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山整整跟蹤了周偉良二十天,發現一個規律:


    周偉良每隔兩天,必去一個叫宮庭夜總會的地方,時間在晚上九點前後。夜總會號稱“宮庭”,其實規模很小,位置也很偏,惟一吸引周偉良的地方,可能就是那裏麵的妞比較年輕漂亮。


    周偉良白天在各個學校門口轉悠,撩撥真正的學生妹,晚上又耐不住煎熬,去夜總會蹂躪偽裝而成的學生妹。前者解決心理問題,後者解決生理問題。各取所需。


    夜總會所處的位置既然很偏,意味著交通不發達,除了前門一條主幹道,其它路徑,基本是小巷子。有的小巷子還比較黑暗,白天連太陽都照不到。


    周偉良自西郊船廠事件之後,一直比較低調,出門不再帶隨從,一改前唿後擁的習慣。


    這段時間去夜總會,他也是一個人鬼鬼祟祟,不打的士,不騎摩托。像個特工一樣,先坐公交,或坐三輪電動車,從很遠的地方下車,然後步行從巷子裏拐進宮庭夜總會。


    最後,湯山還發現,周偉良在進夜總會之前,像條怕迷路的狗一樣,總要在左邊的第二條小巷子裏撒泡尿。撒完走到巷子口,再像小馬哥般點一根煙。


    陳瑜生聽完了湯山收集到的信息,大喜若狂,嘴裏一個勁地叫道:


    “天意,天意。不把他廢了,簡直沒天理。”


    湯山卻並不怎麽樂觀:“什麽天意?你還真想在巷子裏襲擊他?打一棒子或拍一板磚,出口氣立馬就跑,或許還可以。幹點更複雜的,恐怕不行。”


    陳瑜生搖搖頭:“你懂個屁。拍一板磚就跑,反而行不通。”說著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湯山的左腿,“他當過兵,你我兩人都跑不過他的。必須把他徹底廢掉才行。”


    實際上,陳瑜生真正想說的,是湯山跑不過對方。至於他自己,即便奔跑能力不如周偉良,脫身倒不難,畢竟年輕力壯,多轉幾個街角就不見了。


    湯山也盯著自己的腿,悲觀地說:“晚上九點,再小的巷子,也並非完全人跡罕至。若非一擊而退,難保沒人看到。一旦有人見到,我們可就麻煩大了。”


    陳瑜生胸有成竹:“咱們就在他撒尿的巷子裏動手。”


    湯山不解:“巷子這麽多,為什麽偏偏在他撒尿的巷子裏?要知道,那裏離宮庭夜總會更近。”


    陳瑜生笑了:“看來你真不是個幹特工的料。近歸近,但他既然選擇在那巷子裏撒尿,肯定仔細觀察那條巷子,知道沒人走過。怎麽說他也是個有臉麵的人,不會當著別人的麵掏家夥撒尿吧?”


    湯山還是沒信心:“也就撒泡尿的時間,我們能怎麽著他?”


    陳瑜生簡單說了一下計劃:“咱們帶個麻袋,埋伏地那條巷子附近,在他雙手去拉拉鏈、掏家夥的時候,猛衝過去,從後麵將麻袋套在他頭。合兩人之力將其放倒,然後我摁住上半身,你用刀挑斷他腳後跟的腳筋。花不了多少時間,順利的話,隻需兩三分鍾足夠。”


    湯山思索良久,覺得計劃可行,隻提了個建議:


    “咱倆是不是應該找塊黑布,把臉蒙上?萬一進出巷子偶然碰上什麽人呢?”


