,很多知悉內情的人都明白,李重潤可沒有坊間傳的那般不堪。他比李裹兒還要收斂,什麽引朋喚友、大嘴胡說,更是沒影兒的事兒。


    也不知道怎麽的,傳來傳去,就傳成了那個樣子,甚至到了老太太耳朵裏。


    隻能說,李重潤倒黴。


    這事兒武崇訓也想過,也覺得蹊蹺,可他最多把這事兒往武承嗣、武攸寧兄弟身上靠一靠,是絕想不到,那些風傳會是李隆基使的手段。


    “不是,他為什麽啊?他為什麽要構陷重潤呢?”


    吳寧攤手,“為什麽?你不是已經說了嗎?”


    “小輩之中,能得陛下恩寵,又極有能力的,除了你和他,就隻有重潤了。”


    “你爹是武三思,他動不了,也不敢動。但重潤不一樣,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足以讓他永無翻身之地。”


    “靠!!”


    萌公子直接爆了粗口,滿臉驚駭。


    “那時...那時的李隆基...可隻有十二三歲啊!要真是他幹的,那也太可怕了吧!?”


    “嗬嗬。”


    吳寧幹笑,心說,他要是不可怕,將來也不會把李武兩家有點威脅的都一一幹掉,自己當了皇帝了。


    “可是.....”武崇訓皺著眉,“就算是他幹的,你現在動他也不是時機啊,除非....”


    眼神放亮地看向吳寧,“除非九哥已經有了周密的計劃。”


    見吳寧含笑點頭,承認早有計劃,武崇訓登時釋然,“幹他!那就幹他!!”


    “奶奶的,敢動裹兒妹子的兄長,還留著他做甚?”


    一屁股挪到吳寧身邊,“說說,你有什麽好法子辦他?告訴本公子,本公子替你出手。”


    吳寧看著他,心說,這貨變得倒快。


    “辦法很簡單,讓他自己露出馬腳,不用你出手。”


    “而且.....而且你萌公子是有大智慧的人,這等小事讓你去做,豈不是大才小用?”


    “有更重要的任務給你!”


    “嗯?”


    武崇訓皺眉,“吳老九誇我了?還說我有大智慧?特麽他一個心眼兒比蜂窩還密實的妖孽,說別人有大智慧!?”


    這話聽著.....怎麽那麽瘮得荒呢?


    心說不妙,“什,什麽任務?”


    吳寧也不扭捏,“幫我去一趟荊湖一帶。”


    “去幹嘛?”


    “去找一個人?”


    “找人?你們長路鏢局手眼通天,讓我去找人?”


    “這個人比較特殊,我的人一出去就會被盯上,你去不會引人注意。”


    “誰啊?”


    隻見吳寧凝重道:“我四伯....吳長路!”


    ....


    吳長路還活著,而且殺了武延秀,這件事前一段時間在京城震動極大,對吳寧、吳啟等人的震動也是極大的。


    吳寧甚至讓孟道長親自跑了一趟,可惜等孟蒼生到的時候,吳長路已經走了,不知所蹤。


    這事兒處處透著古怪。


    按理來說,吳長路就算不在都老峰,以長路鏢局的耳目,那麽大一幫人也不可能找不到行蹤。


    除非是,吳長路刻意地避開了長路鏢局。


    但是,這又說不通。


    他怎麽可能避開吳家人?


    況且,吳長路這麽多年不和吳寧聯係,說明他根本不知道長路鏢局是吳家人的。


    那他為什麽還要避開?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有人在誘使吳長路他們避開長路鏢局。


    而孟蒼生在都老峰附近的苗寨,也印證了這一點。


    就在吳長路等人離開都老峰遠遁了前一天,曾經有一個道士路過苗寨,上了都老峰。


    這使得吳寧第一反應就是——肖老道。


    是肖老道去把吳長路等人接走了,這才使他找不到人。


    “你讓我去找你四伯?”


