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學校餐廳。


    林淵和鄭毅端著買好的午餐,找到了占位小高手高建。


    今這頓飯隻他們仨人,獨缺了龐新宇。原因是龐同學忘記他們班下午調課的事,拿錯了課本。如果隻是簡單易學的科目,那對於他來說根本不是事,隨意湊合便對付了。可偏偏是晦澀難懂,能薅禿人半邊頭,顛覆普眾認知的“玄學”——物理!平常有課本輔助,都時常如同研習符籙天書,更何況兩手空空的情況下?


    龐新宇在學習上也算是個要強的主,接連拉下兩節物理課的代價,他隻是想想就後脊背發涼,過不了本身的心理大關。


    為了下午的課不至於大腦宕機般的被繞進迷陣,龐同學決定不辭辛勞的返迴家中取一趟課本。


    鄭毅得知後,義氣的將心愛的小電驢貢獻了出來,希望他能早去早迴。


    ……


    坐定之後,自然是起筷開動。


    “林淵。”一貫吃飯最積極的高建,卻忽然開口道,眼珠咕嚕轉動著打量林淵。


    “嗯?”林淵停下手中的筷子,平視對方。


    “我觀察你兩三天了。”高建眼中洋溢著“我是很重視你滴喲!”似火般的眷注。


    “?”


    林淵覺得自己同以往別無二致,上課、吃飯、迴家,沒有任何異常之舉,所以,高建所說的他聽不明白。


    認真吃飯的林淵被莫名打擾,鄭毅很是反感和不悅,低聲叱責高建“你不好好吃飯,瞎觀察啥?!”


    “這是我和林淵的事啊!你不懂的。”經過了一個假日,高建單方麵認為他與林淵之間,存在了一些需要雙方守護的秘事。


    鄭毅詫異,沒想到一個短暫的不能再短的假期,因故缺席的自己,倒成了高建眼中的局外人?


    鄭毅哪能受得了這種被無端摒除的忽視感?抬手照著高建的腦瓜子扇了一掌“還我不懂?我不懂你就能懂?可笑至極。”


    高建知道自己說話欠妥,冒犯了鄭毅,隻得咧嘴傻笑,躲避著對方的攻擊。


    林淵有點木然,心裏琢磨高建究竟想表達什麽?


    “林淵林淵,看我看我。”高建朝鄭毅做了一個休戰的手勢,然後端端正正的坐好,合上了雙目,一副老神在在的虔誠模樣。


    高建一連串的滑稽操作,引的林淵抿唇笑了,停頓兩三秒後,輕聲道“我奶奶又不在。”


    高建聞言肅然睜開了眼皮,發現新大陸似的,用指尖在空中劃啦林淵,“哈哈!沒想到溫順乖巧的林同學,竟然也有偷懶耍滑的時候?”


    “你倆聊的啥?”鄭毅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他這會兒的確不懂了。


    林淵微微一笑,表情淡然的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高建覺得既然林淵沒有解釋的欲望,他就更不合適講了,迴以鄭毅一個傻兮兮的呲牙咧嘴後,也悶頭扒飯。


    麵前的倆人都裝深沉,晾一邊的鄭毅,心髒好似被他們拎著吊在半空,不舒服的很,瞬間失了胃口。


    鄭毅左思右想猜不透,此二人到底在假期裏經曆了什麽?遂暗自發誓,今後如果再有一起外出的機會,他說什麽都不會缺席了。


    ……


    龐新宇借小電驢的助力,效率極高的到達小區門口。他將速度稍稍放緩,繼續往自家樓下騎著,心裏估摸,照此效率還能趕得及返迴學校食堂吃頓飯。


    將鄭毅的小電驢停放好,龐新宇上樓前還不忘拍拍小驢的彀座,誇讚道“給力!”


    老家屬樓是沒有電梯的,但絲毫影響不到身高腿長的龐新宇的效率,長腿一跨,三下五除二便站到了自家門口,用早就拿在手裏的鑰匙直接開門。


    “?”龐新宇感覺不對,門鎖隻轉動了一圈便被打開,他記得自己分明是反鎖過的,心不由的提起來。


    門被推開的同時,正在繁忙運行的油煙機噪音自廚房方向傳出,這是根本不屬於自己家能存在的煙火氣,“什麽情況?”


    雖然清楚廚房裏的人大概率是聽不清有人進入房間的動靜,謹慎起見,龐新宇還是放輕了腳步,朝著廚房走去。


    一個瘦高而高挺的年輕男子忙碌的背影,印入眼簾。


    龐新宇站在廚房門口,默不作聲地觀察對方。此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家裏,他著實有點意外。


    能將自家的大門鑰匙交托出來,看來母親菲菲對這人十分信任,完全放下了戒備。


    正忙著翻炒的原哲,感覺到身後好似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氣息襲來,不由自主地轉頭迴望,正對上龐新宇打量的,頗具玩味的神情。


    悄無聲息突然冒出一個人!而且就站在你身後,縱然是曾接受過職業消防訓練的原哲也被嚇得不輕,一個“媽耶!”直接將菜鏟“哐啷”給撂了!


