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武三思聽著聖旨,如墜冰窟。


    怎麽也想不通,昨日還是前程風光,怎麽今天就......


    若如聖旨所任,他得去涼州守邊關。而武載德更慘,去吐蕃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放牛。


    這和原本的任命,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不止。


    武三思心裏那個苦啊,就別提了!


    .....


    時間倒退迴昨夜。


    白日裏,穆子究向武承嗣舉薦的那兩個人,武承嗣雖說心裏打鼓,不知道穆子究這迴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可卻也沒太多想。


    倒是難為了武攸寧、武攸暨兩兄弟,就跟丟了什麽寶貝似的,心裏空撈撈的。


    說起來,這哥倆兒也不容易。


    當年,武老太太初得大位,對武家人重用扶持。


    武承嗣、武三思得了勢,不說權傾朝野也差不多了。而武攸寧、武攸暨,也是得了富貴和寵愛。


    兄弟二人不但都封了王,還深得老太太寵愛,有一段時日幾乎是形影不離,寵之任之。


    可以說,如果拋開朝堂的權力之爭不提,這哥倆是過得最舒服的。


    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是不知足,或者說,到了他們這個高度,不得不為以後著想。


    老太太在,他們風光。可是,老太太萬一哪天不在了呢?萬一繼任的是李家人呢?


    二人不得不想好退路。


    所以,當武承嗣欲行逼宮之舉的時候,兄弟倆兒毫不猶豫地背叛了武則天,選擇站在武承嗣一邊。


    算不上涼薄,但也絕對不算光彩。


    本想打算的好好的,武承嗣事成,哥倆兒都屬功臣,將來少不得重用,富貴榮華起碼還能再續一朝。


    可是,穆子究今天卻是把他們二人心裏最後的一點指望都給挖空了。


    如今錢荒,舉國之政居然用了武三思和武載德,獨把二人撇開。


    哥倆能順氣嗎?難道任由武三思和武載德把他們的東西都搶走?


    可是,不順氣又能怎樣?老太太急於平定時局,用人甚急。


    而白天聽武承嗣的意思也是頗有認同,二人就算想翻都翻不過來。


    “穆子究太狠了!”


    武攸寧暴躁的在府中叫嚷:“根本不給咱們兄弟反應的時間啊!”


    “是啊!”武攸暨同樣愁眉不展,“最遲後天,這兩個任缺就得定下,我們根本沒機會讓太子轉變心意。”


    “可是....”武攸寧還是想不通。


    “可是為什麽呢?穆子究不用他的人,偏偏把這兩個人捧了上去,他圖的是什麽?”


    武攸暨搖頭,“想不通。想得通他就不是穆子究了!”


    “直娘賊!”武攸寧大罵。


    可是罵也沒辦法,隻能幹著急。


    這個時候,光靠他們二人的腦袋想扭轉乾坤,是不太可能的了。除非老天開眼,穆子究有什麽破綻讓他們抓個正著。


    但是,怎麽可能呢?吳老九要是有破綻讓他們抓住,那他就不是吳老九了。


    除非....


    除非這個破綻是吳寧故意漏出來的。


    ....


    正當二人愁眉不展之時,府中仆使告罪而入。


    “啟稟兩位王爺,剛剛成王派人送信來,說是今夜鳳來樓之宴,因另有它事,改在下個月了。”


    武攸寧一聽,更是煩躁,“現在哪還有心思赴他的宴!?滾滾滾!!”


    家仆一縮脖子,也不知道自家王爺哪來的火氣,灰溜溜的就要下去。


    “且慢!”卻是被武攸暨給叫住了。


    隻見他眉頭深鎖,對家仆問道:“成王府來的人說沒說是什麽要事?”


    家仆茫然,“迴千乘郡王的話,這倒沒說。”


    “怎麽了?”武攸寧看著武攸暨,“有何不妥嗎?”


    武攸暨道:“兄長不覺奇怪嗎?今日在皇城遇見,李千裏還對咱們兄弟連連道賀,直言穆子究三策由太子督辦,對我兄弟二人必有依仗。說不定明日旨意下來,就要出京辦事了。”


    “對啊!”武攸寧一下反應過來,“今晚這個宴,就是他提出來,明為飲宴,實則是為我兄弟送行。怎麽就改期了呢?”


    “而且,還是下個月!?他怎麽知道下個月咱們還在長安?”


