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寒假。


    江絕一直到期末考試之後,都過著頗為舒心而又清淨的生活。


    哪怕他和久光一起公然的去看一場電影,隻要久光一個眼刀掃射過去,小姑娘們都不太敢過來要簽名。


    寒假很短,似乎年一過就不剩幾天了。


    白憑和戚麟他們還泡在劇組裏,估計年夜飯都要一起在千陽影視城裏吃,江絕原本想著要不過去陪陪他們,江煙止卻從國外迴來了。


    江煙止隻要不和白大廚湊一塊,基本上吃飯都比較克製,可今年過年兩個人在一塊太冷清,她直接開車把孩子帶去了朋友家。


    江絕已經很久沒有跟著走親訪友,他抱著一束鮮切百合,手上還拎了一盒稻香村的糕點點心,看著母親敲了敲別墅的門。


    空氣中隱約能聞到燉湯和飯菜的香味,遠處似乎有大火翻炒菜肴的聲音。


    “來了”


    伴隨著門一打開,戚總出現在了他們麵前,衝著廚房揚聲道“老江他們到了”


    江絕沒想到大過年的會突然看見戚麟的爸爸,心裏有一點小緊張。


    沒想到戚總過來接過了禮物,有說有笑的把他們兩領進了屋。


    帶著圍裙的吳秋一從廚房出來迎接他們“好久沒見了呀煙止”


    戚媽媽看起來保養的頗好,笑起來也非常親切。


    “這是江絕吧戚麟臥室裏還有你們兩的合影來著。”


    江絕點了點頭,拘謹道“新年好。”


    “小戚跟老白過年去了,剛好咱們四個湊一塊熱鬧熱鬧,”吳女士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放鬆點,沒事兒的。”


    氣氛倒是莫名的融洽。老戚帶著他們開始一間一間屋子參觀過去,從養著綠蘿葡萄藤的陽台,到放著鋼琴小提琴的樂室,再到書架上都是各種編曲作曲理論的書房,還有戚麟的房間。


    江絕看到床頭櫃上他們兩人的合影時,心裏也暖了起來。


    那是他們在ktv時一起拍的一張合影。


    照片裏的戚麟抱著一袋糖炒栗子,一隻手摟著江絕的肩頭,兩個人都笑的頗為燦爛。


    這一間一間的屋子看過去,就好像能看到戚麟讀大學之前的日常生活。


    哪怕三角鋼琴旁邊的琴凳上沒有人,江絕也仿佛能瞥見他平日裏在這譜曲練琴的樣子。


    錄音室裏放了各種各樣的設備,從天花板到牆壁都做了三重隔音裝潢,哪怕真的在裏麵彈電吉他,門一關也什麽都聽不見。


    戚鼎平日裏都是嚴肅正經的總裁,迴家了又沒少被老婆嫌棄,今天老朋友過來吃頓飯,幹啥都開開心心一直在笑。


    他拿出戚麟以前的筆記本來,給他們看這孩子從小到大學琴的記錄。


    一開始的字跡實在是歪歪扭扭,有好幾個字不會寫還標了拚音,記錄的是老師要求的鋼琴練習作業。


    “車爾尼799,哪那哪每天彈半個小時,”戚鼎試圖讀懂這孩子小時候跟狗啃似的筆記,完全認不出來那個數字是4還是9“還有哈農,我這人從來不聽這些東西,愣是記得他天天彈這個吵得要死”


    抱怨雖然是抱怨,可臉上還是止不住驕傲的笑意。


    再一頁頁的往後翻,字跡開始逐漸工整和有風格起來。


    等到了初中和高中,他的筆記本上開始記錄各種樂理知識和作曲理論,甚至還會在筆記本上寫些歌詞。


    江絕湊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還瞥見戚麟用圓珠筆在本子上畫的蜘蛛俠。


    他小的時候就這麽可愛了呀。


    吳女士手藝一直頗為不錯,她今天包了茴香餡的餃子,燉了三汁蹄髈燜了肥腸,一口氣做了七八樣菜還端了一鍋奶白色的雞湯。


    江煙止由於要開車的緣故,不方便跟他們一起喝酒,幾個好友一起聊到的深夜,桌上的菜全都被消滅了個幹淨。


    江絕聽著他們一起迴憶過去的陳年舊事,不知不覺地吃到了撐,捂著臉都有些困意。


    郊區可以放爆竹和煙花,伴隨著零點接近,新年的氛圍越來越濃。


    而在另一邊,白導演讓全劇組休息了一天,然後去牽了一隻羊迴來。


    大家看到這白乎乎的小羊時都紛紛表示它真是太可愛了要不我們養著吧,然後再齊心協力地把它捆了起來。


    他們請了專門的屠夫幫忙放血殺羊,然後再脫皮拆內髒,開始在鞭炮聲中把羊腿羊頭大卸八塊。


    戚麟本來還想留著點偶像包袱,可眼瞅著四個大老爺們鉚足了力氣剁半天都沒拆開胯骨,拎了把小刀就湊過去了。


    他一上手,白憑就嗅到了專業的氣息。


    戚麟一拎著把刀,就格外有種外科手術醫生的感覺。


    骨頭順著關節拆分,肉也不是蠻切,而是順著筋肉和紋理。


    剛才還怎麽砍都斷不開的羊肉,在他的手下就跟剝花瓣似的件件分離,讓人都忍不住開始暢想等會烤全羊涮羊肉得有多好吃。


    “這當了偶像是不一樣啊。”白憑觀察著他手起刀落的動作“哪怕是分屍都挺有美感的。”


    戚麟眉頭一抽,試圖解釋道“這都是我媽教的好。”


