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勖覺得這事兒應該沒問題,剛要點頭應下,卻是一旁的宣城公主輕輕的咳了兩聲。


    “咳咳。”


    “子究先生!”把眾人的注意力引了過來,宣城微笑著看向吳寧。


    “家夫年世已高,且數十年不經手水利之事,早已荒廢,恐怕要讓先生失望了。”


    吳寧一愣,“殿下...”


    這明顯就是托詞嘛。


    吳寧無語了,這老太太不地道哈,剛才還千恩萬謝的,怎麽翻臉就不認人了?就這麽點兒事兒,你還給我推脫?


    “殿下!”吳寧笑容漸斂,“我觀伯父神情,似乎可以勝任。”


    隻見宣城公主先是看向王勖,見夫君確實對著她暗暗點頭,意思是,確實沒問題。


    宣城沒辦法了,悠然一歎,“唉!!”


    老婦人滿麵愁苦,一言難盡。


    “子究先生,不是老身不知感恩,實在是....這官場朝堂,與我一家有害無益。”


    “老身實在不想家人再入其中,深受其害了。”


    “......”


    好吧,宣城的考量原來在這裏。


    ......


    這位老婦人對於朝堂爭鬥早已經心灰意冷,更不想家人再入官場,讓她整日提心吊膽的度日。


    她怕了,真的怕了。怕哪一天又是一紙詔書,把她一家打入深淵。


    宣城的想法很簡單,再不要什麽高官厚祿,也不要什麽權勢滔天,隻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所以,什麽出山重建長安水利什麽的,宣城根本不管,更不想王勖再入官場,參與什麽爭鬥。


    吳寧:“......”


    吳寧一陣無言,一時之間竟無從反駁。


    “公主殿下!”


    沒辦法,吳寧也隻能軟言細語地說話,“如今形勢,並非殿下想的那般不堪。”


    當下,吳寧把李上金、李素節的處境,還有武則天的想法,以及朝堂上的動向與宣城細說了一遍。


    “所以,唯今之局,並非殿下想的那般不堪,殿下的處境更是一片大好。何必我自獨哀,徒增煩惱呢?”


    “依子究之見,大可放手為之,莫要辜負了伯父與從簡兄的才華啊!”


    宣城聽罷,一陣沉默,似有深思。


    良久,老婦人還是搖了搖頭。


    “先生的好意,老身心領了!可是,我們一家真的累了,也怕了,不敢再有非分之想。還請先生,多多包涵!”


    一旁的王從簡與王勖也是低頭不語,麵有哀戚。


    王從簡過了一會兒才道:“家母也是為我們一家著想,子究莫要見怪!”


    “這....”


    吳老九心說,這就有點不通情理了吧?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你這兒了,結果你死活不給麵子,還弄了一個連他也沒法反駁的理由。


    這就......


    看著一家三口心之絕決的神態,吳老九本著老子可不是什麽好人的原則,那就隻能...


    隻能對不住了。


    特麽你不幹也得幹!


    ....


    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長歎一聲:


    “唉,好吧!小侄也不能強人所難,不過......”


    看向王勖,“不過拒絕小侄之前,伯父可否與小侄走一趟,去一個地方?”


    王勖一皺眉,“去哪兒?”


    吳老九露出招牌的淡然一笑,“去了便知。”


    王勖一想,穆子究與他家有恩,拒絕了人家本就心虛,要不跟他走一趟?


    與宣城對視一眼,宣城也找不到再拒絕穆子究的理由,隻得同意。


    “那老身也隨先生同去,可好?”


    好吧,宣城是怕夫家耳根子軟,路上這個穆子究再說點什麽,王勖抵擋不住再答應了,那她就白當這個壞人了。


    “好啊!”吳寧滿口答應。


    於是乎,宣城公主與王勖,再加上一個多事兒的王從簡,跟著吳寧出府。


    一行四人穿街過巷,直接去了....


    去了長安東南角的芙蓉池。


    王從簡隱約記得,那日在仙鶴樓,穆子究說服各家停工的時候,提到過芙蓉池。


    可是現在,他卻也不明白,穆子究帶他們去那兒幹什麽。


    至於宣城和王勖,那就更一頭霧水了。


    芙蓉池現在是長安城有名的臭水泡子,穆子究閑的沒事兒去那兒幹什麽?


    嗬嗬,當然就是去看臭水泡子的嘍。


    準確的說,是去芙蓉池邊兒上的一個大土坑裏看看。


    那個大土坑足有三丈餘深,乃是之前吳老九讓羅廚子帶人挖來取土樣的。


    而且,以羅廚子那個尿性勁兒,吳寧能支使得動他挖坑就已經是高難度了,更別指望羅廚子挖完了坑還給你填上。


    所以,那個坑......還在。


    所幸芙蓉池現在已經沒人來了,邊上多一個難看的大坑卻是更沒人去管。


    一行人到了坑前,宣城、王勖和王從簡皆被周遭的臭氣熏的掩住了口鼻。


    王從簡更是皺眉道:“子究兄,這是何意?”


    隻見吳寧一指深坑,對王勖道:“伯父要不要下去看看?”


    王勖聽了直躲,下去?還不熏死在裏麵,能不能上來都是問題。


    一個勁兒地搖頭。


    吳寧則道:“伯父還是下去看看的好,興許能看出什麽端倪。”


    “......”


    王勖擰著眉頭,看吳老九那個樣子不像是開玩笑,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幾經猶豫,最後還是掖起衣擺,掩住口鼻,尋著坑邊盤旋上下的斜坡,下到了坑裏。


    坑很深,起碼三丈餘,以王勖精於水利的眼光,這個深度幾乎已經到了長安的地下水層。


    一路下到坑底,果不出王勖所料,坑底滿是積水,顯然是從地下滲上來的。


    隻不過,周遭的臭氣卻是比上麵還要濃鬱得多。


    強忍著惡心,王勖也猜出吳寧要他下來的用意。


    仔細看了看坑壁上的泥土,王勖整個人都凝重了起來,甚至不顧髒臭,用手抓起一把細看。


    看了一會兒,王勖更是挽起袖口,把手臂伸到了坑底的水裏,從水底撈出一把泥來。


    “怎麽會這樣兒?”


    王勖徹底認真了,“按說不應該是這樣的!!”


    芙蓉池水臭他是知道的,蓋因城中有一條明渠匯入芙蓉池,這條明渠本身就是做為城民排汙之用,所以芙蓉池的水從一開始就好不了。


    這一點,王勖是有心理準備的。


    按理來說,芙蓉池的水會下滲,在其邊兒上挖坑,坑裏肯定有臭水,這無可厚非。


    所以,王勖下來之前,並沒有把這當一迴事兒。


    可是,下來之後,他發現,情況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卻是有些出乎意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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