    武崇訓有點牙疼,這個彎子繞的有點大了吧?


    “對!就是你!”吳寧肯定點頭。


    “長路鏢局已經擺在了明麵上,吳家人隻要一出去,就會被對麵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我隻能找一個信得過的外人去幫我辦這件事。”


    “......”


    萌公子聽完,揉著眉心,作痛苦狀,“我說吳老九,你特麽早就算計好的吧?”


    “利用我,把我爹支出京。然後本公子就能踏踏實實的給你賣命,去幫你辦吳家當年的案子。”


    吳寧聞言笑罵:“廢什麽話,就說去還是不去!?”


    “去!幹嘛不去!”


    萌公子吐槽歸吐槽,但答應的也快,這是他現在最好的去處。


    武三思剛發配到涼州,他現在留在京城也不是什麽好事兒,不如出去散散心,順道幫吳老九把事兒辦了,證明自己可不是隻會賣萌的公子哥。


    況且......


    武崇訓眼珠子一轉,“我去可以,但你得派個人陪我一起去!”


    吳寧無語,登時拔高聲調,“派個人我還用你去幹什麽!?不是說了嗎,我的人一出去......”


    “你先別急。”萌公子勸著。


    “第一,你四伯他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我怎麽找?”


    “第二,就算我找著了,我是武三思的兒子,說破大天,你四伯能信得過我嗎?那還不大仇得見,直接把本公子哢嚓了?”


    “第三,我要的這個人,肯定不會引起外人注意,萬無一失。”


    吳寧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哈!


    “那你要誰啊?”


    “嘿嘿。”萌公子一樂,“吳巧兒!”


    “嘎!?”


    吳寧差點沒噎死,他特麽還真會選。


    眯縫著眸子看了武崇訓老半天,心說,這貨什麽意思?怎麽還惦記起咱妹子來了?


    況且,巧兒真的能不引起注意嗎?不見得吧?


    但轉念一想,其實讓武崇訓去也不是十分周全,他這麽大的身份跑到荊湖去,本身就有點招搖。


    算了!


    吳寧一咬牙,給!!


    不過....


    暗自陰笑,“行,就讓巧兒與你同行!”


    “不過,我妹子和你上路我不放心,索幸再給你一個人,護你們周全。”


    武崇訓一愣,他沒想到吳老九答應得這麽利索,“誰啊?”


    “嗬嗬,虎子。”


    “虎....”


    武崇訓登時傻眼,就那護妹狂魔?


    萌公子苦著臉,“九哥....要不我還是幫你琢磨琢磨李隆基吧.....”


    “李隆基?”吳寧笑著起身,“李隆基你就別操心了。”


    走到武崇訓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我四伯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說著,就要往廳外走。


    “唉唉?唉!!?”萌公子急了,“別走啊,咱這還沒說完呢!”


    “你等會兒!”把吳寧攔住,“你跟重潤都好到這個份上了嗎?為了幫他出頭,非要整李隆基?”


    在武崇訓看來,這有點過了。


    要知道,就算當年在房州是舊識,可是這麽多年沒見了,早就物是人非。


    況且,吳寧進京之後也沒提過,更沒見過李重潤。


    怎麽就那麽仗義,非幫他出頭呢?


    “嗬嗬。”吳寧一笑,“還記得宋之問嗎?”


    “記得啊!”萌公子呆呆點頭,“不是讓你給弄死了嗎?”


    吳寧道:“你知道宋之問是怎麽和我結下梁子的嗎?”


    “不知道。”


    “當年在房州,就是重潤和我一起把宋之問一頓爆錘。”吳寧麵有追憶,“他打起架來....像個瘋子!”


    “去!!”


    武崇訓無語,萬沒想到,他們小時候還有這樣的過往。


    “那我更不能走了。等你們爆錘李隆基的時候,本公子也得在!”