    武攸寧似乎想到了些什麽,瞪圓眼睛,“難道...李千裏知道這差使落到了別人身上?所以也不用給咱們兄弟送行了?”


    “還不止!”武攸暨斷然道,“他就算知道差事和咱們兄弟沒關係了,也不至於變得這麽快吧?出於人情世故,這一宴他也該請!”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皆感蹊蹺。


    轉頭對家仆吩咐道:“去,派人暗中查一查,成王今晚到底有什麽事?”


    家仆稱諾,轉身下去了。


    過了有一個多時辰,出去打聽的人迴轉。


    “稟兩位王爺,成王殿下今晚是請了別人,所以才改了咱們府上的期。”


    “好你個李千裏!!!”武攸寧一聽就炸了。


    真是人未走茶先涼哈,老子剛失勢,你李千裏就變了臉色改請了別人,能不能再勢力一點?


    武攸暨倒是沒武攸寧那麽暴躁,冷然問向家仆:“成王請的是什麽人?”


    “迴王爺,請的是禮部侍郎穆子期,還有....還有...還有武載德。”


    “什麽!?”


    哥倆兒騰的就站了起來,驚的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這還沒完,家仆頭也不敢抬地又報出一句,“小的...小的還有一事稟報。”


    “說!”


    “剛剛路過教坊,裏麵甚是熱鬧,聽說是.....是長寧郡王包了場子。梁王世子武崇訓迴城了,長寧郡王特意為他接風的。”


    “......”


    “......”


    砰的一聲,二人砸迴座位,眼中滿是釋然。


    全明白了...全明白了!!


    “就說穆子究為什麽把這肥差給了武載德和武三思,原來症結在此。”


    武攸寧大吼:“他們早有聯絡!!”


    現在哪裏還看不出來?


    穆子期陪著武載德,而穆子究和武三思那個紈絝公子的關係早也不是什麽秘密。


    這二人能得到穆子究的舉薦,說不得背地裏使了什麽力氣呢!


    至於,李千裏怎麽還摻和進來了...


    更不用說了,因為李千裏與武載德早就有交情,這在朝中也不是什麽秘密。


    武載德能得到這好差事,應該就是李千裏給牽的線搭的橋。


    “唉!”武攸寧長歎一聲,看著武攸暨,“咱們還是失算了啊!”


    這樣看來,這一陣輸的不冤。


    他們兄弟還坐等著太子重用,殊不知人家早就做好了準備,甚至在穆子究那裏埋下扣子了。


    ......


    “攸暨啊!”武攸寧苦臉長歎,“看來,咱們兄弟下次也要多長個心眼了啊!”


    “下次?”武攸暨恨的牙根直癢,“我讓他這次就過不去!”


    “嗯?”武攸寧一愣,“什麽意思?”


    “哼!”武攸暨冷笑著,“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隻求了穆子究辦事,而不是已經背叛太子,倒向穆子究了。”


    “倒....”武攸寧愣了。


    “這...這不太可能吧?那二人說再怎麽說也是咱武家人。再說了,背叛太子,倒向穆子究,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武攸暨聞言,依舊皮笑肉不笑。


    “有什麽好處?那就不是咱們能知道的了,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至於....可不可能?隻要太子相信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


    武攸寧沉默了,武攸暨的言下之意他已經全明白了。


    現在是太子監國,太子獨攬大權,不管武三思、武載德和穆子究是什麽關係,也不管他們是不是有什麽關係,隻要太子武承嗣認為他們有關係,認為他們已經不再是自己人了......


    那麽,最後做決定的,還是太子不是。


    “來得及嗎?”武攸寧疑聲發問。


    “有什麽來不及的?”


    武攸暨眼眸之中現出瘋狂,“隻要讓太子相信這二人已然背叛,那就算穆子究說的天花亂墜也是枉然。”


    武攸寧聽罷,猶豫都沒猶豫,“那就依你的意思辦吧!!”


