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弟來的很準時,這是個好習慣。”


    一襲黑衣劍道武士服的青年不知何時自東京塔底的陰翳裏走出來,站在戴著墨鏡的俊朗男孩身後,用略帶芝加哥口音的美式英語打招唿,右手提著柄大紅鞘日本刀。


    楚子航轉過身來,他確定,一分鍾以前,那個地方還是空無一人的。


    “卡塞爾學院07屆交換生,日本分部執行局王牌專員,明智阿須矢。聽說楚君用的也是日本刀,不知道學會了我們日本幾成刀道精髓。”


    見到楚子航漠然不語,對麵的野性青年依舊很有耐心地和他繼續交談下去。


    他這次用的是中文,話語裏卻無一不顯露出淡淡的驕傲。


    “我隻在武藏培訓劍道中心鍛煉過幾年基礎劍招。”


    冷酷男孩開口,語氣淡然,既不顯出嘲諷,也不流露怯意。


    他隻是在陳述事實,僅此而已。


    “有機會一定要去拜訪拜訪那裏的名家大師。”


    野性年輕人饒有興趣地認真點點頭,如果李龍淵看到這一幕,怕是要忍不住拍掌,然後放肆大笑。


    “武藏”培訓中心不過是一群劍道業餘愛好者教小孩子們耍竹刀的場地,運氣好還能看見學跆拳道的幼童哼哼哈哈地練踢腿,因為急需掙錢養家的中年教練同時帶兩個班。


    在家長們眼裏,能夠強身健體的跆拳道顯然比打打殺殺的劍道更受歡迎。


    可惜楚子航並不擅於表露情緒,麵無表情的沉默就像是在認可他剛才說的話。


    “本家已經將東京塔租下來並完成清場,對外宣稱有國外大劇組前來拍戲,暫停半天對遊客開放。”


    明智阿須矢有注意到楚子航之前四處觀察的舉動,貼心解釋著。


    “隻是因為我?”


    冰塊臉臉男孩問。


    “是的,這是本家對學院訪問團成員應有的鄭重。”明智阿須矢迴複。


    他甚至沒有用本部分部之類的虛詞遮掩,隱隱表示蛇岐八家即將自成一派。


    此後,卡塞爾學院來者皆為客,不做主。


    “不過東京塔半天租金很貴,希望楚君能多駐足觀賞一會兒。”


    如野狼般精悍的年輕人緩緩拔出手中煉金古刀,隨著一聲清脆鏗鳴,狹長刀身顯露在日光下,清亮如潭水。


    刀名和泉守謙定,末古刀最上作,刃長70.6cm,裏銘慶応3年2月日。


    傳說為日本江戶時期,創立二天一流刀法的著名劍士宮本武藏所擁有的兩柄名刀之一。


    楚子航同樣朝身後伸出手,取過背負的加長版網球包,單手抓住黑鞘刀柄,就將修長的村雨了出來。


    兩柄造型相似的日本武士刀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明智阿須矢咧嘴,露出一抹張狂的笑容。


    長刀陡然橫轉,刺目的光斑頓時掃向楚子航雙眼,野性年輕人隨即握刀斬出,疾速令狹長刀身化作模糊的光影。


    通常情況下,劍士們麵對這種起手勢的刀擊都很無奈,趁著刀光晃眼的時候搞偷襲,簡直無恥下流。


    況且明智阿須矢做的很熟練,已經是下意識養成的習慣,隻能說明他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麽正直,沒有迂腐地信守武士道精神裏的“誠”和“禮”。


    可惜楚子航戴著墨鏡,完全等同於美人拋媚眼給瞎子看。


    瞬間拔刀出鞘,似有一聲驚雷在鞘中炸響,兩柄清冷長刀重重斬在一起,兩人的眼神隔著墨色鏡片深沉對視著,鋒銳的刀鋒自上而下交錯劃過,不斷拉出赤紅的火星。


    對碰,收刀,對碰,再收刀,如此循環往複,不知疲倦,宛如鍛造室內鐵匠打鐵的聲音叮叮當當地自這條無人的狹窄街道響起,金屬顫音不絕。


    極致的快!


    從拔刀出鞘的那一刻開始,他們身體就沒有移過位置,手臂不斷擺動帶起長刀揮舞斬擊,要想將對手擊倒,就隻能比他揮得更快更有力。


    楚子航猛地抬起腿,經過半周旋轉加速後側踹出去,正巧踢在明智阿須矢揮刀空隙的左胸處,將他震退出去。


    野性年輕人隻覺得胸前一陣氣悶,他正打在興頭上呢,沒想到楚學弟說變招就變招。


    這就好像一名讀書人寒窗苦讀十年,兩耳不聞世間事,一頭紮進聖賢書。


    結果興衝衝進京趕考的時候卻發現時代變了,大清亡了,科舉製廢除了!


    簡直離了個大譜!