    “將來提及,也有一起錘過誰誰誰的說辭不是?”


    “滾!”吳寧笑罵,“老老實實辦你的事兒去吧!”


    “哦,對了....”吳寧走到門口,“怎麽把巧兒從官寧坊弄出來,得你自己想辦法。”


    “我......”武崇訓一時語塞,終道,“好辦!!”


    “嗯。”吳老九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出了長寧郡王府。


    .....


    ————————————


    吳寧出府,拐了個彎兒,沒走幾步就是楚王府,也就是李顯的府宅。


    在門前站定,抬頭看了看門額,“勞煩通傳,長寧郡王...穆子究求見!”


    迎門差役一聽,是朝中紅人長寧郡王,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著入府稟告。


    沒過多時,楚王李顯、王妃韋氏親自出門相迎,把吳寧迎到了府中。


    “哎呀呀,什麽風把長寧郡王吹到小王門內了?”


    韋王妃亦是在旁附和,“若沒記錯,子究入京近三年,還是第一次登楚王府的門呢!來前也不派人知會一聲,咱們也好早做準備不是?”


    滿臉笑意,柔聲猜測,“這是....來看裹兒的吧?”


    “這丫頭,平時胡鬧慣了,怕是又惹子究嫌棄了呢,子究莫與她一般見識!”


    李顯聽聞,雖麵上依舊喜笑顏開,可是心裏卻對王妃之言有所不快。


    現在誰不知道,穆子究與太平不清不楚,韋氏這般說辭全然不顧,就好像....好像恨不得把裹兒也推到穆子究懷裏似的。


    吳寧自然也聽出韋氏的用意,卻假裝不懂,笑對夫婦二人道:“殿下、王妃見外了!”


    “其實早就該登門拜請,隻是重擔壓身,無暇前來。”


    “是是是是....”韋氏連連點頭,“子究現在是陛下身邊的紅人,陛下多有倚重,抽不開身也是應當。”


    又道:“我這就去把裹兒叫來,與子究一聚。有什麽話啊,子究當麵罵她便是。”


    說完,真的要自己親自去叫李裹兒。


    吳寧忙道:“王妃莫急!子究此來,其實....並不是見裹兒。”


    夫妻二人一怔,全都僵在當場,“那子究這是.....”


    李顯臉色一下就白了,“是不是母皇有什麽吩咐?”


    他這是嚇出毛病來了,生怕有什麽禍事從天而降。


    吳寧暗笑搖頭,“非是陛下,而是子究想見一見重潤公子,不知可否?”


    “重潤!?”


    二人更愣,“好端端的,見重潤做甚?”


    前幾年李重潤那個事兒,夫婦二人現在可還是心有餘悸的。


    “楚王莫急。”吳寧勸解,“直說吧,重潤公子在府中思過已餘三年,陛下覺得都是自家子孫,再大的過錯也當是改了。”


    “日前與子究講過,此國朝用人之季,重潤賦閑在府,反而是罪過。讓我來問問重潤公子,可還有為朝效命之心?”


    “啊!?”


    兩夫婦聽聞緣由,一陣狂喜。


    先是愣在當場,等反應過來,又是連連點頭,“有的有的!!”


    “陛下隆恩,我們這些做子孫的又怎會不知感孝!?”


    “來來來!”李顯、韋氏連忙引路,“子究這邊請,小王這就帶你去看重潤。”


    一行三人,連仆使都沒帶,直奔後園李重潤居所。


    等到了地方,吳寧這才恍然,終於知道為什麽不是把李重潤叫過來,而是直接帶他來。


    這是讓他看看,李重潤是真的閉門思過啊!


    準確地說,都不能叫思過,而是特麽坐牢一樣。


    李重潤現在,就住在後園一處偏僻平宅,院中一個使女丫鬟都看不見,又絕少裝飾點綴,甚至院門都是鎖著的。


    平日裏除了送食,一概不開。


    李重潤就是在這樣的地方,被整整鎖了三年。


    吳寧心說,李顯啊李顯,這得把你嚇成什麽樣兒?你才能對自己親兒子下這麽狠的手啊?


