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三百金幣!”


    雷恩驚唿出聲,“太貴了,你不如去搶!”


    也難怪他驚訝,要知道在如今的經濟環境下,十枚金幣就足以讓三口之家輕奢地生活一年,並且完全不用從事其他工作。普通百姓之間的交易大多隻是用銅幣,而且根據雷恩的經驗,包下老家綠蔭城最有姿色的歡場女郎過一夜也才隻要兩個金幣,要知道綠蔭城可是東部城邦的主城啊(這兩枚金幣是雷恩花過最值的錢,在他看來光是莉莉絲那個小妖精的舌頭就值這個價了,更別提她身體的其他部位)。


    “小少爺,這個價格可不算貴。其實在開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們二位是什麽人了,懸賞令早已貼滿了鎮子,跟在你們身後的大家夥可是很容易辨認呢。”


    劉易斯不懷好意地看著兩人:“嗬,來自綠蔭城的莫裏斯父子和他們攜帶的人形兵器,我說的沒錯吧,尊貴的客人?你們犯的罪行可不小啊。”


    “既然認出了我們,那麽此時裝作不知道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吧,難道你沒從懸賞令上了解到我父親的仆從有多麽強大?更何況它現在就站在外麵院子裏。”


    雷恩的語氣裏有一絲威脅。


    “得了,你用不著恐嚇我,少爺。”


    劉易斯誠懇地說:“行有行規,我也是靠著守規矩才能把生意做得這麽穩當,所以不會為了賞金而出賣你們的——那樣的話今後就沒人敢跟我做生意了。同時我也可以保證,雖然整個南部城邦有不少我的同行,但除了我之外,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把你們送出去,也沒人有這個能力。”


    “別激動,劉易斯管事,我的兒子並不是要威脅你。”


    莫裏斯皺著眉說:“隻不過三百枚金幣確實超出了我們的預算,如你所見,我現在是通緝犯,不再是以前那個東部城邦煉金術協會會長,現在可沒什麽人給我發工資了。我們必須考慮到偷渡之後的安身問題。”


    “哦,那可怪不得我了,偷渡去海外逍遙快活這種事從來都是有錢人才能做的,可不是買張船票然後帶著微笑出發那麽簡單,是的,那不是偷渡,而是春遊。”


    劉易斯搖頭晃腦地說:“如果真是那麽簡單你們又何必找我呢?尊貴的客人,我不止要安全地把你們送出去,同時還擔著極大的風險,沒有錢去打通各方關節可不行。”


    “可是,不是有許多窮人同樣可以通過非法手段去到卡爾姆多麽?”


    雷恩忍不住問道。


    “哦,當然可以,但我要請這位少爺搞清楚一點,偷渡與被當作貨品販賣是兩碼事。”


    劉易斯慢條斯理地說:“某些犯了事的窮酸貨色,國內待不下去,又沒錢偷渡,所以隻能自願以奴隸的身份被賣到對岸。雖然在我看來當奴隸比起吃絞刑也好不到哪裏去,但如果運氣好攤上一個好主人,那麽日子還是可以的。總之,這些人一下船就會被立刻拍賣掉,賣出的錢就當船資了。我也可以象征性收你們幾十金幣,然後到了那邊再把你們賣掉——事實上我的同行就有這麽幹的,他們一邊收著偷渡者的錢,一邊把偷渡者當成貨物,這樣就可以賺雙份的錢——不得不說這太無恥了,所以作為一個誠實又善良的人,我必須把事情給你們說清楚,讓你們自己選擇。”


    “原來是這樣,與我在傳聞裏聽到的一樣,您的言行確實無愧於您在這行裏的好口碑,劉易斯管事。而我現在雖然是通緝犯,但拿出三百金幣也不是大問題。”


    莫裏斯點點頭,不理會憤憤不平的雷恩,“那就這樣定了,三百金幣,在上船之前我會如數支付給你的,但你必須要保證我們的安全。記住,不止是安全上船,還要保證我們安全到達卡爾姆多。”


    “沒問題!”


