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時,薛珍微微仰頭,一雙翦水美瞳看向和琪,帶點怨氣,帶點惴惴,卻也有不一樣的風情。


    而直到此刻,和琪才有心思認真打量她今日裝扮。


    毋庸置疑,她是標準的美人。所以扮作男子,更顯眉目俊俏唇紅齒白,仿佛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她的衣裳鞋襪,用的依舊是上品。而她頭上,雖沒戴那支價值連城的步搖,卻別了根造型古樸精致的碧玉簪,更襯托出她高雅的氣質和不俗的容貌。


    但,很遺憾,和琪望著眼前這個如畫一般美麗的人,卻隻仿佛看一張畫――可遠遠欣賞,卻從沒盼著她“從畫裏走出”,變成活生生的……他的妻。


    想到此,和琪眉頭一動,終於接話:“哦,我是想煩請小姐,奉勸令尊莫要答應……”


    話到一半,他這才開始猶豫,覺得當麵說這話太傷心。


    可想了想,他決定把事情挑明,於是望向薛珍,語氣肯定:“我是想你說服薛大人――他日若父皇找令尊商議你我的婚事,請他盡量拒絕。這樣,我也好有時間去……”


    “什麽,你要家父拒絕這樁婚事?”薛珍聞言微微眯眼,不覺露出絲冷笑。


    看得出,她對將來要嫁給和琪的事並不意外,反而對他突然提出的要求,很是耿耿於懷:“既然這是皇上的‘聖裁’,自然不會輕易改變……你是皇子,尚且無力阻止什麽;而家父不過是‘臣子’,你卻讓他拂聖意逆龍鱗。哼,你這樣做,未免太不厚道!”


    “我也知道,此事有些為難薛大人,可……”


    和琪自嘲般默默歎氣,然後抬眼看薛珍的反應,“可婚姻大事,關係到小姐一輩子的幸福。令尊難道真願意小姐嫁進宮?推掉這門婚事,我自然責無旁貸。但說到底,事後得利更大的卻是薛家,難道不對嗎?”


    “我能不嫁給你,家父自然是高興的。”薛珍的神情極冷淡,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心意,“而我對四殿下的觀感,也不過‘差強人意’。所以嫁與不嫁,於我而言實在沒有太大分別。”


    “也就是說,小姐同意幫這個忙?”


    和琪一笑,再無心留戀,瀟灑起身向薛珍點頭告辭,“那一切就麻煩薛小姐了……和琪就此別過。”


    說完,他轉身便欲離開。而薛珍,依舊坐在原地,目光清冷,也猜不出她究竟什麽心思。


    可,還沒等和琪走到門口,外麵卻有人匆匆闖進來。薛珍這才扭頭,卻見梅子神色慌亂,衝到麵前急急道:“不好了,老爺來了,此刻已到大門口……”


    說著,梅子伸手攙起主子,眼淚差點掉下來:“小姐,怎麽辦?老爺素來最忌諱您拋頭露麵……這下,怕是要闖大禍了!”


    “如果薛小姐願意,我倒可以幫個忙,替你們解圍。”


    聞薛逸山來到,薛珍臉上也變了臉色。和琪見此,向門外使個眼神,付虎遂稟告一聲進屋,聽候主子差遣。


    “你帶她們從這裏跳下去吧。”


    和琪走到窗邊,低眉看樓下較偏僻的小道,“幸虧這棋館並非設在鬧市。否則,脫身恐怕沒這麽容易。”


    “兩位,請恕在下唐突了。”


    既然和琪有命,兩位姑娘家看來也別無選擇,於是付虎忙大開窗戶,然後先攬過梅子的腰,向窗外縱身一躍。


    梅子自然受了一驚,在風裏剛想叫,又趕忙捂住自己的嘴。直到雙腳輕飄飄落地,她這才敢吐口氣,心卻早已咚咚跳得更快。


    抬眼去看,付虎已重飛上二樓。他並沒有踩窗欞,身子隻在空中一卷,仿佛張素白的紙,直飄進屋裏。


    相較於梅子,薛珍的表現要鎮定從容得多。雖然她也是第一次“飛”,可她竟然還來得及,在下落前再次迴頭瞟了和琪一眼。


    那目光裏,有淡淡的謝意,還有些和琪看不懂的東西。而他隻能一點頭,甚至連笑意,都來不及沾上眉梢、染上眼角。


    當付虎再次飛身進屋,樓下小巷即傳來兩個女人細碎的腳步聲……雖然這裏離薛府不算太近,可和琪相信:她們會有充足的時間跑迴家,然後換迴平時的衣服,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這邊剛關上窗戶,門外便傳來繁雜的人聲。想必是黑白居管事的得到消息,親自領著薛大人上了樓。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竟然又背著爹找人下棋!這次看我怎麽教訓……”


    薛逸山人還沒進屋,卻已開始厲聲質問。但挑高門簾進屋,卻見和琪穩穩坐著,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他實在沒想到,兩人會在這裏碰到。所以這後半句,他隻好生生咽迴去,跟著目光一轉低身下拜:“微臣不知四殿下在此……剛才言行魯莽,還請殿下恕罪。”


    此時跟在薛逸山後麵,正是這裏的館主。


    本來他並不認得當今丞相,隻是見薛逸山氣度不凡,認定他是大官,這才急忙為其帶路找人。


    可如今,從他嘴裏得知,雅間裏這個年輕人竟是四皇子,館主自然又驚又喜。於是暗地裏招招手,衝管事的耳語幾句,這才敢悄悄退出屋去。


    “薛大人,你是來找我的嗎?”


    和琪向付虎使個眼色,讓他隨館主出屋去安排,跟著坐迴剛才薛珍落座處,收拾著滿盤棋子,吟吟笑道,“可今天,我不過是閑來無事,在此消遣半日,你又如何得到消息?”


    “臣惶恐。”


    薛逸山倒退半步,再次低頭,“微臣並不知道殿下在此。隻是聽聞鬧市傳言,說在黑白居有人設擂台,許下重金與人切磋棋藝。而微臣之女珍兒,素來癡迷此道,所以……”


    “你以為在這兒擺擂台的是薛小姐?”


    和琪心裏清楚,此時付虎怕已對館主有了交代,堵得住悠悠眾口。於是他淡然一笑,繼續明知故問:“原來令媛還有此愛好!隻是不知她棋藝如何?若非常了得,不如哪天……”


    “剛才微臣魯莽之處,還請殿下恕罪。”


    薛逸山隻聽說,今日擺擂的是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自稱姓薛。所以才覺得是薛珍耐不住閨房寂寞,又偷偷離府拋頭露麵。


    可如今,見和琪氣定神閑,雅間內也再無旁人,一時倒找不出什麽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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