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父大人何須如此,既是王妃祖父,便是小王祖父,自當如此。”慕容瑾大概知道相爺這話的意思,隻覺現如今五載已過,王妃倒是接受他了,李家人卻始終沒拿他當自己人,也是,若是如此就能拿他當自己人了,怕是李家也難一脈維係至今。


    “先生生前名揚天下、門生遍地,退隱後又固守一方土地,乃吾輩楷模,有幸得見,已是幸事,能沾上親故,更是幸上加幸。想來,皇兄也是如此以為的。”


    帶他來時,的確是不容多想,來了之後是沒得藏,自然,也可能是來不及。


    本來看一看也是不打緊的,可現在木先生仙去了,不管宮裏之前知道多少,有多少人知道,這迴都得好好跟宮裏交代了,畢竟,活著的時候還有人顧忌一二,長眠之後就難說了,尤其是一個世人眼中早已故去的人。


    這次,隻怕還會牽連到閻將軍,而一旦被朝廷發現,那就是一定會了。


    李家做什麽都是如履薄冰的,誰叫他們根基太深,李家宅子跟皇宮是一年建起來的,大幾百年過去,多少勳貴人家都化作京都城地基了,唯獨他們家沒有,自然是群臣主心骨,亦是皇家心頭血,說的是同生共死,可誰知道會不會要人命。


    是以,試探慕容瑾的態度是再正常不過了的,畢竟,有些事還是嘚李家自己去講,換個人去,就不一樣了,換個皇家人去就更不一樣了。


    “父親清廉正直一生,如今壽終正寢,也算是能好好歇一歇了,隻是子孫不肖,沒能侍奉身側。”李父說,“老朽不見外,王爺也不必伏低,今日的確是多虧了你。”


    “嶽父謬讚了,不過是些瑣事雜物,容昱惶恐。”慕容瑾許久不稱字了,可對著李父,哪怕不是嶽丈也是說的的。


    李父看了眼,忽然想起來去歲他深夜離宮,遇上匆忙進宮的七殿下,那時他以為是有急事麵聖,誰知道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為了妾室鬧了一通貴妃的朝瑰宮。


    如此想來,不知那日能引得他們母子不快的妾室現如今如何了,這幾年來,安安可是從未報過憂,西原地亂,他們的人馬又早早就撤了,遠在王府落成之前就換了地方,而陪嫁也沒提過後院有人惹是生非就是了。


    “那我這個嶽父就托個大,多問一句,王妃這是怎麽了?”李父記掛著女兒方才那臉色,直直問道。


    李兄也覺得不對,方才就覺得了,隻是不好問,皇家規矩多,他們是不覺得有什麽,可累得妹妹日子不好過就是另一碼事了,更何況是在靈前,現在父親開了口,他正豎著耳朵聽呢。


    閻將軍被管家捅了捅,這才後知後覺,起身上了香,出去。


    而李俞灝隻聽他那便宜妹夫說:“前不久奔波勞累,來了將軍府之後又憶起了一些幼時瑣事,難免傷神,日日都睡不好,這會兒又一時受驚,這才暈了過去,大夫已經看過了,說是靜養即可,暫無大礙。”


    現在不是說小產的時候,一日之間,喪父又沒了外孫,何必這麽打擊李父呢?如他們之前說的那樣,過幾日說才是好的。


    李父半信半疑,眉頭緊鎖,李俞灝也不太相信,不過,說得也在理,也不好無故糾纏,也就沒說什麽。


    三人靜靜守靈,沒多久,李父又催促慕容瑾迴去睡覺,他不肯,李父隻是說李予初那臉色恐怕不能照料倆個孩子,他這才走了。


    聽著動靜,李俞灝看了眼父親,垂著頭,道:“安安的情況不太對,諍兒說,他看見大夫進去了,但是沒說是什麽症狀。她身邊隨行的是立冬,我待會兒去問問。”


    “不用問了,襄七王敢這麽說跟我們聽,隨隨便便就是問不出來的,他遞香的動作倒是熟練,看著也不像是演出來的,想來對安安不差,若是安安不願意,甩開他來北地也不算多大難事,再不濟,到了北地再拿住他也不是不行,可既然她沒有,那就是她信得過,既然她信得過,我們也不必太過提防,迴頭傷了的還是他們的夫妻情分。”


    “兒子明白了。”李俞灝跪的筆直,沒再說話。


    ——


    領著倆個孩子迴去,李予初走到一半就被他們倆個一人一邊攙著了,活像是倆個活拐杖,就是一邊矮了點兒。


    “姑母上迴見你,你還是個奶娃娃呢,都不會爬的。”李予初摸了摸高的那個,感慨萬千,沒有辜負他們的好意,慢慢扶著他們的肩,往迴走。


    李諍卻是有記憶以來頭一迴見姑母,一見就是麵色蒼白的病美人,隻覺傳言非虛,父親說的那些,隻怕是姑母再小一點兒的時候的事兒了,聽到這話,微微一笑,附和道:“我卻不記得姑母了,不過,今日一見,姑母一如傳聞般美貌無雙。”


    “你這孩子……”李予初啞然失笑,“兄長也不見得這麽油嘴滑舌,倒是教得你格外會說話。”


    李予初察覺到了阿今的小情緒,又道:“今日也是你們兄弟初見麵,雖是表親,卻是嫡親的表兄弟,也沒相差幾歲,雖說日後未必能時時相見,可這份血緣關係,到底是你們的緣分,能不能成朋友另說,隻盼著你們日後守望相助罷了。”


    “自然!表弟聰慧,有這樣的弟弟,是諍兒的福氣。”


    “那你呢?”李予初算是明白了,這孩子一張嘴是太會說了,現在也不會藏拙,會討巧又會賣乖,比兄長不差分毫,怕是平日裏跟著兄長多了的緣故,倒也不是什麽壞事,他們這樣的人家,圓滑些也是好的,總比一根筋的好。


    李予初不再計較,轉而問阿今:“那你呢?喜歡表兄嗎?”


    阿今看了看母妃,有些猶豫,最後,他開口道:“喜歡。”


    李予初摸了摸阿今的頭,平日花不多的阿今遇上個話多的,隻怕是未必,不過孩子嘛,喜歡不喜歡都是一時的,也不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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