    於是,武載德與李千裏、穆子期同宴,武崇訓則是和穆子究在教坊喝得天昏地暗的消息,當夜就傳到了東宮武承嗣的耳朵裏。


    這下可好,輪到武承嗣睡不著覺了。


    這未免太巧了吧?穆子究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第二天一早,武攸寧、武攸暨依約與武承嗣相見。


    隻見太子殿下頂著兩個黑眼圈兒就出來了,二人暗自一笑,心知已然見效。


    當下不再遲疑,在一旁添油加醋,生生把武三思和武載德說成了穆子究的人。


    而穆子究此次,表麵看是不用自己人,實則已經把武三車和武載德當成了自己人。


    反正是怎麽讓武承嗣生疑就怎麽說,力圖將武三思和武載德的這趟肥差給攪黃。


    隻是,哥倆沒想到的是,武承嗣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多疑,更加涼薄,甚至更加的小心眼。


    在武承嗣的心裏是容不得半點背叛的,一但讓他相信武三思和武載德已經背叛,那麽之前二人做過什麽,幫過他多少,就都不重要了。


    往死裏弄,不但這趟肥差已經和武三思、武載德無緣,武承嗣還要徹底將他們連根拔起,以震懾宵小。


    武三思做夢也想不到,隻是讓兒子與吳老九見了一麵,就招來這麽大的禍端。


    ......


    ——————————


    長寧郡王府。


    吳啟吳大公子揉著後腦勺,咬牙切齒,“哎呀呀,我這個腦子啊!”


    看著高座無憂的吳寧,心說,你特麽怎麽步步都是坑啊?讓人防不勝防。


    本來想得挺美,打算看吳老九的笑話。可是,萬萬沒想到,隻一夜之間,武承嗣那邊自己窩裏鬥上了。


    而最最讓吳啟無法接受的是:他這迴明顯是想坑吳寧,結果卻是,吳寧借他的手,把武載德搞掉的。


    要是他不去赴那個宴,可能就沒後麵這些事兒了。


    心裏不服氣,“武承嗣特麽的是不是傻啊?就這麽輕易就鑽套裏去了!?”


    吳寧斜了他一眼,“因為他天性如此。”


    整件事情,其實吳老九能坐的事兒很少,最多是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關鍵,還是看武家兄弟是不是一條心,武承嗣自己如何判斷。


    “說白了,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他們自己要是鐵板一塊,我使再多手段,也是枉然。”


    吳啟:“......”


    他還是順不過那口氣,太丟人了!


    “不是,我還是想不通!!”


    吳啟甩著膀子,“特麽武三思不聰明,這個時候還讓萌公子自己送上門來,這怪不得別人。”


    “但是,武載德.....武載德不是棒槌吧?”


    “這麽關鍵的時刻,他就不知道防一手?就不知道避嫌?明知道我要去赴宴,他還敢去?”


    在吳啟看來,武家的那些人,武攸寧、武攸暨隻是表麵才情,自詡高明;武三思腦子真不行;武承嗣則是多疑善嫉,難堪大事。


    唯獨入眼的,就是武載德。


    別看這位現在是武職,可人家是正經的進士出身,文治武功內外兼修,在朝中交際方麵也是八麵玲瓏。


    與成王李千裏是近交,和盧嵩之那些世家走的也近。連狄仁傑、岑長倩這種老臣,也說不出他半個不字。


    自己本身又是擁立太子的功臣,可以說是八麵玲瓏,穩如老狗。


    你要說武載德做事不過腦子,打死吳啟他也是不信的。


    就這種角色,怎麽就栽在這麽點小事上了呢?


    “這說不通啊?”吳啟撓頭,“你怎麽就知道武載德一定會赴這個宴呢?”


    “嗬嗬。”吳寧幹笑一聲,“你說的沒錯,武載德確實不是一般人物。而且,他遠比你想象的要精明得更多。”


    “哦?”吳啟更是生疑,“到底怎麽迴事?”


    隻聞吳寧道:“他精明就精明在,他和武三思不同。”


    “武三思是不知道有坑,而他......”


    吳寧嚴肅起來,“而他卻是明知是坑,自己故意跳進來的。”


    “啊!?”吳啟更不懂了,“幾個意思啊?”


    “很簡單。”


    吳寧站了起來,踱步走向廳門外。


    看著府中景致,悠然道:“武載德這個人...很冷靜。”


    “當初隨武承嗣逼宮,助他拿下太子之位,那是不得已之舉。”


    “因為除了武家以外的任何一個人繼承大位,那武氏一族都沒有好下場。”


    “所以,他不得不擁立武承嗣。這一點,和武三思很像。”


    “即便心裏千般不認可,但也不得不這麽做。”


    “可是,擁立之後.....”


