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鐵錘不想進去了,可還有十幾袋糧食等著他。


    他一咬牙,繼續背著糧食進去。


    這次進去的時候,郭小明趴在王秀娥懷裏,王秀娥嘴角掛著溫婉的淺笑。


    郭小明手裏抱著一塊西瓜,說:“媽媽你吃一口。”


    王秀娥搖頭:“兒子吃,你要懂事一點,要記得給爸爸留一塊。


    爸爸掙錢不容易。”


    郭小明才四歲多,他知道爸爸死了,就埋在後山。


    可他不知道死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郭小明道:“媽媽,你想爸爸嗎?”


    王秀娥點頭:“想。”


    “我知道爸爸在哪裏,我下午就去把爸爸找迴來。”


    王秀娥道:“好。”


    娘倆說話的一幕很溫馨,但是也很紮心。


    方鐵錘背完十幾袋糧食,他滿頭大汗,郭父道:“鐵錘,進來洗把臉,吃塊西瓜吧。”


    方鐵錘不敢看王秀娥,說道:“叔,我迴去了。


    這幾天你辛苦了,你好好休息。


    過幾天了我幫你犁地。”


    方鐵錘轉身就走,郭小明拿了一塊西瓜追了出來。


    “方叔叔,你吃塊西瓜吧。”


    方鐵錘看著郭小明稚嫩的臉龐和單純的眸子,蹲下來抬手揉了揉郭小明的小腦袋瓜。


    “小明,叔叔不吃,你不能瞞著你媽媽亂跑知道嗎?


    趕緊迴去吧。”


    方鐵錘將孩子推進門,順便反手拉上門。


    他迴去的路上,心情很複雜。


    但是,比起夜夜失眠來說,他白天幹活的時候,心裏是暢快的。


    下午的時候,郭父和郭母滿村子再找郭小明,方鐵錘一直在自家門口做土坯,他聽到聲音,光著膀子走過去,問道:“叔,嬸子,小明不見了嗎?”


    郭父道:“這孩子不知道啥時候出去的,我們已經在河邊找了,沒找見他人。”


    方鐵錘心裏一慌,說道:“我去幫你們找。”


    他走的很快,天氣這麽熱,他肯定是跟著村裏孩子去河邊了。


    方鐵錘走到村口,朝著河邊走過去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朝著後山看了一眼,拔腿就往後山跑去。


    中午的時候,他給王秀娥說,要去找爸爸。


    方鐵錘跑到郭健康墳前的時候,郭小明在郭健康的墳堆上掏了一個洞,一張小臉湊過去,稚嫩的聲音喊道:“爸爸。”


    “爸爸,你在裏麵嗎?


    爸爸···爸爸···”


    方鐵錘站在一旁,沒有勇氣再上前了。


    郭小明不明所以,他依舊趴在一邊喊道:“爸爸,媽媽想你了,你出來啊。


    爸爸,你睡著了嗎?


    爸爸···”


    郭小明的聲音變的哽咽起來,方鐵錘死死憋著眼淚,讓自己冷靜好半天之後,朝著郭小明走過去。


    郭小明還趴在那裏,方鐵錘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說道:“小明,你在這裏幹嘛?”


    “方叔叔?怎麽是你?


    我再喊我爸爸,他不吭聲,你幫我把他叫出來好不好?


    我媽媽想他。”


    方鐵錘張著嘴巴抬頭看著藍天,冷靜好一會兒之後,他看著郭小明,擦掉他臉上的土,說道:“小明,爸爸睡著了,他很累,要好好休息。


    你以後不能在這樣來打擾他,知道了嗎?”


    郭小明不明白,他的爸爸明明就在裏麵躺著。


    他看著方鐵錘,一張小臉瞬間就變得很委屈,他哽咽道:“爸爸為什麽不出來?


    他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小明,不是的。


    爸爸很愛你們,但是爸爸他現在睡著了,他不會出來了。


    你以後想爸爸了,就來找方叔叔好不好?


    方叔叔帶你來找爸爸。”


    小明吸吸鼻子,鑽進了方鐵錘的懷裏。


    方鐵錘將郭小明挖開的小洞填上,拍了拍自己的後背,說道:“上來,叔叔背你迴去。”


    方鐵錘說是背,等郭小明趴在他後背的時候,他分開郭小明的腿,讓郭小明騎在自己脖子上。


    郭小明突然間心情就好了,兩人往迴走的時候,田間四處迴蕩著郭小明稚嫩的咯咯聲。


    不遠處,郭健康的墳頭上,開著的小黃花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兩人到村口的時候,郭父和陳雲霞看到郭小明,兩人差點癱坐在地上。


    陳雲霞吼道:“小明,你跑哪裏去了?”


    小明被方鐵錘從脖子上放下來,說道:“嬸子,小明去後山跟小朋友玩了,沒事了,你們趕緊迴去吧。”


    陳雲霞很想揍小明一頓,可是想到他沒了爸爸,終究還是沒狠下心。


    迴來的路上,方鐵錘和小明已經商量好了,這件事情不對外說,這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郭父道:“又麻煩你了。”


    方鐵錘笑道:“沒事兒叔,趕緊迴去吧。”


    郭父和陳雲霞帶著孩子離開後,方鐵錘心裏酸甜苦辣,猶如打翻了五味瓶。


    他迴去接著繼續打土坯,再打幾天,就可以蓋新房了。


    方大山也沒想到,他兒子居然真的堅持打了很多土坯。


    晚上的時候,方鐵錘吃完飯,拿著衣服想去河水裏遊兩圈,方大山叫住他。


    “鐵錘,土坯都打好了,你明天去找人吧,咱們蓋新房。”


    “嗯。”


    方鐵錘隻是應了一聲,他來到河邊的時候,李長安抱著女兒念念,在河水裏玩。


    念念六歲了,小丫頭長的很幹淨,她的嘴巴看起來很正常,一點做過手術的痕跡都沒有。


    李長安看到方鐵錘,道:“鐵錘,下來泡泡。”


    方鐵錘道:“好。”


    他撲通一聲跳進水裏,水花四溢,他在裏麵來迴遊了兩圈,才遊到李長安身邊。


    方鐵錘問道:“你家念念會遊泳嗎?”


    李長安笑道:“會,這丫頭每年都被我帶河水裏泡著。”


    李念念對方鐵錘喊了一聲舅舅,然後就遊走了。


    這一聲舅舅,方鐵錘還真的是不習慣,誰叫他和楊雪還沾著點親戚的邊兒呢。


    李長安道:“女孩子學遊泳還是很有必要的。”


    方鐵錘不知道怎麽的,就想到下午看到郭父找郭小明時焦急的樣子。


    他覺得李長安說的對,小孩子就該學遊泳。


    方鐵錘迴神,說道:“對了李哥,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啥事你說。”


    “我想用一下我姐夫拖拉機,我土坯都打好了,想蓋新房。”


    李長安笑道:“你小子,好。


    反正拖拉機是你姐夫的,我又不收錢,不過你的自己加油。”


    “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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