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想起昨天晚上的溫情繾倦,尚善若還是覺得臉紅心跳、不可思議。翻身看下上官謹不在床上,他睡過的地方早就是冰涼一片。這樣的事情太詭異了,明明心裏厭煩他,卻還是被昨晚的溫柔給打敗,恍惚了一會便起床穿衣,今天功課比較忙,她不想遲到。


    尚善若急匆匆,到了教室才發現齊薇今天沒有來,發短信問才知道她今天病了,在醫院打點滴。於是她便悵然若失起來,平日裏朋友極少,知心朋友就隻要齊薇一個,課餘都是形影不離,什麽知心話也都找齊薇來說,特別是和上官謹鬧氣以後,更加渴望齊薇在身邊。


    這樣失落著,便又想起昨天晚上上官謹的情形,他是那樣桀驁的一個人,冷峻孤傲,但是安靜傷感起來,也仿似最無助的孩子一樣,讓自己的心忍不住柔軟起來。


    這樣想著,尚善若又覺得心安理得起來,誰沒歌情緒失控的時候,隻當昨天晚上是同情心泛濫好了,任何一個人,看見一個大男人失魂落魄,都會忍不住安慰一下的。


    況且,自己再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寶貴時間浪費在任何無用處的地方上,這樣想著,就把滿腦子亂七八糟的事情拋到一邊去,認真地做筆記,好好地聽課。


    這邊,上官謹坐在飛機的頭等艙裏閉目養神,遮光板全部放了下來,頭頂的燈也已經調整到適宜睡覺的亮度,隻是,上官謹並沒有睡著,他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上官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會對那個女人說出自己最不願別人知道的事情,那些過往不願再提及的往事,他就想受了蠱惑一般,貪婪地想要得到她更多一點的關懷。


    想到這裏,上官謹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或許終有一天,這個小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待在自己身邊。


    尚善若並不知道上官謹去外地出差,以前他去哪裏從來也不跟自己說,她也覺得沒必要,並且還總是樂得清閑自在,巴不得他天天出差天天不在家,但是今天早上出門,管家卻來告訴她上官謹出去外地,吩咐傭人好好照顧她,這讓她有點意外。


    想到等會一個人迴去也是寂寞清冷,尚善若便打算去醫院看看齊薇,這樣也好有歌人一起說說話。這些天上官謹總是早早地迴家,並且還好好地對她不再亂發神經,這讓尚善若和齊薇少了很多聯係,同時,又讓她似乎習慣了這個從前見不著麵、現在又慈眉善目一起吃晚飯的人。


    這樣想著,尚善若又覺得不可思議起來,人果然都是犯jian的,從前上官謹對她又是諷刺又是仇虐的,現在稍微對她好一點,自己就覺得感動起來。


    剛好有的士過來,尚善若連忙上前兩步,拉開車門坐進去,車子開動起來,靠在車窗上,心裏才稍稍平靜下來。看著窗外匆忙歸家的人群,尚善若覺得心裏越發的平靜起來。看著迅速後退的綠化帶和景觀樹,以及時而出現的三五人群。


    已經入夏了,這個城市被白天刺白的陽光照射了一天,在這黃昏傍晚的時候,才稍稍減了點暑氣,隻見兩邊的樹木軟綿綿地耷拉著,好似沒有招架之力。尚善若看著窗外的人群,越發的平靜,過不了多久,匆忙迴家的妻子就會鑽進廚房準備一家子的晚飯,放學迴來的孩子會幫著擺好碗筷,然後等著加班的爸爸快點迴來好請教一道數學題。


    如果不是那場車禍,自己也正是那些平凡無奇卻又平淡幸福中的人的一個,和弟弟一起,陪著媽媽等著爸爸下班。可是,世事難料,年少時怎麽也想不到父母會生這樣一場意外,自己會在這樣一個變故中委身於一個那樣喜怒無常的男人。這樣想著,尚善若便覺得自己渾身血液凝滯,車裏的冷氣開得太足,讓她覺得渾身又冷又悶,於是便把車窗開了一個小縫。


    車窗一開,外麵的熱氣便蒸蒸進入,冷與熱一起迎麵襲來,尚善若隻覺得唿吸困難,於是便往後一趟,靠在椅背上。空氣裏的暑熱夾雜著香樟樹木散發的苦澀濃香味,以及汽車尾氣味,各種味道混著土腥味,迎著車廂冷氣一起吹向臉孔鑽入鼻腔,,這讓尚善若有點眩暈,幾乎想嘔吐。


    “姑娘,這會是下班高峰,煙塵味重,要是覺得不舒服,還是把窗戶關上好一點。”


    司機大概看出了她的不適,好心地提醒,剛好尚善若也覺得厭了,於是便點答應著把窗戶關了。


    到了醫院,百年不變地每一個角落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同樣,每個角落都是人山人海,匆匆忙。尚善若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到醫院來是什麽時候,日期、時間、甚至是哪一分鍾她都記得,兩年前,父母先後在重症病房離世,她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來了,甚至認為自己一定挺不過去,可是後來竟然也挺了過來。人心就是那樣奇特的東西,明明什麽都不在乎了,什麽都已經絕望了,到最後還是能靠著一口氣掙紮起來。