    吳女士職業病頗重,從小帶著戚麟頓頓吃飯都跟上課似的。


    吃豬肝就觀察血管走向,吃烤魚就觀察骨骼,哪怕是吃個烤雞,也能在一頓飯結束之後,再帶著孩子跟拚積木似的把一整隻雞的骨頭都還原迴去。


    所以戚麟能成為偶像也是非常辛苦了真是無數次差點被拐去學醫。


    嫩羊羔在被處理好了以後被捆到了鬆枝上,開始在篝火中被上下翻烤。


    孜然鹽巴頗為均勻地撒了上去,鬆枝的香氣與羊肉的油脂交融在一起,豐厚的肉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劇組的人已經開始圍著篝火唱起歌來,好些個老外還沒開始吃飯就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在篝火邊開始嚎歌劇起來。


    白憑一看戚麟聚精會神的蹲在旁邊,想了想又把那小刀交給了他。


    等羊羔一烤好,酥香的芝麻即刻撒了上去,滋滋的油花在羊肚子上直響。


    戚麟早就準備好了,在桌子旁邊開始飛快的幫忙分羊腿片羊肉。


    這事兒要是給劇組的其他人做得忙活一小時,可給他隻用二十分鍾,不僅每根骨頭都被片的幹淨,各種不同口味的肉也是分類放好,供所有人自由取用。


    而酒店也早已做好了十幾樣大菜,趁著熱一樣樣地送了過來。


    戚麟原本還想和羊骨頭們玩一會兒,一瞅見大家開始互相敬酒了,還是放下刀過去扮演一個成年人,跟大小導演和來這探班的出品人監製都喝了一杯。


    現烤出來的羊肉就是不一樣啊,好吃的可以下三碗飯。


    等酒肉都消滅幹淨了,大夥兒圍著圈坐在篝火旁邊,開始一起談天說地。


    他們一起在這荒島般的影視基地裏一起工作了半年有餘,期間跟動物園裏的獅子一樣被各種遊客圍觀投喂過,已經有革命般的真摯友誼了。


    江煙止帶著江絕笑著告別時,已經是零點了。


    他們開著車一路東行往家的方向行去,一路上都有煙花在頭頂接連綻放,在夜幕上如天女散花般泛出粼粼的金銀光芒。


    一輛車跟在他們的後麵,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尾行著。


    江煙止瞥了眼後視鏡,等車開到小區門口了,吩咐江絕先迴去幫她在浴缸裏放熱水。


    江絕沒意識到哪兒有問題,在開門前多問了一句要不要給她做碗潤肺的梨湯,因為她大概是辣椒吃多了的原因,迴來的路上有點咳嗽。


    在她開口之際,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江煙止看了眼副駕駛的兒子,當著他的麵接了電話。


    “江女士。”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油膩而又不懷好意“瞧瞧我們拍到了什麽”


    “原來您多年不婚就是為了這麽個小鮮肉啊”


    江絕在聽見電話裏的嘲諷時,眉毛抽了一下。


    江煙止顯然碰到過太多次這樣的勒索,隻平靜道“給你一分鍾,刪掉。”


    她沒有再給那個人迴答的時間,直接掛斷了手機。


    “是狗仔嗎”


    “是捷勝日報的狗仔頭子馮二。”江煙止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手表“我兩三年前,在女更衣室裏拿雜誌抽過他的臉。”


    抽了大概五下


    電話很快又打了迴來。


    “你難道以為這是拿錢能解決的問題”馮二被掛電話之後聲音更惱羞成怒起來,吼道“老子告訴你,這個報道十分鍾後就會全網上報你就是把明煌娛樂的老總叫來給老子求情都沒用”


    他處心積慮的跟拍尾行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報當年的仇


    江煙止沒有聽他再咆哮威脅下去,跟按死蟑螂一樣又把電話掛了。


    “還是要找你爸爸啊。”她悠悠歎了口氣,給白憑撥了個電話過去。


    篝火那邊一群人正載歌載舞,連帶著各種語言交織在一起笑鬧著。


    白憑醉意朦朧地靠著副導演唱著小調,眼瞅著手機亮起來,一看是老婆打過來的。


    他晃晃悠悠的起身去了安靜些的角落裏,非常乖巧的喊了一聲老婆。


    電話這頭的江絕一聽見爸爸這小孩似的聲音,就知道他肯定又喝高了。


    江煙止慢條斯理地把事情一講,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


    “好了。”她再次啟動了轎車,把車停入了地下車庫,帶著江絕從電梯迴到家裏。


    還沒等鑰匙插上門鎖,手機就再一次響了起來。


    “江皇”馮二的聲音驚慌失措的都快破了音“江皇我錯了您別跟我計較啊這事兒是我自己不長眼擾了您的清淨有什麽事都是我的錯”


    “嗯”江煙止開了門,慢悠悠的換著拖鞋“你哪兒錯了”


    “真是我小人我跟您賠一萬個不是您千萬別生氣啊”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狗仔頭子,現在慌的幾乎都語無倫次“您看這樣成不成我還想在這道上混,我賠您輛新車,款式隨便您挑錢的是也好說,要多少有多少”


    江煙止眼睛都沒眨一下,反問道“你覺得我想要這些東西”


    “別介您千萬別掛電話了,都是我自己犯賤”馮二戰戰兢兢道“您想要什麽,隻管開口,真的”


    “離江絕遠一點。”她淡淡道“老戚家的孩子,也不能碰,聽懂了嗎”


    “聽懂了懂了懂了懂了”馮二拿著電話瘋狂點頭“這是雷線,絕對絕對不碰”


    等電話一掛,她瞥了眼旁邊一臉好奇的江絕“還不去放水”


    “我爸他到底是幹嘛的”江絕試圖抓住重點。


    江煙止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神情懷念而又溫柔。


    “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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