    李重潤看到吳寧也是一愣,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裝作不認識,等著李顯引薦。


    而兩方見禮之後,李顯夫婦又迫不及待地把吳寧的來意與李重潤說了一遍。


    之後,便笑嗬嗬地站在一旁,大有看著兩人詳談的架勢。


    此時,吳寧沒法說什麽,李重潤卻是苦笑著連連給李顯使眼色。


    見父親大人視而不見,隻得明說,“父親大人,長寧郡王來府一趟,您看是不是該準備....”


    “準備一宴?”


    “哦哦哦!!”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兩公母哪裏還呆得下去,隻得恍然點頭,“你看這事兒弄的,小王這就去準備!”


    “對對!!”韋氏也道,“我去看看裹兒在做甚,一會兒叫來與子究相見!”


    她到什麽時候都忘不了這事兒。


    又是贏得了李顯不喜的白眼。


    二人退出李重潤的宅院,李顯終忍不住,不悅道:“你這婦人,好不懂事,總提什麽裹兒做甚!?”


    “他穆子究現在是太平的麵首,傳將出去,讓太平不喜且不多說,這姑侄二人爭一個男人,讓本王的臉麵往哪擱!?”


    “我不懂事!?”韋氏一改之前的賢惠模樣,“你個溫吞蔫貨懂什麽!?”


    “穆子究如今權勢滔天,武承嗣專權都沒能動他分毫。又如此年輕,將來老太太一走,還不知道他在朝中能紅火多少年呢!”


    “裹兒要是招了這麽一個駙馬,那不管誰幹皇帝,咱家就都有了著落。”


    “且此人多智多謀,若得他相助,這個皇位你來坐也不是不可能!!”


    怒瞪杏眼:“什麽太平!?那個小寡婦人老色衰的,比得上咱家裹兒?”


    “再說了,就算姑侄爭一個男人又怎麽了?隻要這個男人能幫咱們,別說是爭,就是都睡了,又能怎樣?你們老李家這種事幹的少了!?”


    “你......”李顯氣的不輕,可又無從反駁,“怎麽越說越不像話!?”


    “什麽叫本宮不像話!?”韋氏氣勢更盛。


    “你願意迴房州過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自己去,本宮可一天都不想迴去了!”


    “好好好....”李顯說不過她,“由你!總行了吧!?”


    在他心裏,那些年對妻兒的虧欠亦是一個解不開的心結,否則也不會縱容李裹兒與韋氏越加的跋扈。


    .....


    ————————


    外麵的兩公母說了什麽,吳寧和李重潤不得而知。裏麵的兩個人,卻是四目無言。


    良久,李重潤終於開口,“大恩不言謝,這次算我李重潤呈了九郎的一個大情!”


    這宅中幽禁的日子,李重潤也是一天都不想過了。


    而當李顯說出吳寧來意的來候,李重潤第一反應就是,吳寧在老太太麵前幫他說話了。


    否則,以武則天的狠絕,是想不起他這個失寵的孫兒的。


    對於李重潤的話,吳寧搖了搖手,“咱們兄弟說這些,遠了!”


    李重潤點頭,“也是!”


    “咱們可是一起下河摸過魚,一起河邊打過架的玩伴。”


    吳寧笑了,“虧你還記得,那就別說無用客套的話了。”


    接下來,二人多年未見,把當年在房州,在下山坳,在一同出遊路上幹過的那些荒唐事兒一一迴憶,笑聲未斷。


    足足聊了一個多時辰,這才說到正事兒。


    李重潤先道:“說吧,九郎準備讓我去哪兒?”