    尚善若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是那麽久那麽遠的事情了,現在想起來卻還是像昨天一樣深刻。自己已經在心裏挖了一個深坑,把那些不願提及的事情深深地埋起來,可是,迴憶卻像一把鑰匙,把那深埋的東西全部都打開,嗎那最深的傷痛統統展現在自己眼前,措不及防。


    尚善若甚至記得當時簽下自己父母的死亡證明的時候,用的筆是什麽顏色的,捏在手裏仿佛有千斤重,心卻的木的,自己簽下名字,父母就永遠見不到了。一筆一劃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眼淚都沒有流一滴,甚至還記得,上官謹找到自己的時候,他穿的什麽顏色的衣服。


    那天,要不是父母去世,要不是他強行從酒吧帶自己走,要不是他發瘋不容反抗搶占自己身體,尚善若會覺得這個男人,這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男人,真的是很好的戀愛對象。


    可是,現實就是現實,沒有那麽多要不是。


    尚善若想到這裏,心裏已經堵得有點喘不上氣,,醫院長長的走廊裏,來來往往的人全都匆匆忙忙地從身邊經過,,每一個匆忙的人都有一個殘酷的現實需要麵對,隻是,尚善若早就已經接受了她自己的那個殘酷現實。


    在一個樓梯轉交,一個年輕的姑娘蹲在消防門邊上,無聲地哭泣,手掌握拳堵在嘴邊,大顆的眼淚一串串地滾落,那種痛極了卻又極力壓抑的感覺讓尚善若似曾相識,仿佛蹲在那裏的姑娘是兩年前的自己,那種天塌無助的感覺,幾乎讓自己想立刻死掉,可是又不能死掉,現實不準許你這麽不負責任,你還得接受現實然後繼續活下去。


    再也忍不住了,尚善若轉身便跑,快速的錯過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這樣熟悉的場景讓自己窒息,再不跑開,自己就真的要死了。


    齊薇自接到電話就一直等,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後來幹脆撥了過去,尚善若隻說自己突然有事改天再去看她,掛了電話,齊薇心裏雖然疑惑,卻也隻當她真的有事發生沒有放在心上。


    尚善若出了醫院就一直跑,路上經過的每一個人都快速的向後移動,她跑的氣喘籲籲,自己也不知道要跑去哪裏,最後實在累了,跑不動了,便在路邊站台的長椅上坐下。


    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華燈初上,各色霓虹又開始接班似地把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照亮,尚善若跑得全身汗濕,渾身上下濕黏黏地坐在那裏,看眼前經過的每一輛車,車燈閃爍,有灰塵在燈柱裏跳舞,塵土飛揚裏,她慢慢平複自己。


    這個時候,尚善若很想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她心裏壓抑依舊的苦痛急需傾訴出來,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平日裏最討厭的上官謹都可以。


    想來想去,腦海裏浮現一個溫暖陽光的男孩子,那個長久以來占據著自己心靈的男孩子,從自己十七歲那年遇見他,自己的一顆心就為他留了位置再也沒有別人進駐過,從他轉學來到自己身邊到他出國離開,不到半年的時間,卻讓她苦苦相望到現在。五年的時間裏,尚善若不止一次的問自己,當初的青澀甜蜜,換來這些年的魂牽夢縈,到底值不值得。


    上官謹每次冷眼諷刺,說她不專業,說她沒有良心,她都隻能無言以對,他說的對,自己確實糟糕,做qf都做的不夠專業,那個女人在做別人qf的同時,心裏還念念不忘另一個遙不可及的男人。


    腦子裏存著一串數字,拿出手機一個個按出來,最後卻猶豫著要不要按下通話鍵,隻是自己不確定這樣有什麽意義,這樣一個五年前的號碼,兩個人在街上的小店裏買的不用任何證件的手機號碼,他還有沒有在用,或者,即使接通以後,她該說什麽?


    猶豫了很久,終於按了下去,電話卻隻響了一聲就被起了,他好聽的聲音傳了過來,一如年少時的輕快。


    “喂,我是慕楓。”


    這個號碼隻給你一個人知道,你隻要打過來,不管什麽時候我就立刻接通。


    真的?你不會告訴其他人知道?


    當然不會,這是尚善若的專線。


    當時玩笑似地一句話,她甜蜜了好幾天,隻當作是最美好的承諾。


    尚善若聽到電話裏的聲音,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這些,眼淚奪眶而出,卻隻是捂著嘴巴不出聲。


    “喂,善若是你嗎?”慕楓隻聽見對方那邊來往的車輛聲,卻聽不到對方說話。


    尚善若沒有想到,他真的隻把號碼給她一個人知道,並且守著這個號碼等了她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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