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過,武承嗣對於穆子究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畢竟長路鏢局也好、還是朝中與長寧郡王府關係密切的宗室、朝臣,都不容小覷。


    他儼然已經成了大周朝堂,除了世家門閥之外的又一大勢力。


    所以,對於穆子究這個人,武承嗣一直本著不去招惹,盡量友善的態度。


    對於戶部之事,更是完全托付,全聽全信,倒是有幾分聖君明主的風範。


    甚至穆子究的那個弟弟穆子期,雖有殺子之仇,可是為了安撫其兄長與朝中文武,武承嗣不但沒有報複,反而升其為吏部主事。


    僅在吏部侍郎之下,是三省六部之中,最年輕的高級官員了。


    但是,因為一件小事,卻是讓武承嗣不得不再次對穆子究生出疑慮。


    事情是這樣的。


    張嘉福死了,這讓武承嗣著實少了一個左膀右臂。


    但是,不管怎麽說,張嘉福原任的中書舍人之職空了出來。按理來說,武承嗣肯定是要找一個自己人頂上去。


    不過,人就是這樣,爭權的時候一副惡狼嘴臉,極盡醜陋。可一但掌權,又開始標榜聖主明君,確確實實想幹點實事兒。


    古之君王大抵如此,沒有幾個能把“混蛋”二字貫徹始終的。


    武承嗣也是如此,而且,他想明白一個事兒。


    那就是,朝中重務,大多都掌握在那幫老家夥手裏,剩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職務,你說我爭來有什麽用,還不如送個人情,做個姿態。


    於是,這個中書舍人的美缺,武承嗣沒給自己人,而是用來做麵子工程了。


    給了誰呢?


    嗬嗬,相王李旦。


    武承嗣還挺得意,你看看,為了擺出他不會追殺李氏的姿態,我連李氏親王都用上了。這個信號,足夠讓李家人安心了吧?


    而且,李旦這個人選還是最合適的,他比李顯還要慫,把他放上來也無傷大雅。


    結果,李旦上任沒幾天,就給了武承嗣當頭一喝。


    ......


    倒不是說李旦幹了什麽與武承嗣背道而馳的事情,而是李旦的一個失誤,把武承嗣嚇了個半死。


    這一天,還是為了表姿態、做樣子,太子殿下在中樞職房挨個轉悠,以示勤政。


    剛從文昌右相盧嵩之那裏出來,就鑽進了中書舍人,也就是李旦的辦公室。


    結果一進去,李旦還沒看見他,當真是一副埋頭工作的架勢。


    武承嗣背手在旁一看,原來是在草擬詔書。


    大概就是發給戶部,讓戶部敦促江南、兩廣之地,速將賒欠稅銀運抵京師的常務。


    武承嗣眉頭一皺,覺得有些不對。


    倒不是說詔書有什麽問題,主要還是,李旦在詔書上,言辭有些激烈。


    那意思差不多就是,戶部如果在入冬之前還收不上稅銀,那戶部首官就自貶謝罪吧!


    “相王啊!”武承嗣凝眉出聲,“是不是太過苛刻了?”


    “嗯?”李旦一怔,這才發現武承嗣就站在身邊。


    急忙放下筆墨起身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武承嗣急忙擺手,“你我兄弟,不必拘禮!”


    指著那詔書,“江南與兩廣稅錢賒欠,並非戶部之責,相王又何必為難與他們呢?”


    好吧,武承嗣當起了和事佬,主要還是戶部首官那是穆子究。


    那也是個惹不起的存在,你幹嘛和他過不去呢?


    而李旦一聽,笑了。


    “太子殿下,南方稅錢賒欠確實非戶部之責。可是,卻與穆子究脫不開幹係啊!”


    “......”


    武承嗣愣住,“相王的意思是?”


    意思很明顯,不是穆子究把長路鏢局的鏢師都集中到了長安,使得天下鏢路不通,也就沒有稅錢賒欠的這迴事兒了嘛。


    李旦看著武承嗣,“其實,小王也知這些和戶部沒關係,主要還是長路鏢局的問題。”


    “但是,咱們總不能直接責問長寧郡王為什麽不通鏢路吧?”


    “這樣一來,長寧郡王不是更下不來台?”


    “哦.....!”


    武承嗣全明白了,李旦擬的一這詔表麵上是敦促戶部,其實是在旁敲側擊地給穆子究遞話兒,讓他趕緊把鏢師派迴去,把南方稅錢運迴來。


    武承嗣連連點頭,“好好好,還是相王想的周到。”


    李旦聞讚,舒心一笑,指著詔書,“那....小王就這麽寫了?”


    “就這麽寫!就這麽寫!”


    武承嗣大樂。


    李旦能為朝廷著想,亦能為他著想,哪有不高興之理。


    可是,接下來,武承嗣站在李旦身邊,看著他書寫詔書,卻是嚇出了武承嗣的一身冷汗。


    隻見李旦在詔書上寫道:“赦令戶部侍郎.....木、子、究!!”


    “木子....”


    李旦手誤,將穆子究寫成了“木子究”!


    而且,詔書皆為豎寫,也就是自上而下寫成。李旦把“木子”兩字挨的又近,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字。


    “哎呀,太不小心,太不小心了!”李旦寫完才發現筆誤已成,連連哀歎,


    看著已經寫好大半的詔書甚是惋惜,“卻是要重寫一份,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迴頭看向武承嗣,“太子殿下?”


    隻見武承嗣額頭見汗,驚若挺屍。


    還特麽什麽太子殿下啊?


    武承嗣現在滿腦子都是李旦詔書上所寫的那“木子”二字!


    “木、子....”


    “木子!!!”


    “上‘木’下‘子’.....那不就是‘李’!?”


    “李究?那不就是李九!?”


    李九是誰?高宗八子,李旦排最末。


    可是,李旦後麵,還有一個從宮裏跑出去的老九呢啊!


    也就是後來的吳寧。


    “李九...吳寧.....穆子究!!”


    武承嗣都傻了。


    難道,他真的就是吳寧?否則怎麽會這麽巧?


    喃喃出聲:“你....是吳寧?”


    “什麽!?”,哪裏想到,李旦聽聞,驚唿出聲,“什麽吳寧?”


    武承嗣迴過神來,眯眼看著李旦,“相王.....不知道吳寧?”


    “我....”李旦臉色漸白,“本王當然知道吳寧。可是,太子殿下怎麽突然提起他來了?”


    砰!


    武承嗣一掌砸在詔書上“木子究”三字上,“難道,這不是相王有意為之?”


    武承嗣的第一反應就是,李旦是故意的。


    可是,李旦哪裏肯認,大唿冤枉。


    “太子殿下也不想想,小王閑來無事,提他做甚?”


    “再說.....”


    李旦頓了頓,“太子殿下不會覺得,這穆子究如果真的是吳寧,那迴來就隻為了當一個九皇子吧?”


    “與小王又有什麽好處?”


    “......”


    武承嗣愣在那裏,也許......


    也許李旦說的對,吳寧迴來,無論於李武,都是不什麽好事兒。


    ......


    ,


    ————————————


    ps:推本書,半城流煙的《趙公子》。曆史幼苗,嗯,可以先收著,肥了再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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