    龐新宇被對方的過度反應逗樂了,彎腰撿起地上的菜鏟遞了過去,勾唇嗤笑“怕什麽?”


    並示意原哲,注意點鍋裏的菜後,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間取課本。


    接過鏟子的原哲先將灶上的火苗關至最小,又到水池處清洗落在地上的鏟子。他想起菲菲曾說過,有兩個孩子,而且都是男孩,同丈夫離婚後,二人各管一個。想來,剛剛那位大男孩就是同菲菲一起生活的了?


    龐新宇沒有出現前,原哲早已把飯做的差不離了,掉鏟的那道是最後一樣,繼續翻炒了幾下後便也出鍋了。


    正在給餐盒中裝菜時,原哲撇見龐新宇準備出門,“你吃午飯了嗎?”他連忙道。


    正低頭換鞋的龐新宇聞言望了過來,由於同對方並不熟識,所以眼神略顯冷漠,外加一貫的表情嚴肅,原哲心裏一沉,覺得這男孩不好相處啊!


    “沒吃的話,能否賞光嚐嚐我做的?”原哲不抱希望的邀請道。


    靜默……


    原哲有些不知所措,估摸男孩十分反感自己,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龐新宇在門口駐足了一小會,竟不發一言的換迴室內穿著的拖鞋,默不作聲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原哲難以置信,這是接受他的邀請啦?心中竊喜,連忙快步走入廚房,將給菲菲裝滿餐盒後,還有富裕的菜一個個擺上桌麵。


    龐新宇欠缺在家中吃飯的記憶,此刻盯著麵前熱氣騰騰的飯菜,一種奇異的陌生感油然而生。


    龐新宇想盡量在原哲麵前佯裝隨意灑脫,卻發覺自個連調整狀態時能夠借鑒的經驗值都是匱乏的。於是,隻得努力表現出主家的涵養和氣度,


    “一起。”龐新宇淡淡道。


    原哲並不是個過於拘謹放不開的人,聞言大方迴應“哈哈,好啊!”利落的返迴廚房給自己也拿了一副碗筷,坐在了龐新宇對麵。


    “龐新宇。”龐新宇主動介紹自己。


    “你好!”原哲鄭重其事的伸出右手,“我叫原哲,很高興認識你!”


    龐新宇覺得握手什麽的特顯怪異和滑稽,不過,仍舊配合著握了一下。隨即,二人便低頭各自吃飯,期間也不存在任何的相互酬酢。


    一句話沒有,飯桌上的氣氛沉悶乏味。不過,原哲清楚,現在這個時代,他們這些年輕人並不喜歡過度的虛與客套,保留適當的社交距離,彼此反而能更自在一些。不幹擾龐新宇習慣的生活氣氛本就是一種尊重。


    ……


    說實話,飯菜的味道對於吃慣外界調味偏重的龐新宇略顯寡淡,可這點反而是最值得稱道之處。符合健康需求的,方是吃好飯的真正意義,不單是簡單的填飽肚子。


    龐新宇覺得,對於母親菲菲來說,能夠長期保持清淡而搭配合理的飲食,益處自然是顯而易見的多。他做不到的事情,母親年輕的合作夥伴卻做到了,不禁抬眼重新審視對方。


    原哲感覺到對麵的大男孩在觀察自己,未免過於尷尬,他裝作不知,繼續自顧吃飯。


    吃飽喝足的龐新宇本想幫著收拾餐桌,卻被原哲一把攔下“別了,時間不早了,抓緊去學校吧!”


    龐新宇聞言看了眼時間,便不再客氣,朝對方點頭示意後,換好鞋拿上要帶的課本出了門,同母親菲菲一樣,完全放心的將家交給了大小夥原哲。


    原哲望著龐新宇離開的方向,微笑著輕歎一口氣,覺得自己之前過早下了定論,外表冷漠的大男孩,實際接觸後並不是多麽的難以打交道,反而實在的不行。比之社會上虛與委蛇,隻顧鑽營取巧的成年人可愛的多。


    ……


    經曆險情的趙曼,在情緒逐漸平複後迅速做出了反應,她發動車子朝自家開去。


    進了家門,迅速甩掉皮鞋後,趙曼光著腳走到書桌前,將一些物品裝進了一個牛皮紙袋封好,又仔細思索了一下,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當看到“已發送成功”的提示後,趙曼注銷了賬號,連帶清理了電腦裏的一些文件。


    將牛皮紙袋裝入挎包,趙曼再次出了家門。


    她來到小區*巢櫃前,試圖掃碼寄快遞時,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已被那人損毀了,煩躁的跺腳,歎了口氣。沒有手機和電腦的新聞工作者如同瞎子聾子、被砍去手腳的廢人!趙曼決定趕緊先去補卡、買手機,便轉向地下停車場。


    ……


    “準備去哪兒啊?”


