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尚女官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默不作聲,時不時看一眼尚服陳珍,後者吧盯得渾身不自在,可又無可奈何,誰讓她多嘴,現在小王妃鬧脾氣了,不肯配合了……


    所以說,六尚最煩的就是摻合上這種年紀不大卻身份顯赫的女眷的事情,一旦耍小性子,她們真的得伏低做小哄,哪怕她們在理,除非有十足十的把握確認對方罪不可赦,不然,下場最慘的一定是她們自己。


    煩人的李湘絲毫不覺得,木著臉,轉悠著手上的香囊,半癱在椅子上,壓根沒個正形,渾身上下都寫著“本宮不開心,都是因為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人!”


    安沅沒眼看,自顧自去了後麵安排別的事情,等著富察夫人到。倒是皇後突然來了精神,時不時看一眼李湘。


    是以,富察夫人進門就聽見小王妃說:“母後這麽看兒臣做什麽?我沒有殺她!更沒有讓人殺她!”


    富察夫人一個踉蹌,感覺不太好,上前了幾步,更不好了,小王妃正氣鼓鼓的抱著胳膊,偏著頭,頭發上不知道哪兒來的嫩黃色的迎春花枝都在抖,氣得不輕,看見她,立馬道:“富察夫人來了,問她吧,反正跟我沒關係!”


    富察夫人對上皇後的眼睛,轉頭去看尚宮大人安沅,“安大人,不知王妃所言何事?”


    安沅這會兒忙得口幹舌燥,話是一句都不想說了,可是她不能,隻問一件事:“夫人,時間不等人,隻問夫人一樣此人夫人可有印象?”


    富察夫人看了眼畫像,很快就明白了,“有。”


    “此人在何處?”


    “不知。”富察夫人斟酌著開口,“皇後娘娘,安大人,有所不知,今晨有人說為妃扣了小女,而後一番簡單對質發現隻是個誤會,王妃覺得很巧,之後,便讓人把那個小丫鬟帶去與臣婦認一認,也好徹底弄清楚到底上怎麽迴事,而這畫像上的婦人便是當時誤認了小丫鬟像王妃娘娘求情的人,也一並帶去了。”


    “臣婦也覺得那小丫鬟麵善,像極了小女,多留了她一會兒,而後才被王妃的大丫鬟帶迴去,至於那婦人,看她可憐又護主,預備著帶迴去伺候小女,誰知道,轉眼就不見人影了。”富察夫人語罷,看向安大人,“不知此人現在何處?可是她犯了什麽事兒?”


    “她死了,六尚懷疑是本宮動的手。”李湘嗤笑一聲,臉色不太好看。


    富察夫人愕然失笑,“怎會如此?安大人,王妃不足二八之齡,嬌養大的,又是新婚不久……怎麽會如此誤會?”


    一女官進來,跟安沅耳語幾句,後者頓時放鬆了不少。


    “二位莫急,涉及命婦和女眷,六尚既然接了旨意就不會冤枉人。”安沅接了小宮女的茶,一飲而盡,“不如二位先替皇後娘娘和六尚眾人解個惑?”


    “請。”富察夫人俯身傾耳。


    “敢問富察夫人及六姑娘所用何種香料?”


    “沉水香。家中幼女一律用應季花卉製香,今春花開遲,此時仍以梅花製香熏衣。”富察夫人一一應答。


    大晏重文,文人騷客慣用劍,善棋好茶,喜熏香配香囊,上至慕容皇族下至平頭百姓,無論男女,皆是如此。


    “王妃娘娘?”


    “不熏香。”李湘看了眼安沅,淡淡道,“這香囊是今晨送來的,不知道裏麵是什麽玩意兒,本宮的羨仙院不熏香,從新婚第四天就沒有在用了。殿下最近用的是檀香。”


    “二十四司贈的和合鵝梨香,娘娘還有多少?”


    “本宮怎麽知道?平時都是丫鬟在農,人都在尚宮大人手上了,問本宮有什麽用?”李湘語氣不善,瞪了眼尚服。


    尚服:……


    尚宮安沅仿佛沒聽見後半句,神態自若,轉頭就又去問富察夫人:“夫人剛才說,與那婦人一麵之緣,便決定帶她迴府?”


    富察夫人怪異的看了眼安沅:“一麵之緣?臣婦說過這句話?”


    轉頭去看李湘,“王妃娘娘,臣婦說過這句話?”


    “沒聽見,不知道,別問我。”李湘又在轉悠香囊,藏青色的穗子在空裏翻出花來,又蕩到她手上,可惜準頭不行,擦著手腕過去,砸到椅子扶手上。


    富察夫人想了想,道:“若是說過,那應該是說急了忘了。那個婦人,之前上府上的奶娘,後來她自己的孩子生了病,就迴家去了。今日一見,看她雖然認錯了人,可護著小女的心是誠的,便想著不過是多張嘴吃飯,好歹曾經也是小六的乳母,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安沅:……


    “王妃娘娘,二十四司的和合鵝梨香與外麵的不同,送去王府的足足有一個月的量,敢問娘娘為何不用?”


    李湘看了眼安沅,又看了看其他人,躊躇了一下,問:“各位大人都沒有婚配吧?”


    富察夫人看向李湘,後者吞吞吐吐道:“殿下說,情之所至,非外物可左右。殿下還說,本宮年幼,子嗣上不用著急。”


    皇後轉過頭,低低笑出了聲。


    富察夫人低頭不語,六尚女官恨不得遁地。


    她們差點兒忘了,宮裏的和合鵝梨香,加了幾味東西,宮裏的娘娘趨之若鶩,可惜這東西她們拿不到,隻有皇室大婚的時候會以二十四司的名義送一些出去,某種意義上,算是一種危害極小的宮中秘藥。


    就連安沅,都差點兒忘了這茬,一時間,眾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羞赧(nan,三聲)。


    現在是真的陷入了僵局,誠如李湘所言,她的丫鬟也在被審,偌大的皇家莊園,無論是早上她們說的“錯認”還是後來聽起來就有點兒怪的後續,都不難找人證,隻要稍微上點兒心,都能一一驗證這些話的真假。


    安沅也知道,她還沒失心瘋到覺得襄七王府的新王妃膽大到在禦田殺人埋屍,隻是這件事需要一個交代,攀扯不清楚的人就是那個最佳的替罪羊,不因為什麽,隻是這件事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但是必須要先息事寧人再去查,當然,安沅不覺得會有結果,一模一樣的手法,大理寺這麽多年都沒查出來個什麽的案件,早就不是六尚或者是別的什麽人能插手的了。


    可是,不是她要賴上小王妃,更不是她要嫁禍襄七王府,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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