    吳寧轉過頭,“擁立之後,他的心境卻和別人不一樣了。”


    “武三思還抱有幻想,但武載德很清楚他的處境。”


    “武承嗣、武攸寧兄弟、武三思都是各懷心思,兄弟鬩牆再所難免。與其繼續留在長安陷入無休止的內鬥,還不如自己出點紕漏,躲出去獨善其身。”


    吳啟:“......”


    吳啟聽的有點懵,“所以...他故意去赴宴,故意跑路了?”


    “正是!”


    “靠!!!”


    吳啟忍不住大罵,“這特麽算什麽事兒?”


    越想越氣,嚷嚷道:“特麽武承嗣就活該讓你玩死!這還沒怎麽著呢,自己人先鬥起來了,能好才怪!”


    “哈哈哈哈!!”吳寧哈哈大笑,“何止武承嗣在內鬥,不都在內鬥嗎?”


    “都在內鬥?”吳啟皺眉,“還有誰鬥起來了?”


    隻見吳寧似笑非笑,“你不知道?”


    靠近吳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吳啟,“還不明白?”


    “啊?”吳啟愣了,“你,你是說....咱倆?”


    “那你以為我說誰呢?”


    吳寧瞬間變臉,點著吳啟的額頭,“他娘的,老子還沒找你算帳呢!”


    “人家武承嗣起碼還是當上太子之後才開始內鬥的,你倒倒好,還沒怎麽著呢,你個熊玩意就開始算計我!?”


    “嘿嘿。”吳啟心虛地笑著,“你看看,怎麽還當真了呢?咱們兄弟...哪能啊?都是鬧著玩的。”


    “鬧著玩也不行!”吳寧麵目猙獰,“看看武承嗣....”


    隻這一場,武承嗣身邊四個親近之人,武三思、武載德被擠走了,馬上武攸寧和武攸暨也得償所願出京辦差,武承嗣這個太子一下子就成了光杆兒司令。


    “這就是內鬥!這就是兄弟鬩牆!老十我告訴你....”


    吳寧無比凝重地看著吳啟,“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咱們兄弟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哦。”吳啟悶頭應著,心說,這次....真的玩過了?


    “九哥放心,不敢了。”


    “嗯。”吳老九點頭,“還有你們!!”


    猛的迴頭瞪向角落,隻見吳老八、老十一他們幾個憨貨攢成一個圈,羅廚子正抱著一堆銅錢在那兒數呢,都笑出了豬聲。


    “以後再敢拿這種事來賭,別怪我不可客!!”


    “哦...”


    “哦....”


    “哦...”


    兄弟幾個一縮脖子,灰溜溜的想跑。


    吳老八一邊走,一邊盯著羅廚子懷裏的錢,“聽見沒有,老九說不讓賭,把錢還我!”


    ....


    ————————


    下午的時候,武崇訓又來了長寧郡王府。


    不等仆使引入,吳寧便自己迎了出去。


    對於武三思遠調涼州的事兒,其實吳寧還是心存歉意的。


    “你爹...沒事吧?”


    吳寧發問,隻見武崇訓苦笑一聲,“怎會沒事兒?把自己關在屋中誰也不見。”


    “不過......”武崇訓話鋒一轉,“這是好事!”


    大剌剌地坐在廳中,“我一直都說,我家那個爹啊,沒你們腦子好使,留在這事非之地,不定哪天就招來大禍。還不如到涼州去,什麽麻煩也惹不著,來得安穩。”


    吳寧點頭,這是早就想好的。


    其實,昨夜就算武三思不讓萌公子上門,武崇訓自己也會來。


    他挑這個時機從華清宮迴城,就是專門來坑爹的。


    要知道,武崇訓一想到他爹和武承嗣那幫人混在一塊,就心驚肉跳,他這次和吳老九可謂是一拍即合。


    “隻不過.....”


    吳寧看著武崇訓,“隻不過,梁王要是知道是你出賣了他,少不得要恨上你這個兒子了吧?”


    “恨吧!”武崇訓倒是沒當迴事。


    “恨我總比不明不白地倒在那幾個人手裏,要強得多。”


    “況且....”武崇訓抬起頭,似乎是做出了什麽決定,“況且,就算梁王走了,可是誰敢說梁王府就倒了呢!?”


