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在地牢中站定,手握若水劍,心中所想已然很明確,不論如何,他不能看著季如墨強娶林妙之,就算他眼下已恢複記憶,可心中所想,還是不能改變。九思前行幾步,忽而聽聞地牢之中有響動,而這在之前,他是並未察覺到的。


    莫非是這地牢之中,尚且關有其他人?


    九思手指一勾,白光凝聚指尖,複而虛空一劃,那白色光暈似是自己有了靈知一般,在昏暗的地牢中漂移,直至停在了他右前方二十步之遙。


    那處乃是全黑的,沒有些許的火光,而其他處微弱的火光,亦是照不良那處,眼下被九思劃出的白色光暈可見,此處竟是有三個女子。九思在望見那三個女子之時,隻覺得似曾相識,她們竟也是隻著紅色肚兜。她們的遭遇似是比在曾經的霸王幫會之中的女子還要慘,她們的手腳皆被捆綁,口中亦塞上了麻布,身子便*著泡在這地牢之內的濕冷淺水中,白皙的皮膚上都因著這過度的潮濕而起了紅色濕疹。她們都已少氣無力,隻剩偶爾發出的一聲悶哼,也難怪從前的九思未曾發現。


    九思一個閃身便到了那三名女子身前,取下女子口中塞的麻布,又揚手,白光度與她們身周末,待白光散去,她們身上已然穿上了絲毫不再裸露的衣物。


    三名女子似乎是被嚇傻了,怔然了半晌竟是一個接一個的跪在了地上。


    “公子定然是天上的神仙罷!”


    “神仙,求神仙救救我們!”


    “季如墨簡直不是人,還望神仙救我們脫離苦海!”


    九思聞言杏眼微眯,看眼下這三名女子的模樣,想必是如同曾經的霸王幫會中的那五名女子一般無二,隻是平日中,倒真是看不出季如墨是這般人,隻見他對林妙之的癡情模樣。


    “你們與季如墨是何等關係?”九思問道。


    誰知那三名女子互相望了望,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似是迴憶起了什麽不願迴憶之事,而後其中一名女子才道:“神仙,我們三人原不相識,與那季如墨更是什麽關係也沒有,卻是不幸被掠進季府之中,做盡欺淩我們的事”


    另一個亦接口:“女子名節何等重要,若是可以我真想一死了之可,除了行那等雲月之事外,我們根本沒有分毫的自由,手腳被綁,口中亦塞上了麻布,就連同想要咬舌,都沒得機會”


    是時一旁一直不曾多說的女子亦道:“不知道上麵敲鑼打鼓的是要迎娶誰,一生都托付給季如墨,著實可憐。”


    九思眼波一閃,說不出眼下心中何種滋味,隻覺亟不可待,遂袖袍一揮,地牢中一道白光閃過,了無痕跡。再現身之事,若水隱去,九思與那三名女子已然是在季府門前。


    “你們快些離開罷,我隻能送你們到處。”九思道。此地,尚有更為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那三名女子本就對九思有所畏懼,而眼下既已是得救,便也沒有別的什麽要求,道謝後便慌忙離去,毫不遲疑,好似一息都不願在此多待。


    季府門庭若市,車馬不斷,粲陽城中兩大名門喜結連理,自然是極為轟動,可謂門客絡繹不絕,門口的奴才還在收著拜貼。九思見此,不過一閃身,輕易的穿身而過,待他站在喜堂之前之時,還未曾有人察覺這裏多了個白衣人。


    喜唐之中景象分外紮眼,身穿喜服的季如墨看上去意氣風發,不斷的與入門而來的門客拱手道謝,他臉上堆滿幸福之色,若非方才在地牢之中九思見了你那三名少女,隻怕到現下還是會覺得,季如墨確實是愛林妙之愛的癡狂,正如他起初所言,季如墨原可大有作為,卻一味沉迷女色,這一輩子難有大成。九思在說那句話之時,是篤信季如墨對林妙之的那份心意的。


    九思手指輕勾,有細微到覺察不到的白光從他指間滑出,順著季如墨眉心鑽了進去。


    這正是天訣門密術,探欲。天訣門忘塵上仙,也就是九思的師父,曾多次教導他與師兄等人,隻道此術斷不可常用。而眼下,九思這般,亦是無可奈何。


    轉瞬白光迴到九思指間,他的眉宇猛然下沉,眸中乃是被厭惡之色充盈。嗬這季如墨,平日裏,倒當真是騙過了好些人。竟是連他九思,都險些信了季如墨表露在外的樣子。


    今日,他定要讓季如墨,當著這眾多的粲陽城民眾,原形畢露。


    不過幾息間思索,便聽聞一旁的主婚人道:“吉時已到,請新夫人!”