    陳瑜生嗤笑一聲:


    “你看武俠小說看傻了吧?弄塊黑布蒙臉上,走在街頭,又是晚上,全世界都知道你幹了壞事。弄不好剛出巷子就被人家給摁住了,當成小毛賊扭送派出所算輕的;碰上又壞又狠的,直接把你打殘了,還能博個見義勇為的美名。”


    湯山訕訕笑道:“我不是為了以防萬一嘛。”


    陳瑜生語重心長地教導:


    “兄弟,要做到萬無一失,就是出手時要幹淨利落,幹完後得表現自然。一出巷子若無其事,即便被人看到,咱們也就是兩個路過的。事後追究,也沒人想得起來;想起來了,也沒法證明是我們幹的。”


    湯山很是佩服:“我靠,認識你這麽久,沒想到你還挺有犯罪天賦。”


    陳瑜生拍了一下大腿:“就這麽定了,今晚他不去夜總會吧?咱倆就去觀察一下附近的環境,看哪裏適合埋伏,何處可以撤退。”


    湯山點頭同意,可臨末又有點惴惴不安,狐疑不定地說:


    “假如我們埋伏得毫無破綻,萬事俱備,隻欠他那一泡尿,可他偏偏這晚不撒尿怎麽辦?畢竟撒尿這種事,規律性沒那麽強,而且夜總會裏麵又不缺衛生間。”


    陳瑜生:“那就祈禱他的膀胱不爭氣吧。否則,說明他命裏沒有這一劫。天意如此,咱們也別費勁了。”


    第二天晚上八點半,湯山與陳瑜生走進那條無名巷子,一直走到沒有路燈的那一端,卷縮在一個垃圾堆旁,一人分占一邊,頭頂蓋著一個麻袋。每人身上還藏了一把小刀。


    遠遠望去,因為光線黑暗,兩個人就像兩堆巨大的垃圾。如果不拿手電筒仔細照著看,沒人能發現他們。當然了,前提是他們兩個不言不動。


    前一天,兩人在此處踩點時,陳瑜生曾讓湯山蹲在垃圾堆旁,他自己走到巷子口去目測,看是否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湯山當時對此安排很不滿,直想打退堂鼓,原因是,整個巷子裏都充滿一股尿騷味,垃圾堆的旁邊,就更是臭而不可聞。


    湯山心想,自己怎麽說也是帥哥一枚,藏身於垃圾堆旁邊成何體統?讓人知道了,情何以堪?


    關鍵是,即便他借著黑暗的掩護,勉強放下身段,擠進垃圾堆,他那超級靈敏的鼻子,恐怕也撐不了半個小時。


    弄不好人家還沒進巷子撒尿,他湯山就已經被熏暈過去。


    麵對湯山的猶疑,陳瑜生相當憤怒,罵道:


    “我靠,一點臭氣和尿騷味都受不了,怎麽能成大事?”


    湯山沉默。陳瑜生繼續鼓氣:


    “想要廢掉東城老大,擠垃圾堆算什麽?跳糞坑也得幹。”


    湯山還是猶疑不定。陳瑜生以退為進,長歎一聲:


    “算了,迴家吧,你這條腿的仇,永遠也別想報了。就放任他天天在校門口撩女生吧。”


    一聽這話,湯山立馬勇氣倍增,二話不說,便往垃圾堆旁邊一躺。陳瑜生退迴巷子口路燈下,從各個角度觀察了一番,發現湯山與垃圾堆完全融為一體,沒人會起疑。


    後來陳瑜生如法泡製,自己半躺在垃圾堆邊,也讓湯山站在巷子口觀測一迴。湯山同樣很滿意。計劃就這麽敲定了。


    現在,湯山縮在垃圾旁邊,頭上罩了個麻袋,隻在眼睛部位掏了個小洞,以觀察不遠處的巷子口,氣味經過一番過慮,鼻子的刺激倒是沒前一天那麽嚴重。但剛進來的那股子惡心感,一直沒散。