    “不是還有我呢!?”


    “......”


    吳寧怔怔的看著武崇訓,漸漸露出笑容。


    “確實,我有種感覺...”


    “什麽感覺?”


    “有些人,要倒黴了。”


    萌公子是長的萌,但是論心智,吳寧覺得,至少朝中的這些人少有比他想得明白,看得通透的。


    要是武崇訓把心思從賣萌轉到朝堂,那還真沒有幾個能玩得過他的。


    “嗬....”


    想著想著,吳寧笑出了聲兒,嘟囔道:“梁王走了,梁王世子也不用再裝傻賣萌了。”


    “這對他們來說,到底是虧了,還是賺了?”


    武崇訓一樂,“別人虧了賺了我不清楚,反正你是賺了。”


    “我?”吳寧玩味,“你就那麽信得過我?把寶壓在我身上了?”


    “唉!!”武崇訓裝模作樣地一歎,“不信也不行啊,誰讓咱上了賊船呢?”


    往吳寧身邊一靠,“說說吧,武承嗣那老家夥隻是表麵光,你下一步要怎麽弄他?”


    吳寧一笑,淡然道:“我沒打算接著弄他。”


    “為什麽?”


    “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且在上麵供著吧!”


    “那你下一步要幹什麽?”


    吳寧樂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武崇訓一聽,不幹了,“我說吳老九,不仗義了哈!”


    一臉委屈,“本公子也幫了你不少忙了吧?這點信任都沒有?”


    吳寧:“那是兩碼事。”


    “什麽兩碼事?”萌公子眼珠子一轉,“那裹兒呢!?”


    “你搶了本公子心儀的裹兒,害得本公子不敢出來見人,在華清宮躲了那麽長時間。”


    “我不管,你得補償我。”


    吳寧無語,“說明白點,我可沒搶。再說了,就算真因為我,那我更不能信任你了,這可是奪妻之恨啊!”


    武崇訓沒話說了,無賴道:“你說不說?”


    “不說!”


    “不說是吧?走了!!”萌公子氣急敗壞地調頭就走。


    把吳寧弄的一愣,“你幹嘛去?”


    “教坊裏喝酒找樂子去!!”


    “迴來!!”


    吳寧叫住他,“你能不能別沒事兒就往巧兒那兒跑?”


    “那沒辦法。”萌公子梗著脖子,“你搶了裹兒,還不讓你妹子給本公子一些安慰了?”


    “行行行。”吳寧無語了,“迴來,我告訴你還不成嗎?”


    “這就對了嘛!”武崇訓大樂,轉身屁顛屁顛地跑了迴來。


    “快說說,你這齷齪心思,這迴要用在哪!?”


    吳寧正色,“首要還是先解決錢荒的問題。”


    萌公子撇嘴,“不對,重說!”


    錢荒的事兒肯定重要,但以吳老九的本事,這算不得大事兒,他心裏肯定還有別的歪心思。


    趴在桌案上,給吳寧分析了起來:


    “現在太子沒了左右手,正是打掉他的時機...”


    “可是,你卻說不動他。那剩下的,值得你出手的人也不多了。”


    “一個是李賢。他雖然現在沒什麽顯露,但是太子在朝中少了武家支柱,李賢必定勢起,不得不防。”


    “還有就是...李旦。”


    “他雖說沒李賢那麽張揚,但我總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除了這兩個人,那個跑脫的肖老道,你應該也要查查。這個人是個隱患,不定什麽時候跳出來就是個麻煩,必須要弄清他的底細。”


    “起碼要知道,他為什麽做下這些?”


    抬頭看著吳寧,“我說的對嗎?”


    吳寧苦笑,這哪是武崇訓在猜,分明就是在給吳寧出主意,怕他落下什麽。


    緩緩搖頭,“都不是。”


    “那是誰?”


    隻聞吳寧道出一個武崇訓完全想不到的名字。


    “李隆基。”


    “李隆基?”武崇訓有點傻眼。


    吳寧一笑,“怎麽?沒想到?”


