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我看到林司繁衝著中年婦女點頭,「對,我是林宇和吳煥麗的兒子,你哪位。」


    他的迴答讓我第一次知道了他媽媽的名字,吳煥麗。


    中年婦女有些尷尬的低了下頭,但很快又抬起來盯著林司繁,「我是,我是你父親的老同學,聚會上看見過你們全家福,所以感覺應該是你,就過來冒昧的打招唿了。」


    「哦……」林司繁拖長了這一聲,人坐著沒動,也不再說別的。


    中年婦女等了下,意識到林司繁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後,又表情古怪的問,「是在等你爸爸的航班吧?」


    這迴,林司繁幹脆連迴答一下哦都沒了,隻是仰頭看著中年婦女。


    氣氛真不是一般的尷尬。


    中年婦女眼神很短的衝我瞥了下,嘴唇動著像是在忍著要說的話沒出口。


    我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暫時迴避一下,就看了下林司繁站起身,說要買水喝,問他喝什麽。


    林司繁看我,「礦泉水就行。」


    我點頭離開,走出去一段距離迴頭,看見林司繁已經站起來,正和那個中年婦女麵對麵在說話,他的表情看不大清楚。


    隻看得到中年婦女表情好像挺著急的,手上還比劃著動作,像是在跟林司繁解釋著什麽。


    等我買完水往迴走,中年婦女已經不見了,隻有舉著手機講電話的林司繁。


    我等他掛了電話把水遞給他,四下看看,沒看到那個中年婦女的蹤影。


    「那女人不止是我


    爸的老同學,我去宗巴白城前,就知道她了。」林司繁擰開水喝了一口,語氣淡淡的跟我說。


    我倒是不意外聽他這麽說,大概女人的直覺起了作用,我感覺這個中年婦女和林司繁父親之間,關係一定不簡單。


    「你媽媽知道嗎。」我問他。


    林司繁又喝下一口水,「也許知道,我沒跟她聊過這個,我媽什麽事都放在自己心裏,又一次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麽這樣了不跟我爸離婚,你猜我媽怎麽迴答我?」


    他轉頭看著我,扯下嘴角笑起來。


    「阿姨是說,她舍不得?」我沒細想,就這麽迴答了。


    林司繁眼裏晃過一絲訝異,「你怎麽知道我媽就是這麽說的?項歡,是不是因為你也跟我媽一樣,也舍不得那個明明對你不好的人,所以……」


    「所以,才感同身受?」我接過林司繁的話,說完看著他。


    機場廣播裏傳來林司繁父親航班到達的通知,算是恰時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尷尬和異樣,我們沉默著走向接機口。


    我開始有些後悔,答應假扮林司繁女友這件事。


    不知道是我敏感還是別的,反正林司繁這次匆忙從宗巴白城迴來後,我覺得他有些跟過去不一樣了。


    林司繁見到父親,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四年沒見了,還認得出我是你兒子吧。


    太不尋常的父子對話。


    我看著林宇點頭微笑,心裏那份不舒服的感覺愈發多了幾分。


    「這就是項歡吧,比照片上


    更漂亮,你好,他也不給咱們介紹一下,那我就自己來吧……我是司繁的父親。」林宇說著朝我伸出手。


    我也把手伸過去,「叔叔你好,我叫項歡。」


    林司繁這時才輕輕摟住我的肩膀,對他父親說,「她就是項歡,我女朋友。」


    林宇說了句好,把手移開。


    返迴的路上,坐在後排的林宇問開車的林司繁,有沒有什麽新消息。


    林司繁:「沒有,但是有人找上門來了,跟我說了點線索,你聽嗎?」


    「說。」林宇迴答。


    我轉頭茫然的看著車窗外,聽這對父子說話實在不是什麽令人愉悅的事情,父子間實在不該如此。


    林司繁把車速降了下來。


    「你的一位女性老同學剛才在機場,找過我,我跟她聊了一下。」


    車子裏靜了幾秒後,林宇在後排座嗯了一聲。


    林司繁接著說,「她跟我說他的兒子也失蹤了,跟我媽出事的時間差不多……爸,我媽的事情除了警方和自己家人,外人應該不會知道,看來您跟這位老同學聯係的很密切。」


    我不自在的動了動,覺得自己坐在車裏聽著這些,有些礙眼,可是又沒辦法避開。


    車裏持續著靜默。


    到了路口因為紅燈停下來時,林宇才從後座上開了口。「那是個蠢女人……***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


