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奇柯五短身材一臉稚氣,龍楠蹲在他麵前道:“你說話倒順溜多了,也算是有了一樣好處。好了小家夥,你有何事就趕緊說了,我們這些外來人可在這裏呆不長久,到時候你爹死得冤枉可與我等無關。”


    “我爹?”奇柯又瞪圓了眼睛,有些微迷惑道,“那是什麽東西?”


    蒼倚劍若有所悟地點了點下巴,插嘴道:“那你們是如何出生的?”她想起外麵那些獨眼人還真分不出男女來,或說她本就沒有注意此事。


    奇柯警惕地看了蒼倚劍一眼,道:“你們這樣多長一個眼睛的外來人是孕育不出我們族人的,特別是你這種胸前有兩坨肉礙事的,更是奇奇怪怪。十幾代前天行者大人們也帶了你這樣的來,說是給我們做妻子,我雖不知道妻子是什麽,可那些妻子無用得很,眼睛總是在流東西,又沒有力氣,不過百巡日就又冷又硬了,還臭得不得了。”他說完還很是疑惑似地湊近蒼倚劍嗅了嗅。


    “師……師妹,你一劍下去就真正是塵歸塵,土歸土,仙丹都無救了。”羅天倚反應最快,趕緊攔在蒼倚劍麵前道。


    蒼倚劍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無事,你可看到我生氣了,你怎麽不攔雲師姐。”


    羅天倚臉頰微抽,瞟了蒼倚劍的手一眼,權衡道:“離得近。”


    郎三摸了摸鼻子,倒是認真道:“小師妹出生便是先天之體,不沾世間汙濁,如何也不會有這等異味的,倒是有一種淡……”


    宇震麵無表情的看了郎三一眼,郎三頓時有劍氣直刺麵門之感,心神一緊,就忘了自己所說何事了。


    一邊的雲朵兒已經扭上了奇柯的耳朵,道:“你有話便快說,看在黑巴的麵上我就不打你了,莫要說些題外話。”


    奇柯此時倒不在意了,他稚氣的臉上略顯憂色,麵向斬神山道:“我也不知黑巴的選擇對是不對,反正你們天行者殺了我們也是易如反掌。”他也不等蒼倚劍等人開口,又道,“我們祖先原本隻有一人,他不知自己是如何來的,反正他住在了山腳,又孕育了我等族人。斬神山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如何來的,隻知道是叫斬神山,我等上山挖血而食,直至今日。”


    “血食挖一處少一處,越往山上走越是危險,因此族人一向不多……不過比現在多上不少。天行者大人來此後殺了一半族人,逼迫我等上貢血食,開始還能負擔,後來卻一次比一次要多。族人需要血食,孕育後代也要血食,族人便越走越高,次次出去都有人死掉,如今族人不足全盛時兩成。”奇柯說著便激動起來,獨眼上血絲密布,有些駭人,“我們便要一直如此,直至族人全都枉死不成。”


    宇震點了點頭,問道:“黑巴開始便表露出有所求之態,連我等來曆也不過問,不知有何依仗?你口中的天行者大人又是何模樣,每次往來人數幾何,停留幾時?斬神山有何異處,需要留下你等替他們采挖,黑巴之死可會被他們感知,突然前來?”


    奇柯看了宇震一眼便別開了眼,用手捂了捂獨眼,氣道:“我又並非黑巴,如何能知道這許多。反正我們有寶貝給你們,如果你們動心,又能使我族人不再有此劫難,這寶貝就是你們的,這些疑問自然也是你們自己解決。”


    “你們倒是想得清楚。”蒼倚劍感歎道,她有感於此事當是功德之事,可畢竟不是她一個人在此處,自然不會不管不顧的去促成此事。


    其他人也各有所思,此事牽扯上其他宗門,處理起來當小心一些。


    宇震是掌門首徒,雖然因修煉《生死寂滅劍》非三尺島一脈傳承之人,倒也是這一代舉足輕重的人物,因此他與其他人傳音交流後,道:“我等要先看過報酬,若是怕我們搶奪,可發下心魔誓言。”


    奇柯卻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你們拿不走。”他指著斬神山道,“就在那上麵,你們可以跟著我上去,但隻能跟一個人,多了我能力不夠。”


    “一人?”


    “我隻能帶一個人,也隻有我一個人能去那裏。你們應該可以進斬神山,如果天行者大人出現,你們又打不過,可以去斬神山,那些大人不敢多呆。”奇柯打量著其他人,顯然對他們的實力並不信任,“他們至少百巡日才會過來,從來隻來三四人,若是這樣還死了,我也無話可說。”


    童師弟瞪了他一眼:“你還是不會說話的時候看著可愛些,可你們為什麽不搬進山裏去?”


