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鐵錘被攙扶著進村的時候,還在哀嚎。


    李長安讓其他人都迴去了,方鐵錘纏著李長安,讓陪著他喝酒。


    李長安也是很無奈,媳婦還在家等他呢。


    兩人坐下,方鐵錘又拉著李長安說了很多話。


    李長安想,其實方鐵錘比方鐵蛋好多了,你要去細細品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


    至少,方鐵錘沒有把誰家的姑娘拐走。


    他好像,就是懶惰一點。


    李長安也很想給方鐵錘說一下他以前的事情。


    他和楊雪的婚姻,是一場算計。


    最後,他還被帶了綠帽子。


    嗬嗬,這些事情,現在想起來,其實很搞笑。


    人啊,這輩子會有哪些遭遇,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說什麽呢?


    說自己有當時有多慘嗎?


    其實沒必要。


    現在迴頭看看,以前確實挺傻的。


    好在,他有葉子。


    方鐵錘又喝了兩杯之後,李長安安頓他睡下。


    馮愛情也是一直沒睡,他兒子,今晚上又讓整個村子笑話了。


    李長安離開的時候,馮愛情道:“長安,今晚上謝謝你們了。”


    李長安道:“嬸子,鐵錘他也不容易,你以後多理解一下吧。


    我以前要是能理解一下我媽,我媽也就不會離我而去了。


    嬸子,我想我媽了。”


    李長安對馮愛情笑了笑,轉身離開的時候,隻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


    馮愛情想到李長安他媽,心裏突然一緊。


    她真怕方鐵錘承受不住打擊,走了李長安媽媽的老路。


    馮愛情這麽一想,嚇得雙腿一軟。


    她進去房間的時候,看到方鐵錘緊閉的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痕,她的兒子,心裏應該也不好受吧。


    馮愛情第一次想生活,第一次想日子是什麽。


    她渾渾噩噩過了大半輩子了,現在才想這些事情。


    她想到自己,如果自己沒了老公,還留下一個兒子,肚子裏還揣著一個,那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突然,她就理解了王秀娥。


    馮愛情腦子很亂,她沒有文化,很多事情她不懂,她也想不明白。


    但是,她想,她現在應該是明白那麽一丟丟了。


    許菜花一死,這個村子好像恢複了平靜。


    王秀娥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她的肚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大起來。


    方鐵錘這邊,他閑了沒事幹,就在自家門口前麵的地裏打土坯。


    馮愛情問:“鐵錘,你是要幹啥?”


    方鐵錘冷冷道:“蓋房。”


    馮愛情以為是笑話,別人家都用磚塊了,他們家用土坯。


    可是,家裏的錢都給老二拐走的那個女孩子家裏了。


    方鐵錘道:“後半年我就給你們用土坯蓋新房。


    咱們買不起磚,就自己打土坯,反正蓋起來都一樣。”


    馮愛情覺得方鐵錘變了,但是哪裏變了也說不上。


    方鐵錘這一忙,轉眼就到了五月。


    王秀娥身體不好,一直在家裏躲著不出門。


    聽村裏人說,她的情況很糟糕,有時候好像還說胡話。


    有人說,她瘋了。


    方鐵錘一直在關心王秀娥,但是他沒有辦法親自找上門。


    他擔心她受到刺激。


    郭父一個人去幹活,今年沒了王秀娥幫忙,他年紀大了也是很累。


    但是他驚奇地發現,他家地裏的草好像被人拔過,他家的地被人翻過。


    有人對郭父說,看見是方鐵錘幹的,郭父一直不信。


    因為,方鐵錘一直在自家門口打土坯。


    轉眼,到了割小麥的時候。


    郭父去自家地裏的時候,發現自家的小麥已經被人割了一半,他走過去看到是方鐵錘的時候,他有些震驚。


    郭父問道:“鐵錘,我家地裏的草是你拔的?”


    “嗯。”


    “我家地也是你翻的?”


    “嗯。”


    郭父心情很複雜,說道:“孩子,你不用愧疚的,我兒子救你,那是他的選擇。


    隻要他救你的時候,你沒出啥事,對他來說就是值得的。


    你不用刻意這麽做。”


    方鐵錘沒說話,隻是莫不知聲繼續幹。


    現在的他,看著很冷漠,也變得少言寡語了。


    郭父又道:“孩子,你歇一歇吧。”


    方鐵錘沒說話,繼續幹。


    郭父打量著方鐵錘,他光著膀子,看著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在村子裏亂竄的毛頭小子,現在的他,像個男人。


    郭父心裏其實還是很感動的。


    有了方鐵錘幫忙,郭父也輕鬆了半截。


    方大山和馮愛情知道自己兒子在給郭家偷偷幹活,方大山罵道:“沒良心的白眼狼,老子養他幾十年,他到最後給別人做兒子去了。”


    這話馮愛情就不愛聽了,她拉著臉說道:“方大山你差不多就得了,要不是健康,現在地裏埋的就是你兒子。


    你知足吧你,鐵錘他以後做什麽,隻要是對的我不攔著。


    我告訴你,你以後少在鐵錘麵前說這些話,你要是把我兒子逼死了,我早晚有一天,偷放一包耗子藥弄死你。


    你別怪我狠,我嫁給你這麽久了,你不心疼我就算了,但是你不能逼死我兒子。”


    方大山看著馮愛情,有那麽一瞬間,他在她眼神中看到狠厲和殺氣,仿佛在說,她沒有撒謊。


    方鐵錘幫著郭父收了小麥,還幫著搬迴了家。


    方鐵錘去的時候,王秀娥挺著大肚子,傻乎乎坐在房簷底下發呆。


    她看到方鐵錘的時候,問道:“你是誰,你看見我家健康了嗎?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他好久沒迴來看我和孩子了。”


    方鐵錘眼眶一紅。


    媽的,好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這院子裏出來的,郭父歎息一聲,對方鐵錘說道:“孩子,你別介意,她現在精神不正常,我們老兩口也很擔心。


    不過,這孩子終究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我們不會讓她出事的。”


    方鐵錘沒忍住,幾拳砸在麵前裝著糧食的袋子上。


    他猶如萬箭穿心。


    “叔,是我該死。”


    “孩子,別這麽說,想開點吧。


    其實,或許,健康就是命該如此,隻是恰好他推了你一把而已。


    你啊,想開點,別給自己心裏添堵。


    你能為健康做到這個份上,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方鐵錘咬牙,他該怎麽辦?


    誰來告訴他,他到底要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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