    趙曼萬萬沒料到有兩個人出現在她的車附近,是的,這次是兩個人!都戴著口罩和墨鏡,手上竟然還著手套!明顯的有備而來。趙曼從聲音中辨出其中一位便是之前車裏的那個人。


    “你們?”趙曼緊張的攥緊挎包的帶子。


    “上車!”那人命令道。


    後來的另一人不由分說,迅速上前堵住趙曼的嘴巴,拽住趙曼的胳膊就往車門處拖,動作極盡粗魯。


    之前的那人在趙曼的挎包中發現了牛皮紙袋,他沒有立刻查看,而是翻出車鑰匙打開了車門。


    同伴將人推進後排座椅捆綁好後,他駕駛趙曼的車子駛離地下車庫。


    一路疾馳,逐漸遠離喧鬧的市區,周圍的環境越來越荒涼偏僻,人跡罕至。趙曼瞪著驚恐的眼睛,毛骨悚然般的恐懼,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車子開到實在不能再開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人示意同伴把堵在趙曼口中的東西取出來。


    趙曼得以大口的唿吸,由於過度害怕,她全身都在發抖。


    坐在駕駛室的那人,轉身觀察了一番趙曼此刻的狀態,用頗具玩味的語調開口道“你當那會胡扯了幾句哄人的話,以為額傻?會信?瞧這是什麽!”


    那人拿出了一件東西在趙曼麵前晃著。


    鑰匙扣!怎麽會在他手裏?趙曼轉念一想,一定是對方翻她包的時候拿走的。她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嘴唇緊緊的咬著沒有出聲。


    “哼,我就說這鑰匙扣看著咋眼熟的很,那天的小夥,是你徒弟,對吧?”那人的語調忽然變得陰邪,手裏不斷轉動的鑰匙扣“嘩啦嘩啦”的響著,在密閉的車內空間裏顯得極為刺耳,“那會把人扒的隻剩個褲衩,也沒搜出啥鳥玩意。”講話的人發出沙啞低沉的嗤笑,滿含嘲諷的意味;他的同夥也配合著幹笑了兩聲。“在你包裏發現了這串熟悉的鑰匙扣後,終於明白了。”


    趙曼之前隻聽說徒弟當時被控製了,未曾想到還遭受了被強行脫衣的屈辱,難怪人會……一想到原本活力四射,擁有大好年華的徒弟,如今毫無知覺的躺在醫院,趙曼難過的將嘴唇咬出了血,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怒目而視對方,之前心裏存有的恐懼完全消失不見。


    “你們混d!知f犯f!好好一個年輕人被你們折磨的成了植物人,良心喂g了!”趙曼憤怒的破口大罵“你們幹得那些欺公罔法的壞事遲早會被曝光!你們一夥人最終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tm的閉嘴!”身旁的同夥抽了趙曼一耳光,為防止她再講晦氣不吉的話,用東西繼續堵上了她的嘴。


    “知f犯f?這些年確實沒少幹。可你知道為什麽一直沒被發現嗎?真的就是手段高明?嗬!”拿著鑰匙扣人冷笑,“仔細想想,你的稿子發出去了嗎?”他麵朝著趙曼,雖然看不清被黑框眼鏡遮擋的眼睛此時是什麽樣子,但從狠戾的語氣可以斷想,定是異常兇狠且得意忘形的。


    “因為你們根本不會有任何機會。”講話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在趙曼麵前晃了晃。


    他打開趙曼挎包裏裝著的牛皮紙袋,翻看了一下裏麵的東西,大致猜到了是什麽,便直接塞入了上衣口袋中,朝趙曼道“對不住了。事情不解決,我們也沒好日子過。”


    趙曼之前以為他們隻要拿到所需要的東西,便不會再做更危險的舉動,現在看來是她想的過於天真了。她低估了麵對利益得失時,猙獰扭曲的人性之可怖。


    馬克思曾在他的書中引用過一段名言“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絞首的危險。”


    講話的人給同夥示意了一下。收到指令的同夥打開車門要將趙曼拽出去,趙曼預感到不妙,掙紮著死活不下車,她的反抗惹惱了對方,幹脆仗著男性的力量優勢,用雙手把人拖了出去。


    被強行拖出車內的趙曼,身體受外力影響重心不穩,根本站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扯拽她的人動作不停,繼續蠻橫的拖著她往荒郊野外的深處走去……


    拿著鑰匙扣的人漠然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起身將趙曼的車子內部故意翻的亂七八糟,還把她包裏值錢的東西取出後,把包隨意丟棄在一旁。


    待做完一切之後,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煙點上,忽明忽暗的火星被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夜空襯得格外顯眼。周圍靜寂的隻是偶爾撲啦啦飛過一隻麻雀,夜風將此人口中吐出的煙氣吹的四散逃竄。


    約莫快一個多小時後,同伴空手返迴,朝等候他的人道“把人擱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了。”。


    等候的人點點頭“聽天由命,看她自個的造化。走吧!”


    二人一前一後的往大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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