    “不是沒想到。”


    呆呆地坐了迴去,武崇訓若有所思,“我想到了他是個威脅,可我沒想到,他在你心裏的位置那麽高,甚至高過了他爹李旦。”


    吳寧聽完,暗暗點頭,萌公子在吳老九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個台階。


    說句心裏話,現在李家是朝中勢力最小的一支,武崇訓可以通過日後太子黨會勢弱,進而分析出要提防李賢、李旦。


    這說明,他對朝局下一步的走向看得很明白,這非常的不容易。


    可是,如果他還能想到李隆基是個威脅,那可就不是看一步的問題了。


    那現在到底是怎麽樣一個時局呢?


    這件事有一個前提,就是:


    現在雖然是太子監國,可是通過錢荒這件事,武老太太強勢介入,執掌大局。這可以看出一個問題,表麵上,武承嗣是逼宮得手,可實際上,大周朝的運勢還是掌握在武則天手裏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老太太從台前退到了幕後,真正說了算的,卻還是武則天。


    或者說,武承嗣逼宮得手,根本就是老太太默許的。


    不明真相的會認為,老太太別無選擇,她必須傳位武家才能保住一些東西。


    所以順水推舟,幹脆讓武承嗣上去了。


    可是明白道理的,卻知道沒那麽簡單,比如吳寧和武崇訓。


    在他們看來,不管老太太是想把皇位給吳啟也好,還是吳寧也罷,都不會是武承嗣。


    而選擇吳啟、吳寧的原因,更不是什麽親情,而是別無選擇。


    沒辦法,鶴立雞群,和她那些不成器的子侄相比,吳寧、吳啟都比他們強太多了。


    從心理上來說,吳寧、吳啟是外麵來的,沒參與過這幾十年朝中的鉤心鬥角,再加上老太太喜歡這兩個人。


    但是,喜歡是一個很抽象的感覺,老太太可以喜歡這兩個孩子,她也可以喜歡別的孩子。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那皇位之爭的味道就全變了。


    就變成了,誰得老太太喜歡,誰就有希望往上走一步。


    事實上,在原本曆史中,武則天最後能選擇把江山還給李家,除了狄仁傑等一眾老臣的努力,“喜歡”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她立李顯為太子,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兒子雖說愚蠢,但卻一輩子沒犯過原則上的錯誤。


    就算最後也是政變才上的位,但是對她這個當娘的,還有武家,沒有趕盡殺絕。


    而李隆基能在李顯、李旦之後徹底掌握權柄,這和武則天在世時對他的獨寵是分不開的。


    .....


    迴到問題的開始。


    現在武承嗣在朝中孤立,雖然是太子,也監著國,但是在老太太那兒他已經徹底沒戲了。


    而之所以認定了吳啟或者吳寧,那是因為沒選擇。


    可是,要是有人趁虛而入呢?


    武承嗣的弱勢,必然結果就是某些人會趁這個機會得到老太太的喜歡。哪怕是改觀,也可以動搖武承嗣的太子之位。


    至於這個人是誰,武崇訓已經說了,李賢、李旦都有可能。


    但是,也僅僅是有可能。


    因為這兩個人在老太太心中的形象已經固定了,不太可能翻轉。


    真正能反轉的,應該是新人,一些從前並不顯露,但是突然在老太太身邊得勢的人。


    隻要這些人嶄露頭角,讓老太太知道身邊並不是沒有賢才就夠了。


    至少能讓武則天明白,她的選項不一定隻有吳啟和吳寧。


    而這個人,應該出在李武兩家的小輩身上。


    比如....武崇訓。


    比如...李隆基。


    其實,武崇訓選擇在這個時候迴城,且要一改以往,時機是抓的非常之準的。


    吳寧之前逗他說信不過他,也是因為這個,可謂半真半假。


    可是後來能坐來下和萌公子繼續深聊,則是吳寧突然想起他上午和吳啟說的話,兄弟鬩牆!


    真的不能幹兄弟鬩牆的蠢事,內耗太大。


    他當武崇訓是兄弟的,至於李隆基....


    萌公子琢磨了一會兒,“這個人吧,我也琢磨過他。城府很深,心思慎密,是個人物。”


    “但是......”


    但是李隆基也好,他武崇訓也好,借機上位都不過就是一種可能。


    有機會,但相對大局來說,機會還是很渺茫的。


    “不至於吧?把他放在第一位,有些小題大作了。”


    “嗬嗬。”吳老九幹笑一聲。


    心說,兄弟,聽我的吧,準沒錯!


    李武兩家為了一個皇位爭鬥了幾十年,死了無數人,那小小子才是特麽的最後贏家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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