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靜靜坐在一群人當眾,倒顯得有些過於鎮靜,何宴笑他第一次來,他隻道:“不習慣在人前罷了。”


    裴文宣說著,又和吏部的人大致聊了一下吏部的情況,都聽上去不是什麽太重要的事兒,李蓉趴在裴文宣胸口,他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她的背,再聽他們這些沒什麽價值的對話,李蓉不由得有些犯困。


    旁邊人都遙遙互相敬酒,但自己是不喝的,都給舞姬喝,到裴文宣這邊,裴文宣便都自己喝了,一點都沒給李蓉。


    酒宴到下半場,便就不成了樣子,這些人精力旺盛,還借著酒勁在鬧。


    裴文宣一麵著何宴等人打聽著科舉在吏部的情況,一麵應付著眾人得敬酒,這酒雖然不烈,甚至還有些軟綿,但是喝得多了,還是有些感覺,讓人所有理智反應都遲鈍下來。


    這一頓,就讓他不由自主就關注起了周邊,周邊人早各自玩開,他們玩的尺度極大,裴文宣挪過眼神去不看,卻也很難忽視靠在自己懷裏的李蓉。


    李蓉在他懷裏趴著許久,似乎是困了,迷迷糊糊睡著,看上去像是貓兒一般。


    裴文宣側頭瞧了片刻,隻見昏暗的燈火下,姑娘睫毛濃密纖長,唇色如櫻,小唇輕張,隱約露出些許舌尖。


    裴文宣垂了眼眸,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扭頭又同何宴說起正事。


    何宴已經同他說完了整個科舉流程,裴文宣緩慢道:“那按照何大哥所說,其實我們所需做的,也不多。”


    裴文宣說著,放在李蓉身上的手便忍不住往下了。


    他先前給李蓉在身上蓋了衣服,那衣服像被子一樣蓋在李蓉身上,原本是為了避寒,現下卻就成了最好的遮掩。


    衣衫之下,誰也瞧不見他做了什麽,隻有李蓉在他動作的片刻,便僵住了身子。


    裴文宣知道她醒了,但他裝作不知,麵上一派雲淡風輕,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的確不多,”何宴歎了口氣,意味深長道,“但最重要的一環在我們手裏,自然也少不了……”


    何宴笑了笑,沒說下去。


    李蓉聽他們說這些,頓時清醒了很多。


    她靠在裴文宣身上,偽裝成睡著,偷聽著他們的對話。


    而裴文宣似乎是知道她不會睜眼,便更肆無忌憚。


    “那……我們如何做呢?”裴文宣端了酒杯,“下麵人的方法,不止一種吧?”


    裴文宣說著,又抿了一口酒。


    李蓉咬緊了牙關,克製所有的聲音。


    她力圖不要產生任何感覺,任何情緒。


    雖然她直覺覺得裴文宣大概率是認出她了,卻但一想到若是裴文宣沒有認出她做這些,她心裏就覺得抗拒。


    這種抗拒的感覺和裴文宣給予的感覺混雜,卻仿佛是調了醋的甜,讓所有滋味更明顯了些。


    其實裴文宣並沒有做得很過分,他隻是像是在撫摸一塊寶玉,一把古琴,珍貴又緩慢的遊走,但是就是這種對抗之後的屈服,屈服之後的不能表現,不能言說,就一層一層成倍加大所有的感知。


    李蓉聽著裴文宣和何宴的對話,卻也不可抑製的沉浸於某種難以啟齒的歡愉。


    “方法有幾千種,但是最終都要通過我們。譬如說最常見的,便是換個名字。”


    何宴湊過去,小聲道:“這時候,就會有人來請你幫忙了。”


    聽到這話,裴文宣笑起來:“原來這樣多的門道。”


    “好好幹吧。”何宴抬手,拍了拍裴文宣,“吏部可不比禦史台。”


    “是,”裴文宣點了點頭,“日後還望大哥照顧。”


    “話說你這姑娘是不是睡著了?”


    何宴見時候也差不多,看了一眼李蓉,裴文宣迴過頭去,笑著看向裝睡的李蓉,抬手拂開她落在臉上的碎發。


    他在人前那隻手的動作是極為溫柔的,但看不見的地方卻截然相反。


    “太困了吧。”裴文宣笑了笑,“這姑娘今日大約是累了。”


    “再累也得照顧客人啊。”


    何宴眨眨眼,笑道:“老弟你要不先迴房?”


    “那何哥你……”


    “我也要走了。”


    何宴笑起來:“招唿完其他兄弟,我也就迴客房了。”


    “那小弟先走一步?”


    “去吧。”


    何宴揮了揮手:“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想必也憋了一晚上。”


    裴文宣似是不好意思,沒有多說,旁人正想去叫李蓉,就看裴文宣搖了搖頭。


    裴文宣伸出手去,將披在李蓉身上的衣服拉好,然後將她打橫抱起,跟著侍從一起迴了客房。


    侍從領著兩人迴去,開門進去之後,尚未點燈,裴文宣就將人直接放在地上,不由分說就吻了過去。


    李蓉一把推過去,也不再裝下去,徑直道:“滾……”


    還沒說完,裴文宣就將她壓在門上,用唇止住她的聲:“推了我去見崔玉郎,還敢叫我滾?”