    隨之九思便見,從府邸中蒙著蓋頭的林妙之被侍女攙扶著出來。九思眯了眯眼,隻見林妙之身上極為寬大的豔紅色喜服,仍是遮不住她不住顫抖的身子。而到了此時,仍是不見林老爺與林夫人。


    “夫人,”季如墨迎上前道:“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身子不適,為夫已然安排他們二老歇息了。”


    本來嫁娶之事女方的娘家人便不可上堂,季如墨如此說,倒是分外顯得他體貼了,頓時點頭稱讚者一片。


    “季如墨,你到底把我父親母親如何了?!”林妙之前行的腳步一頓,聲音極小又帶著千萬委屈問道,這聲音對於這大堂之上微乎其微,根本就聽聞不到,但卻是逃不過九思的耳朵。


    九思眸色一冷,白色袖袍一揮,想要靠近林妙之的季如墨被麵前忽而出現的白光震開了許多步。堂上的氣氛忽而就靜了,有些人這才看見了大片紅色之中的那一抹宛若遺世獨立的白。


    季如墨迴頭,見是九思,先是愣神,接著便道:“九思!你怎會在此處!”那地牢,他是如何逃出來的?


    林妙之聽聞來人是九思,雙手向上一撩,鮮紅色的蓋頭便被丟棄一旁,隻見她雙目含淚,恍若溺水垂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亟不可待的伸手推開層層圍堵在側的人群,直到抓住他的袖袍,喚了句:“九思!”


    九思一怔又是,又是這樣啊,在他二人之間,林妙之做的比他九思還要坦蕩,不顧一切。可忘塵的話又一次在九思耳畔迴蕩,他真的能夠什麽都不在意嗎?


    “九思,他把我父親母親都抓來了,他威脅我嫁給他,九思”林妙之說著眼淚就隨之落下來,又好似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慌忙的瞧了瞧九思,道:“季如墨說他把你也抓了,你可有受傷?讓我看看”


    九思瞧著林妙之慌忙的在他身側左右張望的樣子,心中猛然一痛,側目移開眼簾,大手輕輕的按在她的柔荑之上,輕道:“妙之,不必擔憂,我無事。”


    喜堂之上氣氛的忽而轉變,讓大數門客都麵麵相覷,不時竊竊私語不知討論著什麽,這讓季如墨隻覺分外不爽,便開口道:“你這偷妙之閨房之物的歹人,今日竟敢出現在本公子的喜堂!”


    季如墨的話說的很巧妙,隻稱是林妙之的“閨房之物”,卻不說是手帕,倒叫人覺得,九思是那般的不入流。堂上的氣氛又是大轉變,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道九思看似玉樹臨風卻實則是道貌岸然,好似將方才林妙之帶淚求救的模樣忘卻了。


    “妙之,我們走。”九思並不理會那些人的言論,隻想將林妙之帶離此地,卻不料季如墨竟是一章拍了過來。九思雙眼一眯,瞬間不輕不重的將林妙之拋向半空,不明所以的林妙之“啊!”的一聲,尖叫聲衝破喉嚨。


    可隨之九思雙手騰出,季如墨的大掌已推至九思眼前,他上身後仰,雙腳在地上飛速的向後滑去。又虛抬了手,巧妙的纏繞上季如墨的手臂,將他的掌裏化的分毫不剩,是時朝前輕輕一推,手中白光乍現,季如墨猛然被拍出好遠。眼見季如墨要撞上身後喜台,然他又在空中急速翻身,硬生生的半蹲在地上,待穩住身形,才又直起身子。


    九思薄唇輕勾,不置可否,若是他想要季如墨死的話,方才他九思隻用動動手指,便可要了季如墨的命,隻是忘塵的話依舊在耳畔,他九思是上仙,是不能如此做的。是時九思手掌輕抬,林妙之身著喜袍宛若一團奪目的火焰,落入他的懷中。


    林妙之與九思四目相對,她的慌亂不安,絲毫不落的被他鎖進眼眸,喜堂之上所有人都靜了。季如墨見此隻覺得臉麵上是萬分的掛不住,便上前一步,喝道:“九思!我和妙之是自小就有婚約的!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這般做豈非小人!”


    喜堂之上頓時又流言四起,見風使舵是他們的強項。


    “是啊怎能如此,到底這是季府的喜堂啊!”


    “就是就是,哎林家小姐,可別被那九思的道貌岸然騙了!”


    逐漸有人將矛頭指向林妙之,林妙之慌了起來,垂目輕道:“九思”


    喜堂上混動,竟是引來了一直未曾露麵的林老爺和林夫人,說到底是他們的愛女婚事,即使是被迫受製在季府房中形同軟禁,但他們聞此響動,自然是來到了喜堂之上。


    林妙之抓著九思袖袍的柔荑輕顫,見到了林老爺與林夫人隻是顫聲喚了句:“父親母親”而依舊是躲在九思身側,亦不鬆手,亦不動作。就好似她從前說過的一般,隻有在九思身側,她才會安心。


    九思抿唇,先是將林妙之護在了身後。多餘的話他不願再說,今日的林妙之,他定然會帶走,而假使今日沒有林妙之在此,他亦不會放過季如墨。九思隱在袖袍之中的手忽而伸平,又一翻,捏成了一個訣,又複立唇邊,薄唇輕啟,在無人看的清速度的情況下,雙唇上下翻飛念出一道訣,最終抬起頭來,雙眸一沉,道:“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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