    劉易斯真誠地笑著說:“與您這樣的聰明人談生意真是愉快,那麽快請上樓休息吧,請放心,住宿和飲食的花銷都算在我頭上,如果需要的話,我還可以給您二位叫上兩個充滿南方風情的小妹來解悶,當然,同樣也是免費的。”


    “哦……哦?”


    莫裏斯明顯猶豫了一下,皺眉說道:“這個麽……必須要說的是,我們可不是那種滿肚子淫穢的風流客,劉易斯管事,你以為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有心思招妓麽?”


    “那麽是不需要了?”


    “唔……事實上走了一路也確實腰酸腿疼,就請一個姑娘來捏捏腿腳吧。”


    說完,莫裏斯就板著臉上了樓,看也不看雷恩。


    “那麽少爺您呢?”


    劉易斯看向雷恩。


    “也來一個吧,我的腿腳倒是不怎麽酸疼,所以她不需要會什麽按摩技巧,隻要床上功夫足夠優秀就行。”


    雷恩坦率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劉易斯露出一個‘我懂得’眼神,然後笑道:“我就喜歡少爺這樣直爽的人,請您放心,熱情的琳娜會非常樂意服侍像您這樣帥氣的年輕人。”


    雷恩滿意地點點頭,懷揣著期待走進樓上客房。而劉易斯確實沒讓他失望,不一會兒就來了一位小麥膚色的年輕姑娘,雖然沒有老家綠蔭城的女人嫩白水靈,但那股狂野的浪勁兒可真不是蓋的,這讓原本以為要到了卡爾姆多後才能爽一爽的雷恩十分盡興。


    第二天一大早,十餘輛裝滿了貨物的馬車駛出了熱風鎮,倒數第二輛馬車的駕駛人正是旅行者工會的劉易斯。這是一輛特製的馬車,貨廂中間有一層夾板,上麵是普通貨物,而下層則是付了大筆金幣後等待偷渡的人。


    一般來說,這樣六匹馬拖拽的大馬車至少可以坐十個偷渡者,如果擠一擠坐下十二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此時貨廂的夾層下隻蜷縮了七個人,剩餘的空間都被弗蘭克給占住了。


    這裏就像一個擁擠的沙丁魚罐頭,而雷恩與莫裏斯就像其中的兩條沙丁魚,這樣的狀態要一直持續到上船,到那時貨廂會被整個卸在貨船的船艙裏,而他們就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來透透氣。


    或許是由於昨夜的勞累吧,莫裏斯精神有點萎靡,不停地打著瞌睡。而雷恩則抱著腿坐著,他現在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說不清楚,就像輕微的心悸。


    可能是太悶了吧,他這麽想著,然後把注意力轉到了其他陌生人身上,這些人有老有少,可想而知,他們都跟自己與父親一樣觸犯了法律,然後期待著在一個嶄新的地方、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


    “說起來,大家到了迎風港之後,都有些什麽打算呢?”


    一個胖胖的富商模樣的人開口了。同阿爾媞亞一樣,卡爾姆多也有著眾多海港,分屬不同的國家,這次他們要搭乘的貨船就是前往迎風港的。


    沒人迴答,大家都因為弗蘭克的存在而倍感壓抑,於是胖子一邊擦著額頭汗珠,一邊自言自語:“迎風港屬於紅石王國,那裏出產的紅石可是好東西,沒什麽比用紅石鋪就的地板更能彰顯主人身份了。等我到了那裏之後,一定要置辦一所臨海的別墅,然後外牆和地板全用紅石打造。”


    雷恩咳嗽一聲,問道:“這位先生,您對於卡爾姆多的國家很熟悉麽?”


    “哦,那倒也不是,隻是恰好我以前經常去紅石王國做生意,所以稍微知道一些而已。”


    胖子擦著汗說道:“隻不過我最近一次以合法商人的身份去那裏也是兩年前的事了,天知道現在有沒有換了主人,或許紅石王國已經不存在了也說不定。但是沒關係,不管誰當家,港口都會繼續運轉的,這可是搖錢樹。”


    “原來如此,不知道您現在為什麽不能走正常渠道、而是要靠偷渡呢?”


