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的身影一點一點的化作少年,逐漸凝聚成翩翩體態,從虞青塵本質削減開始,到一切灰飛煙滅結束。


    朦朧褪去,少年沾染上了鮮亮色彩,天生出白衣如雲烏發可瀉,薄唇淡色,廣袖銀紋,瞳藏深雪沉且澄,長眉凝青欲入鬢。膚勝霜玉,骨壓鬆柏,長身而立,敢言舉世無芳華。


    靜悄悄的站在樹下,一手護持著肩上的小紙鶴,遠遠地望著那個祭壇,即便是祭壇已經隨著虞青塵的化虛崩碎,血雨重新落下,反而細細靡靡,帶了些粘稠,無言間恍若天地哀怮,莫名就有沉痛之意彌漫天下。


    接了一滴到指尖,用靈氣使它能夠被自己觸碰,崖甚至聞到了淺淡的腥甜和清香。原來是真的含了些血啊,收迴靈力看著那血滴一點點貌似滲入了指尖。


    再探查看看,體內完全沒有變化,所謂的滲入,隻是在接觸到了什麽的時候就消失罷了。


    低低的嗤了聲,仰頭任由血雨靡靡淋下,小紙鶴感到包裹自己的霧氣變得堅實起來就有了預感,閉上眼睛不敢看,等到細軟的衣料和微涼的手掌觸感已經無法掩蓋後,它終於忍不住,嚎啕著茫然的衝了出來。


    看見漫天的血雨的時候它顫抖著簡直要抽搐過去,翅膀上的筋脈揪成了一團團讓它甚至無法飛下去,被同尊者體溫相近而又迥然不同的手掌接住後,它就更加哭的慘烈。


    眼睛根本就睜不開,抽抽著控製不住小爪子一彈一彈,露出肚子毛羽乍起翅膀怪異的癱在那時不時跳扇一下,整隻小紙鶴看上去就是要崩潰的樣子。


    少年一直極有耐心的安撫著小紙鶴,輕重恰好的撫摸按壓著,是小紙鶴一貫喜歡享受的旋律自己卻也有些悵然的又看了下祭壇的方向,他現在應該也是很難過的,隻是無法流淚。


    尊者多少還是留了一些存在的,在尊者轉世前,他大概都不會有真正足以讓他落淚的情緒了吧。


    小紙鶴甫能控製發聲就嘶啞著嗓子強行嘶鳴,斷斷續續還帶著幾分抽噎,情急之下甚至都沒有動用自己使人聽懂言語的天賦,少年卻理所應當似得將之毫無阻礙聽了下來。


    微涼的嗓音帶有獨特的清澈同沉澱,帶了點點宛轉悠長的韻味,給人以綿延不斷的錯覺。


    “尊者她怎麽會痛呢?”


    少年從容的捧著小紙鶴。


    “尊者何等能耐,若非自願,本當是普天之下無物能亡,她既然甘願離去,又怎麽會弄到你以為的難堪境界上。”


    一點點的將每一根毛羽擺正,用靈力讓手掌偏熱來更好的平複小紙鶴的情緒,又弄了滴血雨放置在小紙鶴麵前。


    “尊者的血液,何嚐有過腥甜,又何曾是這般香氣。”


    小紙鶴的狀態微微好了點,側首去嗅,卻還是茫然,尊者在它眼中哪裏受過傷害,現在證據擺在它麵前,它居然都沒辦法辨別一二至少讓自己安心。


    隻是,崖是尊者的半身,他說是,那也就應該是吧。


    略微有些放心,可看著這漫天血雨靡靡,聽見那不知何時從蒼穹傳來的喪鍾一聲聲敲起,它就想要堵住耳朵閉上眼睛,不聽不聞不看。


    這能讓天下肅穆沉靜的鍾聲,落入它耳中卻隻覺的諷刺,蹣跚飛起,恨恨的飛到了祭壇周邊,然後居然連崖也沒有想到的飛速撞擊上去,碰的額頭青腫血絲滲出。


    也不是想自殺,也並不是要以痛苦來發泄哀意,先前筋脈糾結的痛處都沒有讓它有所感知,這一點點又能夠算做什麽。


    它隻是忽然有些痛恨這個祭壇,並不知為什麽想要采用這個方式而已,茫然且惱恨的自己也掉在了旁邊的一塊地上,然後被少年撈起。


    抿唇明顯的有些不悅和不讚同,卻也沒有對小紙鶴說出亦或者做出什麽,靈力徐徐湧入治愈著傷處,清洗和整理的動作依舊輕緩。


    隻是遙遙的已經有一道道流光飛了過來,落下後或是不信不解,或是質疑歎息,還有的沉默不語,對於此舉甚至是惱怒不滿的。


    也有人一言不發滿是釋懷,有的人崖能夠感覺到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有些悵悶。


    真正有心哀悼尊者的人此刻大約還沒反應過來,現在來的不是本身就不怎麽敬重的就是別有打算的,當然,大概也有那種修道多年修成了單細胞沒反應過來的蠢貨。


    懶怠一個個去理睬那些人,對著那些影影綽綽有些打量的目光崖有些不喜,尊者從來沒有細致規定過他的性格,是以他不喜的反應也有些直接。


    所有上來的修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迫滾落了下去,遠處的幾道流光行到三百米處便不得飛行而是掉落。


    冷淡的看了那些修士一眼,抱著小紙鶴騰飛而去轉眼到了宅院,他的耐心幾乎都在小紙鶴這裏,其他人哪裏有那個耐心諸多顧忌。


    小天湖的景色本就出眾,隻是此刻漫天血雨下被壓抑住了天然靈氣,一瞬間想要把這些血雨統統隔離開,又感受到了更深的悲涼。


    所以說,他想著,這些人到底應該算是誇他們道心堅定連天地都不能有什麽影響呢,還是狼心狗肺到了連天地影響都可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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