    之後又補充一句:“去哪兒都行,哪怕不是最用人的東南沿海和城鄉改造,哪怕是跟著武載德去吐蕃都行,反正長安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呆了!”


    他雖幽禁在家,但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有時家仆來送飯打掃,他也會問一問時局。包括裹兒,以及一眾弟弟來看他,也會與他說說朝中八卦。


    在他分析,吳寧這個時候能把他從家裏撈出去,多半是因為朝庭確實正是用人之季。


    解救錢荒的幾大政方,哪一處都需大量官員。


    而出京也是他最好的選擇,可以暫時遠離這個事非之地。


    但是,李重潤沒想到,吳寧哪兒也不讓他去。


    “禮部侍郎。”


    吳寧看著李重潤,“你暫且在這個位置熟悉熟悉朝中事務,等過一段時間,陛下另有它用。”


    “禮部侍郎?”


    李重潤意外地看著吳寧,“這個職務....是不是欠妥?”


    不是吳寧安排的禮部侍郎李重潤不滿意,而是洽洽相反,這個職務太高了。


    京官,有實權,且地位不低。


    更重要的是,普通官員當職還好,可宗室成員出任此職意義就不一樣了,一般日後不是為相,就是要封王的。


    “不好吧......”李重潤搖頭,“之前的事餘波未去,出這個職,於你於我會有麻煩。”


    吳寧則道:“安心上任便是,要是沒有麻煩,那這個侍郎倒是白做了。”


    “嗯?”李重潤皺眉,“什麽意思?九郎另有用意?”


    “當然另有用意!”吳寧點頭,“你之前的那個虧不能白吃,若不找迴場子,就真當咱們兄弟好欺不成?”


    “你....”李重潤愣了愣,隨之釋然。


    露出笑意,“也對!!”


    “若真吃了啞巴虧,他李隆基還真當我李重潤是吃素的!”


    吳寧一挑眉,看來,李重潤這些年也沒荒廢啊!


    吳寧知道是李隆基幹的,一是他知道一些曆史走向;二是他眼線眾多,包括相王府,李隆基身邊。


    可李重潤就關在房裏,也能想通是誰害了他,足見其本事了。


    笑言道:“他當年十二三歲就那麽忌憚於你,暗使手段。如今你不但無事,還出任禮部,你說,他會沉得住氣嗎?”


    李重潤戲謔,“難!任他再多智,也強不過你吳老九!!”


    “哈哈哈哈!!”


    二人相視大笑,坐等李隆基自己送上門來。


    “誒???”笑罷之後,李重潤才反應過來,“禮部侍郎?”


    “現在的禮部侍郎不是吳老十嗎?我去了,他去哪兒?”


    吳寧笑意更深,“他啊.....另有安排!”


    ......


    ——————————————


    晚間,吳老十哼著小調迴到王府。


    一進正廳,就見吳寧在堂上坐著,閉目養神。


    登時把輕浮曲子憋了迴去,腳步放輕,準備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


    對於吳老九,吳老十真是一點招兒都沒有。


    鬥又鬥不過,說也說不過。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我!?


    吳大公子都想好了,咱給他來一個“非暴力不抵抗運動”。


    咱也不跟你鬥,也不跟你吵,反正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幹的好不好另說。


    你說咋地就咋地,心裏認不認同另說。


    反正我就這樣兒了,你要敢把這諾大的天下交給我這個二世祖,那是你心大,怪不得本少爺了吧?


    吳老十斷定,隻要這麽消極怠工一段時間,吳老九自己就該琢磨了,他吳啟到底合不合適。


    ....


    “迴來了啊?”


    眼看就要越過廳了,可惜還是沒躲過去。


    吳寧陰不陰陽不陽的一句,生把吳大公子叫住了。


    “嘿嘿。”吳啟隻得又迴來,“迴來了。”


    “嗯。”吳寧還是眼皮不抬,“怎麽樣啊,今天忙嗎?”