    “這個問題很失禮,小夥子,我必須指出這一點,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對其他人的過往了解那麽多。”


    胖子搖著頭說:“不過告訴你也沒什麽,因為我是被人冤枉的,那些人指控我是詐騙犯——天呐,我隻是打算先集資、然後幹一筆大買賣,如果幹成了大家都能獲得可觀的分紅。”


    “現在看來,那筆大買賣一定是做不成的了。”


    雷恩了然的點點頭。


    “這個嘛,天有不測風雲,做生意哪有不賠錢的呢?那些人顯然不能理解這一點,嚷嚷著要去告我——所以我就搶在法院傳喚之前跑了,這樣一來欠他們的錢也就不必給了,沒辦法,是他們逼我的,那些該死的人讓我不得不拋棄作為商人最重要的信譽,你能理解我有多麽難過麽?”


    理解?我理解你的媽啊,你這根本就是詐騙犯好吧!


    “是的,我能理解。”


    雷恩這麽說著,同時心裏打定主意,等到了迎風港之後就把這胖子給洗劫一空,讓他的紅石別墅見鬼去吧。


    “那麽你呢,小夥子?看你年紀輕輕,犯了什麽事要偷渡出國啊?”


    胖子問道。


    “哦,也沒什麽,協助殺人而已,”


    雷恩聳了聳肩,“殺了很多人。”


    胖子一愣,然後忙把頭低了下去,不敢再多問。


    正在此時,馬車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雷恩瞪大了眼睛,趕緊敲敲貨廂:“劉易斯管事,發生什麽事了?”


    “似乎是遇到商隊抽檢了。”


    貨廂外傳來劉易斯悶悶的聲音:“奇怪,就算是檢查貨物,也應該是在進城的時候啊?這可離藍椰城還有二十公裏呢!”


    雷恩整個人瞬間緊張了起來,莫裏斯不滿地看他一眼,責備道:“冷靜點,兒子,我們馬上就會離開這個國家了,甚至馬上就要離開這片大陸了,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的。”


    說著,他也敲了敲貨廂:“你說對麽,劉易斯管事,我們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吧?畢竟你應該已經打點好各路環節了。”


    “是的,你們與其他人一樣都盡管放心好了,不管是抽檢隊還是港口都有我的人……”


    劉易斯坐在駕駛位上,努力朝前方看去:“該死的,抽檢隊就來了一個人,咦?那人穿的是什麽玩意兒,哦,我認不出來,但肯定不是抽檢隊的製服。這些混蛋車夫,平時白養他們了,既然不是官方的人為什麽要停下來跟他廢話?天呐,竟然還打開了貨廂!混蛋,迴去以後一定要扣他們工錢!”


    聽到這些,就連莫裏斯也感到疑惑了,接下來就聽到外麵繼續傳來劉易斯的大喊大叫:“你們在怕什麽?隻不過是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而已,他沒有權力查看咱們的貨物!就算他背著一把弩也用不著害怕,蠢貨們,咱們人手可比他多,難道他敢用那把可笑的弩做些什麽嗎?!”


    “背、背著一把弩!”


    雷恩與莫裏斯徹底懵了,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畢竟也曾經與獵魔人打過照麵,對於那名獵魔人的深刻印象,此時仍在他們腦海裏揮之不去。


    獵魔人是神殿的戰鬥精銳,他們執行的都是最為危險的任務,所以不必像一般的神職人員那樣身穿固定的製式服裝。但是狩弩——是的,狩弩是獵魔人必備的武器,很多強大的攻擊技都需要用狩弩來釋放,其中就包括雷恩曾見識過的‘帝諾斯之矛’。


    除了弩箭是必備的之外,一般還會再配備一把近戰武器,這就看每個獵魔人的喜好了,長劍、戰刀,總之什麽順手用什麽。


    眼下的情況,就算不能親眼見到也基本可以斷定,攔下車隊的那家夥很可能就是一名獵魔人。雷恩倒不擔心戰鬥,畢竟弗蘭克確實強大,它已經戰勝過一名獵魔人,那麽或許這一次也能勝利。但是,如果在距離藍椰城不到二十公裏的地方發生了激烈的戰鬥,那這次偷渡就算完了,藍椰港會變成守衛最森嚴的地方,不必再妄想能從那裏離開。


    如果要戰鬥,那也必須盡快結束戰鬥才行,不能讓城裏有機會得到消息。


    這麽想著,雷恩對莫裏斯耳語了幾句,後者急急說道:“可是這樣太危險了!他們知道我們有兩個人!”


