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軍一個人躺在床上,他的意識一直很模糊,既不是完全昏迷密液想不清楚任何事情,好像在做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從小到大,一幕幕的情景曆曆在目。


    那些他不喜歡的,喜歡的都從腦海中掠過,好像繩索一樣束縛著他,付岩一向是優秀的,令人羨慕的。而他的人生,就像永遠跟隨著弟弟的影子一樣,從沒有真正煥發光芒的那一刻。


    是的,付軍想要煥發光芒,想要和弟弟一樣,至少成為家人和朋友心目中的英雄式人物,可是他做不到,他沒有那樣的魄力,也沒有相同的能力。


    很多年以來,他們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經曆著同樣的生活,付岩越來越優秀,而付軍則越來越像封閉在籠中的困獸,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那顆心永遠束縛在弟弟的陰影之下。


    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做的呢?付軍迷迷糊糊的想著,但他怎麽也得不出一個具體的時間。也許是在父母病重的那一段時間,又或許是在父母亡故之後,反正現在已經搞不清楚了。


    他總是那麽盡心盡力,為了家裏。身邊所有的人都好像在不停忙碌,尤其是付岩,總也抽不出空。所以,搬家、照顧父母、聆聽抱怨、與親戚朋友們基本的禮尚往來等等,這些都是他的任務,即便付岩不管,也沒有人說什麽。可是他就不同了,稍微有一點小錯誤,大家就會抱怨不斷。


    這是付軍最煩惱的地方,他不想聽到抱怨,不想總被指著,他也有他的功勞。在兄弟之間,年長的一方承擔的更多,不也應該受到更多尊重嗎?他不是弟弟,不是那個總需要嗬護,流著鼻涕要求照顧的人。


    這個概念好像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不明白,所以當父母亡故之後,付軍開始用自己的辦法糾正大家,不過拙見成效,這讓他越來越煩惱,煩惱得總是頭痛,每天像戴著麵具在生活。


    那些偽善的,總是帶著笑意的麵具,根本不是他真心所向。最終,付軍明白了,隻要付岩不再是大家眼中的驕傲,他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兄長,所以,他要執照一件事情讓付岩失敗,受到挫折,就算犯罪也好,他根本不在乎這些的。


    付軍在意的隻有他如何才能撕下臉上那張偽善的麵具,成為大家眼中的‘英雄’。


    可是一切,真的有那麽順利嗎?渾渾噩噩之間,他又夢見了付岩那張恨鐵不成鋼的顏麵。


    “我才是哥哥,我才應該是父母的驕傲,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


    很輕很輕的呢喃,卻還是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立刻有一個人湊到他的唇邊,問道:“你在說什麽?”


    “我才是哥哥……”


    “什麽?”


    那人問了好多遍之後,付軍再也沒有做出迴應,他隻好放棄,站起身來對其他人搖了搖頭,說:“還是不行,付警官的意識越來越混亂了,你們必須讓他安靜休養,現在大家都出去吧。”


    說話的人明顯是個醫生,付軍眼角似乎掠過一片雪白,那是醫生的製服,他在把大家轟出去,那些焦急等待他的,為了查案日夜不休的警員們。


    當最後一個人走出病房之後,虛空中付軍的聲音終於清晰了一些,隻有三個字:“無麵人……”


    病房外麵


    “付警官說出了那個名字,是無麵人,他也許真的看到了無麵人的真麵目。”外麵的警員立刻沸騰起來。他們雖然離開了病房,但神經一直緊繃著,隨時仔細聆聽著病房裏的動靜,稍微響一點點的聲音都沒有辦法逃過他們的耳朵。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我們得馬上打電話給付岩警官,告訴他這個信息。”


    可是馬上又有人潑冷水:“醫生說病人意識根本就沒有清醒,我們得再等等,不要去做無用功。”


    “可是要等到什麽時候?無麵人這家夥現在連蹤跡都沒有,該死的,王莉莉也是,溜得像兔子一樣快。”


    “總會抓住的,耐心點吧,過去付岩警官可從來都沒有失過手,這次一樣也不會。”


    “但願如此。”


    “喂!你得有信心,應該仿徨和焦急的是那些犯罪分子,不是我們,打起精神來,小夥子。”


    “是。”


    紛紛擾擾的對話一直持續了很久,大家都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重大的案件,慌張是在所難免的。病房裏的付軍,依然安靜躺在那裏做著夢,他的臉色慘白,嘴唇微張,身上纏滿了紗布,就像一個患了絕症,無可救藥的受難者。


    而他所不知道的事,被襲擊的事情已經讓他成為了眾所周知的英雄式人物,他的夢想也算是以一種意外的方式實現了。


    ——


    付軍終於暴露了自己的心態,在這次案件中,他不是心心念念想著要幫助弟弟付岩,而是想要讓付岩受到挫折,然後找迴作為哥哥的尊嚴。


    這對於一個成熟的男人,尤其是一個工作了多年的警察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甚至讓人覺得非常幼稚。


    從付軍夢境中的自述來看,我們不難發現,他的想法來自於長年累月積攢的壓力和不滿,但是從付岩對他的態度來看,這種壓力和不滿又好像都是來自於付軍自己的臆測,而並非家人故意為之。


    反正無論怎樣,在當事人未開口之前,我們都不好去過多的揣測。就像法醫對付軍的懷疑,在沒有實質證據之前,那也僅僅隻是懷疑而已。


    可以確定,付軍不可能是主謀,他也不會去為了妨礙弟弟而殺死那麽多人,但沉木嚴的死,不可否認,以現在找到的線索來看,和付軍絕對脫不了幹係。


    以上這些都是三人組要搞清楚的事情,而付岩需要弄清楚的是,無麵人襲擊付軍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其他的事實真相,隻有等到昏迷中的傷者醒轉之後,付岩才能有機會得到更多線索。


    醫院裏的情況告一段落,付岩從同心精神病院出來之後,直奔警局,海邊找到的年輕男人和王明朗還在等著他的進一步審問。


    那個年輕男人,態度倒是和王莉莉有的一拚,到了警局裏,不管如何詢問,都堅稱自己是去海邊酒坊買酒的客人,因為好奇酒坊為什麽沒有人,所以才會逗留在那裏看個究竟。


    但這種理由明顯不能讓警察滿意,所以到最後,他索性什麽問題都不再迴答,坐在辦公桌前與警員幹耗著,也是很令人火大的一個家夥。


    王明朗則像隻困獸一樣,在看押室裏一會兒兜圈子,一會兒趴在桌上裝‘死人’,精神狀況看上去很差,甚至在給警員下跪之後,還不停唿號著小冰的名字,讓人不得不懷疑小冰確實是參與了什麽事情,才逃跑的。


    王明朗的這種態度,令警方不知不覺把小冰和王莉莉擺在了同等的位置上,但付岩不傻,無麵人一次又一次出現在王莉莉的身邊,小冰失蹤,卻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行動(在三人組那裏的行動被隱瞞下來了),王明朗又深愛著王莉莉,萬一他為了王莉莉脫罪,故意引導警方去針對小冰呢?


    這種可能性很高,所以付岩在追查小冰的同時,也不忘叮囑所有的警員,還是要以王莉莉為主線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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