    那就將進度條直接拉到高潮部分吧。


    明智阿須矢伸出猩紅舌頭舔了舔略顯發白的上唇,咧嘴露出一抹誇張的弧度。


    簡直像日漫裏變態反派的招牌笑容。


    然而事實是明智阿須矢的確是個變態,他的小癖好就是解剖真人屍體,以便找到人體最脆弱最不易防守的部位,一刀斃命。


    多年來,他早已在手術室摸索人體構造的過程中掌握一手庖丁解牛的精妙刀法,可惜隻能在墮落的鬼身上展露一二,不過癮呐。


    他的黃金瞳無聲亮起,身穿黑色武士服的身形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移動過程甚至笨拙地有些緩慢。


    然而事實卻和見到的畫麵完全相反。


    楚子航隻來得及將刀鞘橫擋在胸前,便被淩厲一腳踩在狹長黑鞘,身體迅速倒滑處幾步,在地麵上擦出一條淡淡的土黃色粉塵痕跡。


    與司曜同樣的言靈·刹那。


    明智阿須矢經過言靈增幅的身體速度儼然超出常人幾倍,沒有說話,再次揮刀,武士服徹底化作黑色殘影。


    刹那的增幅時間很短,他的身體也隻能承受如此限度的壓力,所以他必須速戰速決。


    雖然不如蛇岐八家裏的犬山賀家主能將其開發至九階,這條言靈在他手裏的威力依舊不容小覷。


    畢竟犬山賀已經老了,而明智阿須矢還正值青年。


    楚子航先是兩手握刀,豎直立於胸前,隨後憑借對於危險的直覺猛然下斬。


    他這一招速度極快,哪怕是明智阿須矢那經過言靈增幅後的神經反應速度也才堪堪發覺危險,薄如蟬翼的銀亮刀刃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而過,隻要他剛才沒有及時停住身形,就會被這兇狠淩厲的一刀瞬間切開。


    一滴殷紅血珠自他高挺的鼻尖沁出,順著皮膚緩緩滑落。


    充滿野性的年輕人伸出尖而長的猩紅舌頭舔舐盡這一滴血,眯起的眼神裏帶起愈發危險的弧度。


    長刀割裂空氣,極速橫切,在空中自一點瞬間抵達令一點,半圓刀弧鋪開,割裂空氣的尖嘯聲刺痛耳膜。


    “竟然,擋住了?”


    明智阿須矢臉上滿是震驚地望著豎格在麵前的修長村雨,他隻是憑借對殺機的預判和本身妖孽的反應速度接下自己十六倍增幅的一記拔刀斬。


    他隻剩下這一擊之力了。


    冰塊臉男孩橫刀向前,方形墨鏡下流淌著瑰麗的黃金色,如同熊熊燃燒的金焰。


    “焅(ku)~”


    楚子航冷冷吐出一句類似發音的龍文音節,隨後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不斷的音調字節開始匯聚成一首言靈諭令,粘稠的火元素在緩慢聚集,部分神靈的權柄顯現。


    野性年輕人並沒有打斷他的吟誦,隻是一刻不停地盯著麵前男孩的動作,身形隱隱因為激動而顫栗,終於能看清這股力量的根源了。


    空氣被壓爆,隨後灼熱的赤紅烈焰猛地鋪開,滾滾襲來。


    “言靈·君焰!”


    明智阿須矢失聲驚退,這股突兀爆發的火焰如同燃燒彈在空中炸開一般驚人,隻是溫度更高,範圍更大,處於周身的一切都將焚毀在這股烈焰下,片甲不留。


    四周店鋪的霓虹燈招牌都被這種高溫火焰生生熔穿,鋼筋混泥土製成的白色牆壁內也被這團火燒得如碳般焦黑。


    明智阿須矢的黑衣劍道武士服下擺被火焰燎著,刀光一閃,他眼疾手快地割下那塊燃火的布袍,還未等這塊袍子完全落地,就已經化作飛灰散在風裏,最後一點赤紅火星泯滅。


    君焰之威可見一斑。


    本部派來的專員果然是怪胎,就不怕這種家夥血統暴走失控麽?隻是可惜,並不是言靈·因陀羅。


    野性年輕人先是驚愕,隨後又有些失望地緩緩搖頭。


    現在就看另外兩路的結果如何了。


    明智阿須矢想著,刹那領域的增幅消失,實在是吃不消。


    可對麵的楚子航動了,他摘下墨鏡,露出威嚴的金色瞳孔,眼神裏流露著是君主般的憤怒。


    他不是一個被動的人,突如起來的約戰就已經令他極為不爽,更何況這個日本人平淡言語裏流露出的淡淡高傲。


    “下一次出手,當見血。”


    楚子航還是克製住自己越來越暴躁的血液,語氣冷漠卻極具殺意。那雙永燃的黃金瞳盯著明智阿須矢,令這個驕傲野蠻的年輕人不敢說出一個“不”字。


    因為君焰下一秒就會在他的頭上爆開。


    他也不會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每一位精英混血種都是極度自信或者說自傲的,他們一向說到做到,哪怕會為此付出不小的代價。


    “我為我的無端挑釁感到歉疚,楚君。”


    身穿黑色武士服的男人鞠躬,看上去彬彬有禮,內心裏也是在真誠致歉。


    這就是日本分部專員的可怕或者說怪異之處,尊敬強者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哪怕是麵對敵人也會奉上最高的禮遇。


    可如果楚子航即便釋放言靈也無法壓製明智阿須矢時,他就會兇狠地將這個冷酷男孩打倒在地,然後踩著他的臉大笑著說:“我來教你正宗的日本刀法,給我用心去記。”


    弱小者當被欺淩,就是他們信奉的準則。如同野獸一般蠻橫無禮,卻很好地隱藏在所謂的道義之下。


    這也是他們尊敬昂熱的原因,一群豺狗尊敬雄壯的獅王,不敢與之奪食。


    至於那些擅長勾心鬥角卻缺乏力量的秘黨成員們,最好把手從日本分部身上挪開,不然隻會落到個在豺狗群裏撕碎分屍的下場。哪怕加圖索家族也不敢招惹這群瘋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族正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問畫亦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問畫亦道並收藏龍族正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