    他剛落下最後一個字音,林司繁就猛地扭頭朝後麵看過去,我從他眼裏看到了怒氣。


    「你怎麽處理,


    你知道我媽在哪兒?」


    我抿了下嘴唇,心跟著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有些緊張接下來這對父子會如何。


    林宇迴答兒子的聲音也明顯冷了起來,「我如果知道你媽媽在哪兒,會不告訴你?我在你眼裏就那麽冷血無情無義?」


    林司繁迴答父親的,是無語的沉默。


    綠燈亮起,他把車發動起來繼續開向市區。


    車子最後到了林司繁母親住的地方,林宇下車前和我告別,「很抱歉第一次見麵就趕上家裏出了事情,過幾天叔叔請你吃飯,咱們再聊。」


    我笑著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道林司繁希望我說什麽,幹脆閉嘴敷衍過去。


    林司繁沒陪著他爸一起迴家,反而問我是要迴哪兒,他送我迴去。


    我反問他去哪兒。


    「我要去公安局等消息。」他迴答我時,神色看起來很是疲憊。


    「不需要我陪你,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林司繁搖頭,「已經夠麻煩你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我需要你會告訴你的,不會客氣。」


    我想想,隻好跟他說送我迴美院就行。


    林司繁把我送到美院後門,我下車後看著他沒把車開走,就問他怎麽不走。


    「沒事,就想看著你消失在我視線裏,再走。」


    這種感覺的話,林司繁過去在宗巴白城沒跟我說過,這一次重逢後,這還是讓我聽了最感覺出異樣的一迴。


    「那有事聯係。」我看著林司繁,沒多說。


    ——


    因為沒有課,我


    到了畫室裏一個人都沒看見,我其實也沒沉下心來準備論文和畢業創作的心思,就隨便拉了把椅子,坐在窗口往外看著發呆。


    腦子裏實在塞了太多事情,亂得我都不想去想任何一件,可是又必須要想,至少跟骨骨有關的我沒辦法不想。


    想起孩子,心裏就覺得格外發堵。


    盡管相信他在閆沉那裏不會受什麽委屈,肯定要比在福利院裏好太多,可我還是擔心,我甚至懷疑閆沉跟我說的他和孩子相處愉快的那些事,是他編的。


    骨骨也許很不喜歡他,可是又沒辦法離開,那小家夥別看年紀小,心思卻超出年齡的沉得住,那次在精神病醫院去見封蘭,他的表現就是最好的例子。


    還有閆沉和林司繁早就認識這件事,也跟著從我腦海裏主動蹦出來,生怕我不去想他們。


    可我也沒什麽可想的,因為他們之間那些相識的過去,我完全不知情,那時候我應該還在閆家,也許在我大哥出事之前他們就認識彼


    此,可我無跡可尋。


    林司繁在公安局大廳裏跟閆沉說的那些話,也很難確定褒貶。他說閆沉是最擅長抓住怪物的人,可最後自己卻也變成了怪物……這話實在含義頗豐。


    他把自己變成了怪物,怪物被我送進了監獄裏……那出來之後,還是怪物嗎。


    閆沉,怪物。


    怪物,閆沉。


    我想的漸漸有些入神。


    不知道就這麽過了多久,身後響起有人推門進來的


    動靜,我這才轉身迴頭,一眼就看見讓我意想不到的一張臉。


    那個差點把我強了的磊哥,正用手扶著門框看著我,見我發現他了,馬上笑得滿臉堆褶,好像腦子被洗過了,完全忘了我跟他之間發生過什麽。


    我身體繃緊起來,之前聽閆沉說過他在醫院裏,我以為是自己被閆沉救了後把他收拾了一頓,下手狠的讓他進了醫院。


    可現在看他雖然臉上有受傷的痕跡,但是人也沒什麽大事,而且還找到了美院畫室來,他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我沒辦法不緊張起來。


    「那個,你別緊張,我知道之前我對項小姐實在太那個了,我特麽不是人!」磊哥說著,他手就扇了自己一個嘴巴,聲音很響。


    打完他又陪著笑,繼續跟我說,「我今天來就是特意想給你出氣的,要是不耽誤你時間,那我……就開始啦。」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就看見磊哥一下子撲通跪在了畫室門口。


    盡管畫室沒人,可不表示同層其他都沒人,我耳邊已經聽到走廊上又議論的說話聲,很快還有兩個男生走到了磊哥身後,瞪著跪在地上的磊哥好奇地看著,隨後看我。


    大家都彼此認識,兩個男生看著我剛要開口,地上跪著的磊哥就扭頭看著他們,聲音粗魯的讓他們滾開,別找不自在。


    兩個男生自然不服氣,迴嘴問磊哥你什麽人啊在這兒幹嘛,眼看著就要吵起來。


    我想著


    該怎麽說話讓磊哥離開時,就發現那兩個男生都住了口,一起轉頭往同一個方向看著。


    有人正走過來。


    磊哥也看到了,他一直罵罵咧咧的嘴也閉住了,跪在地上轉了身體方向,向著用一個方向,換了卑怯又恭敬的聲音叫了句,「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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