    兩人藏了十分鍾,巷子口沒一個人影走過。湯山心想,此處果然是個偷襲的最佳場所。真正的萬事俱備,隻欠周偉良的一泡尿了。


    兩人像電影裏的特工或狙擊手一樣,不言不動,連唿吸都細若遊絲。


    又等了十分鍾左右。還不到九點。一個人吹著愉快的口哨走了進來。看其腳步,虛浮打結,似乎還喝了不少灑。


    借著路燈,湯山看清來人真是日思夜想的周偉良,不禁在心裏大叫一聲:


    “天助我也。”


    叫完便開始心跳加快,唿吸也越來越急促。他盼著周偉良迅速來到跟前,迅速掏出家夥撒尿,這樣就可以早一點進入攻擊狀態,從而讓事情早一點結束。他實在難以忍受自己心跳一直加速。


    但周偉良不但腳步很慢,而走到巷子中段便停下了!


    接著,周偉良兩手在襠間搗鼓、掏摸。湯山心中大怒,原來這家夥太沒道德,隨地小便也就罷了,還不願多走幾步路,直接撒在小巷子中段,怪不得整個巷子都充斥著一股尿騷味。


    關鍵是,周偉良這麽個搞法,影響了湯山和陳瑜生計劃的執行。因為垃圾堆離巷子中段還有一些距離,而且燈光明亮。這樣一來,襲擊就做不到出其不意了。


    湯山又在心中大罵:


    “我靠,你個王八蛋,就不知道什麽叫‘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離垃圾堆還有這麽遠,你就亂尿,可見人品道德低落到什麽程度。”


    但湯山罵得再刻薄也於事無補。周偉良已經掏出家夥在尿了。一條水線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幸好陳瑜生不想那些沒用的,更不說沒用的,一見情況有變,立即能夠見機行事。他突然竄起身子,舉著麻袋,奮力衝了過去。


    周偉良正撒著尿,驀見垃圾堆旁衝出來一個人影,吃了一驚。撒了一半的尿便嚇得嘎然而止。


    不過周偉良雖則受了驚嚇,卻以為竄出來一個乞丐或瘋子,做夢都沒想到,這人是來偷襲他的。因此,一驚過後,連垮下的家夥都沒放進去,打算等人走過之後繼續尿。


    這就給了陳瑜生可趁之機。他幾個箭步衝到周偉良身邊,麻袋朝對方頭上一兜,套了個正著,接著在對方膝彎裏猛踢一腳,周偉良一個站立不穩,半跪在地上。


    陳瑜生再順勢一撲,便將周偉良撲倒在地。


    應該說,陳瑜生確實有街頭打架的天賦,這幾招發揮得天衣無縫。


    湯山見周偉良倒地,知道事情成了一大半,一陣狂喜,立馬從垃圾堆邊跳了起來,掀掉頭上的麻袋,邊跑邊掏刀子,最後一個餓虎撲食,全身壓在周偉良雙腿上。


    湯山左手摁住周偉良的左腳跟,右手高舉小刀,對準後腳筋插了下去。


    這一刀本來也應該天衣無縫的。可惜湯山緊張之下,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因素:周偉良的左腿膝蓋部位是彎的。


    恰好湯山刀去到中途,周偉良在身下怒吼一聲,雙腳同時一蹬!雖然身子沒能翻起分毫,但左腿卻因此伸得筆直。於是,湯山刀來不及更改路線,便失準了,堪堪插進了周偉良的小肚腿。


    周偉良在兩人聲下一陣哀嚎。肚腿的傷口立時鮮血直流。


    湯山一擊走偏,左手便縮迴幾寸,壓在剛才的傷口上,試圖阻止血液四濺,右手持刀再次高舉,就要展開第二擊。


    但剛才那一刀插得太猛,傷口很深,血液不可阻擋地從湯山指縫裏滲了出來。偏偏這個角度又暴露在燈光下,湯山對自己指縫裏擠出來的血液,看得一清二楚。


    刹那間,湯山腦子陣陣炫暈,接著兩眼一黑,人便軟軟地倒在一邊,刀子“當啷”一聲掉到一米開外的地上。


    關鍵時刻,湯山暈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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