    “嗨!”吳大公子幹脆坐了下來,“禮部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那樣兒,半死不活。”


    “哦。”吳寧應著。


    突然來了一句,“今天我去看重潤了。”


    吳啟一怔,第一反應就是,“他怎麽樣?過的好嗎?”


    “不好,李顯把他鎖了三年。”


    “唉!”吳啟聽聞,一陣唏噓,正色道,“想想當年,咱們玩得多瘋,怎麽就讓他攤上這麽個破事兒!”


    “過去了!”吳寧睜開眼,“陛下明天就會下旨,起用重潤了。”


    “你幫著弄的?”吳老十第一反應就是,吳寧幫著說話了。


    吳寧點頭,“我弄的。”


    “早就該弄了!”吳啟嫌棄地瞥了一眼吳寧,“好,咱們兄弟又多了一頭。”


    “哦,對了,老太太把他安排哪兒去了?是不是出京?”


    “不是,禮部侍郎。”


    “哦....”吳啟應著,“和我一樣?不過,也挺好,禮部清閑....”


    可是,馬上反應過來。


    什麽叫和我一樣?特麽禮部就一個侍郎,他當上了,本公子幹嘛去?


    “不對啊,他當禮部侍郎,那我呢?”


    “你??”吳寧無神的雙目之中終於有了神彩,“你當然不能再幹禮部侍郎嘍!”


    吳啟有點懵,“那我幹啥去?”


    吳寧道:“陛下有意讓你隨武載德去吐蕃,執掌吐蕃軍政務,你覺得怎麽樣!?”


    “哦去!!!”


    吳啟聽到這兒,騰的就躥了起來。


    “不怎麽樣!!”


    瞪著一雙牛眼,看著吳寧,“誒?誒誒!!!”


    “吳老九,咱們不是說好的嗎?兄弟鬩牆的事,再也不幹了。”


    “你特麽玩我啊!?吐,吐吐吐吐蕃!?”


    想他吳啟風流倜儻,名滿京師,家有賢淑美妾,外有上官小婉這樣的才女眉目傳情,長安城中大大小小的名樓花館、美姬嬌娘,哪個不奉他穆子期為男神般的存在。


    吐蕃?


    你特麽讓老子去吐蕃!?鬧呢啊!?


    “不去!”吳大公子一甩臉子,“那特麽是人呆的地方嗎!?”


    “怎麽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吳寧皮笑肉不笑,“人家武載德去得,大周官兵去得,吐蕃百萬良農去得,怎麽你吳老十就去不得呢?”


    “哦...”吳寧誇張又道,“也是....”


    “你要是去了,就是武載德的下屬。以你的身份,還有武載德武家人的身份,能讓你過得舒服才怪。”


    “想來...必是處處刁難啊!”


    “你!!!”把吳啟氣的啊,說都不會話了。


    特麽你這是在勸我?我聽著怎麽像是拱火啊?


    “吳老九,你還別激我!”吳啟梗著脖子,“本公子明告訴你,不去就是不去!而且,還真就和武載德一點關係都沒有。”


    “區區一個武家人,還難不倒本公子!”


    吳寧樂了:“那你就去唄!”


    “我....”吳啟卡住,“我不去!不上你的狗當!”


    “嗬嗬,不去也得去!”吳寧板臉,“這事老太太已經點頭了。”


    “不是...”吳啟軟了下來,撲到吳寧身上,“哥啊,你還是我親哥嗎?”


    吳寧道:“親哥不親哥的,我不知道。但是你親娘點了頭,是你親娘讓你去的,與我何幹?”


    “......”


    吳啟傻眼了,他就鬧不明白了,“這是為個啥啊?小爺在長安花天酒地的不好嗎?非把我送吐蕃去?”


    .......


    他哪知道,今天他吳啟可不是唯一被吳寧坑的。


    先是萌公子,然後是李重潤,現在是他吳啟,都中了吳老九的連環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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