    “呆久了斬神山會把我們吃掉的。”奇柯歎道,也沒有解釋何為吃掉。


    “如此便走吧。”宇震道。


    奇柯點了點頭,又道:“你們可以跟到山上,但到了地方不能再跟。”


    “自然。”


    因城寨就在山腳下,幾人也未禦器而行,他們修為雖然被壓製,但腳力不如何受影響,看似走得不快,其實轉瞬間已經到了山下,此地就可看見不少獨眼人在此,這些獨眼人見到他們都嚇得鑽進了坑洞裏,眼睛都盯著奇柯,似想把他搶過來又不敢動手。


    奇柯被宇震抓在手裏直接帶了過來,此時還有些迴不過神來,那獨眼迷茫的轉動著,差點翻成了純白一片。


    從這裏看斬神山,更覺得這山體奇特,山壁之陡峭比崖壁更甚,有迎麵傾倒而來之感,遠看如倒立的錐體插入雲霄,這樣一看更覺得如此,讓人隻覺是巨人腳下的螞蟻,隨時會被壓輾粉碎,壓迫之感讓人難以喘息。


    不過這不是最奇特之事,他們所站之地是一塊緩坡,看著於平常山石無異,立於其上卻隻覺得腳下有些綿軟,劍氣一指,卻半分不入。


    蒼倚劍看了看左右,那些獨眼人大多並不用工具,徒手可插|入其中,唯二使用工具的速度快一些,比手指要銳利,與當時奇柯攻擊她的東西無差。


    從這裏往上十多丈有挖出來的各種坑洞,更有一條旋轉而上的階梯,隻不過實在做得粗糙,唯一的好處是挖出的坑道又深又高,人可立於其上。


    這些坑洞中都有血色滲出,若不是豔陽不落,簡直猶如鬼窟。若是細看,這血色是一粒粒血珠,時而聚在一起壯大起來,時而又散落開來,卻都慢慢蠕動著,向七人腳下聚集,對獨眼人視若無睹。


    也因此這地方一直飄散著濃重的血腥味,便是摒棄感官後也久久不散,那腥甜之氣如入神魂之中,汙了這無垢之地。


    站了略久,眼前便幻象重生,似真似假,如魔如幻,似要被拖入未知之地。那裏是一片無月無光,隻有“無”的世界,可又似有無盡玄妙,可隻窺得一瞬,就幻象又至,令人心癢難耐,還欲再看。


    “醒來!”


    突然一聲大喝驅散了無邊幻象,蒼倚劍看向宇震,就聽他道:“你們暫且退去,我一人便可。若是有人入界而來,這裏隻能暫避,若實在不敵,便直接離開,不必顧慮。”


    “師兄小心。”蒼倚劍迴道,她見其他人都清醒過來,便直接禦劍而行,離開了這詭異之地。


    停在百丈之外,蒼倚劍迴看斬神山,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們覺不覺得這山像是一物?”


    “何物,你便不擔心師兄?”龍楠也難得收了輕浮之態,皺眉道。


    蒼倚劍瞥了他一眼,轉動著手上的念珠道:“你還不知道師兄為人,他決定之事少有動搖的時候,擔心又有何用。不過方才幻象實在厲害,初時隻覺得平常,處處破綻,誰知卻如此勾人心神,根本升不起破除幻象的念頭。”她眼神漸冷,暗斥自己太過於掉以輕心,她覺得是這日子過得太過逍遙了,才連防範之心都無。把這念頭壓下,她繼續道,“師兄所修功法最求心中唯劍,不染塵埃,此地倒成了他的煉心之所,師兄怕是求之不得。”她這般解釋也是為了安撫其他幾人,畢竟這一代弟子大多還沒有拜師,宇震卻已經是掌門門下,初露鋒芒,與他們沒了交集,並不如何熟悉。


    羅天倚有些躊躇道:“此次來此小千世界似乎沒什麽收獲,倒累得你們花費大比劍籌,若再有意外,實在過意不去。”


    “此時要下結論還為時尚早,再者這本來就是自願之事,這機會其他人還羨慕不來,於你又有何無幹。”龍楠大力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我倒覺得此次會有大收獲,打賭如何?”


    “你再如何用力也沒有小師妹手重,我便不覺得疼了。”羅天倚木著臉傳音道。


    “……賭不賭?”


    “你想賭……”


    “哈哈哈,我知道這山像什麽了,真是越看越像,越看越像。”童師弟突然興奮地叫道。


    雲朵兒方才也盯著看了半天,卻沒什麽頭緒,便問道:“像什麽?”


    “你再看看,真是像極了。”


    郎三突然舔了舔嘴唇答道:“那是一隻手,一隻撐在地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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