    雷恩苦笑道:“那就盡量把節奏給掌握在我們手裏,讓他沒有精力去考慮太多。”


    “好,就這樣辦吧。”


    莫裏斯認真地看著雷恩,“兒子,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也比我想象的要有智慧。沙恩娜給我生了一個好兒子,她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聽到父親的誇讚,雷恩默默歎了口氣,如果是以前的他,被莫裏斯如此讚揚或許會感到很榮幸,但此時隻能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既然弗蘭克沒有腦子可言,而父親大人您明顯也想不出‘給我上!’‘幹死他!’之外計謀,那我不勇敢行麽?都是被逼的啊!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給父親一個表示感謝的擁抱時,就聽到車廂外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現在輪到這輛車了,先生,請打開貨廂。”


    “幹、幹什麽?”


    劉易斯鼓起勇氣,強迫自己直視著麵前這個頭發花白的男人。他有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而眼神就像太陽一般灼熱,僅僅是這樣被他盯著,劉易斯就忍不住想跪在地上,懺悔自己這些年所做的虧心事,然後把賺的髒錢全部捐給福利院和教廷。


    不,絕對不行,那可是自己起早貪黑走私賺來的辛苦錢!


    對金幣的欲望支撐著劉易斯,他咬緊牙關說道:“這位先生,我不清楚您是什麽人,但是除了抽檢隊的人之外,沒人有權力命令我打開貨廂,同時我也不必為任何人打開貨廂。我、我是旅行者工會熱風鎮分部的管事,這些也都是合法的貨物,您無權查看!”


    “事實上,你會發現我是有權力查看的,管事大人。”


    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封文書,展示在劉易斯麵前:“這是《全國行政與司法人員協從令》,由黑庭和議會共同簽發的,上麵蓋有他們的公章。”


    “什麽、什麽神神道道的,你在說繞口令嗎?”


    劉易斯瞪大了眼睛。


    似乎擔心他找不到,男人好心的在紙上指了指:“喏,印章就蓋在這裏——這就表示,任何聖光帝國的行政組織和司法機關,都必須為持有者提供他所需要的一切便利,並且同意他的任何合理要求。”


    “也、也就是說,我必須打開貨廂,讓你檢查?”


    劉易斯結結巴巴地說。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那樣的話我同樣有權力合法使用暴力打開貨廂。”


    男人微笑說道:“當然,我還是很高興咱們能達成共識。”


    “好吧,好吧,我這就給您打開。”


    劉易斯哭喪著臉,正準備掏出鑰匙,然而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必這麽麻煩了——隨著嘭的一聲巨響,貨廂頂部突然炸開了,上層的貨物散落的到處都是,下層的幾名偷渡者則呆呆地看著那個嚇人的大塊頭在轟開貨廂之後、背著一名臉色陰沉的中年人跳了出去。


    手持《協從令》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對站在自己麵前的可怕怪物笑了起來:“非常好,終於找到你了,邪惡者莫裏斯,看來我來得很及時啊。”


    “在我看來這沒什麽好的。”


    莫裏斯從弗蘭克背上滑下來,站在了男人視線裏,“那麽請問這位先生,您究竟為什麽一定要為難這位可憐的劉易斯管事呢?你瞧,他被你的威嚇弄得瑟瑟發抖呢。”


    “哦,原因有很多,比如他是一個可恥的走私商人,同時還幫助罪犯搞偷渡。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你,莫裏斯先生,我的目標。”


    “好吧,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又在哪裏任職呢?為了表示尊重,待會兒弗蘭克把你錘成肉泥之後,我總要知道這攤肉泥原本的姓名吧。”


    “你可以叫我羅德,羅德·帕爾默。職位麽……就目前來說,我仍然是光明神殿的首席獵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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