    他含糊著啃咬過她的唇:“你脾氣倒不小。”


    李蓉一聽這話,便知了他今日為什麽裝著沒認出她來。


    她皺起眉頭,被裴文宣十指交扣著將手按到門上,她趁著他吻向其他位置的間隙,低低喘息著道:“你早認出來了?”


    “除了你,你以為我還會對其他姑娘好?”


    “怎麽不會呢?”李蓉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笑眯眯道,“萬一有個妹妹啊,朋友啊什麽的,你對人家好一好,不也正常?”


    聽到這話,裴文宣突然就僵住了動作。


    李蓉見裴文宣動作停住,頗有些奇怪,她抬眼看他。


    夜色裏,裴文宣低著頭,光透過紗窗,婆娑斑駁落在他身上,李蓉瞧著他的模樣,一時有些茫然:“裴文宣?”


    “不會了,”裴文宣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李蓉愣愣看著他,就看他抬起頭來,朝她笑了笑,他笑容有些苦,但似乎還是不想讓她察覺,盡量溫柔著,“我不會對第二個姑娘好的。”


    “蓉蓉,”他靠上前去,用額頭輕觸著她的額頭,“我沒法失去你第二次。”


    “我沒法一個人,再走三十年。”


    第125章 上奏


    她這話出來時, 裴文宣就有些克製不住了, 他慌忙將她抱起來, 同她一起滾在床邊。


    李蓉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隻道:“你怕什麽?”


    裴文宣沒有說話, 他靠在她肩頭緩了一會兒,才沙啞著出聲:“等我迴頭娶迴你。”


    “怕我有孕?”


    李蓉用手撐著臉, 笑著瞧他,裴文宣無奈看她一眼, 不想同她說這些, 閉了眼道:“你也就是仗著我小心。”


    “我知道,”李蓉抬起手來, 用指尖劃過他胸口, “你有數。”


    “別逗我了。”裴文宣感覺她的指尖觸碰在皮膚上,忍不住又有了反應,他抬手握住她的手, 啞聲道,“沒這麽多時間。”


    “行吧,說正事。”李蓉知道他說的也對,立刻開口,“你既然吃這麽久的醋, 應當知道我見過崔玉郎了。”


    “知道,”裴文宣果斷道,“你和他協商了什麽我都清楚。”


    “這件事你如何打算?”李蓉不想浪費時間追問裴文宣怎麽知道的,她隻想知道, “王厚文這次橫插進來要當科舉主考官,必然是受了蘇容卿的慫恿,今年龍虎榜,對於你未來至關重要,蘇容卿也就是盯著這一點,咱們要早些動作,在王厚文真的接手科舉之前把事兒定下來。”


    “嗯。”


    “王厚文是一個貪財的老烏龜,”李蓉撐著自己坐起來,慢悠悠分析著,“蘇容卿應當是告訴他,科舉有油水可撈,他才過來的,崔玉郎朋友名額被搶,現下讓他把狀一告,我再說要嚴查科舉的事兒,王厚文見撈不著錢,大概也就不過這趟渾水。沒有錢撈,科舉就是個苦差事,到時候怕就會推到你這個吏部新人身上。”


    李蓉笑起來,轉頭看他:“你覺得如何?”


    “那殿下打算真查此事嗎?”


    裴文宣翻身躺平,將手枕在腦後,看著床頂。


    李蓉想了想,緩聲道:“我也在想。”


    “嗯?”


    “世家對我的忍耐,怕是已在極限。如果我再查科舉案……”


    李蓉皺起眉頭:“倒也不是不可以……”


    “退一步吧。”


    裴文宣果斷出聲,李蓉抬眼看他,裴文宣察覺李蓉的目光,轉頭看了過來,神色平淡:“殿下,督查司你已經握穩了,放一放,也無妨。”


    “那科舉這件事……”


    李蓉猶豫著:“總還是得有人查的。”


    “殿下想把崔玉郎送到柔妃身邊。”


    裴文宣說了個肯定句,李蓉點頭,裴文宣隻道:“何不用不要的東西作為禮物,向柔妃舉薦這個人呢?”


    李蓉沒說話,裴文宣直起身來,親了親李蓉,溫和道:“你不必考慮我,我有我的法子。你迴去好好想想。”


    “有蘇容卿在,不能太過激進。”


    李蓉沉默著,許久後,她應了一聲:“嗯。”


    “好了,不說這些,”裴文宣笑起來,“睡一會兒,我得走了。”


    裴文宣既然開了口,李蓉也不會這麽煞風景再談下去,便靠在裴文宣胸口。


    “今個兒不方便,”裴文宣聲音裏帶了幾分歉意,“就不幫你淨身了,你忍一忍,迴去自己洗吧,嗯?”


    “我又不是身有殘缺,事事要你伺候。”李蓉閉著眼睛,聽著他的心跳,懶洋洋道,“你少操閑心。”


    裴文宣得了話,輕笑了一聲,隻道:“關心人也說得嘴硬。”


    李蓉懶得理他,她就聽著裴文宣的心跳,又穩又沉。


    每次聽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溫度,她都會有種難言的平穩,這種平穩令她覺得格外平和,於是很快就睡了過去。


    裴文宣察覺她睡過去,垂眸看她,他不舍得睡覺,兩個人這次分開,再見麵又難了。


    本來想著,和離不過就是權宜之計,也沒有什麽舍得舍不得,兩個人心意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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